1、N世纪。时间迷城 ...
-
【时间穿过人群，在无穷远的地方筑起看不见的城墙。】
你小心翼翼地穿过迷雾，站在一扇城门前。门上灰尘遍布，门把手早已锈蚀成废铜烂铁，在角落里，有只蜘蛛慢吞吞地吐着丝。
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但彭哥列的超知觉告诉你：进去。
于是你有些局促地摸了摸头发，敲门。
【偌大的城里天色灰暗，扶着城墙走过，依稀可以听到飞鸟喑哑的叫声——这里是世界的尽头么。】
你踏进城里，你听到风企图逃脱却撞在无形墙壁上的无力叹息，你看到头顶灰暗天空的边缘不断地溃烂脱落，却又在以同等的速度恢复。
整座城市覆盖着厚厚的细小的灰尘，它们随着你犹疑的脚步飞扬，然后重重落下。
城门早已在你踏进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你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过久，就在脚有些发麻的你停下脚步迟疑时，你听到一个声音在你身后响起：“Giotto？”
【这座城里的人们站在时间这个坐标轴的原点，他们在时间的十字路口徘徊迷失，于是时间也把他们遗忘。】
“你来这里干什么？”看你愣着不知所措，少年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来这里……找一个人。”就在你努力回想的时候答案脱口而出。
“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回去吧。”
“怎么回？”你顺从地问道。
“跟我来。”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少年的确知道路，你跟在他身后一点点距离的地方偷偷打量他：深蓝的头发深蓝的眼，比你矮一个头，紧皱眉头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有忧郁闪过。
这个少年很眼熟。你暗自思忖。
【这里的天空正在死去又不断重生，尘土飞扬中包含了千万个世界，风把枯叶卷上九重天去久久不落。似乎听到有人在叹息，他说，这里是时间的迷城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空的颜色变成陈旧的泛黄，每走一步，尘土都会飞扬起来，模糊了大地与昏黄天空的界限，然后微小的它们重重落下，仿佛叹息。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少年走着走着突然开口，“你跟他一样，都是棕褐色头发。”
少年回过头来，似乎是看出了你心中的尴尬，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么，做为给你带路的报酬，听我讲一个无聊又老套的故事吧。”
【这座城里的人们让你感觉似曾相识，他们神色木然，他们匆匆忙忙却不知为何。没有人理睬你，直到那个沧桑无奈的叹息声响起：这座时间迷城里，从来就只有你而已。】
“故事的开头很简单的——你知道意大利的黑手党吧？”少年又回过头去，带了点漫不经心地开口。
“啊……知道……”你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说穿自己就是彭哥列家族的十代首领，只好装愣。
“喏，就是说那些黑手党里有的人想获得强大的力量——好像叫什么旧派吧——就偷偷进行了被禁止的人体实验。碰巧被新派黑手党的领袖知道了，就拿这个当开始战争的借口，想一鼓作气铲除旧派。”少年的语调极其平常，不过在提到旧派时故做轻松的语调反倒显得不自然。
“结果？”你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场战争在家族史上的描述，一边附和地问。
“结果就是新派赢了这一场啊。很多人被救出来了，不过更多的人死在手术台上了而已。有一个体内被移植了诅咒的右眼的男孩，也被那个同情心泛滥的新派首领救回来了。”
你敏锐地察觉到少年提及新派首领时的那丝近似宠溺的无奈。
“那么后来呢？”
“啊……就是那个首领觉得那个小鬼能力很强，就招募他当了家族的守护者。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没有了？”
“……到最后，那个首领在谈判里被暗算了，死了。然后小鬼也疯了，被代理首领执行家法杀掉了。很老套吧。”
少年停下脚步背对着你。你无法分辨他的语气是嘲讽还是悲伤。
【是你把自己困在了时间的原点，是你固执地把自己封在了这个时间而不肯前行，是你在时间的围墙里反复转圈，等着那个承诺回来的人。】
昏黄的天空下少年的背影如此孤单。你突然感觉心疼起来。
然后你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Chrome……”。他的声音叹息着，缓缓地飘荡，温柔地落到少年的肩头。
你回过头去，看到了你的曾曾曾祖父，初代彭哥列Giotto。
【在许多年以后，你仍然会对着苍蓝的天空笑着流下泪来，对天上的飞鸟说，因为一句我来带你回家，就深信不疑了这么多年，很傻吧。】
你有些呆滞地看着Giotto，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不过是超直觉的幻象。
你看着那些在时间长河里被碾碎得不留痕迹的光阴跟眼前少年的背影一一重合，就像一场手法拙劣却让人心疼得难以呼吸的蒙太奇电影。
“当了我的守护者之后，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想不起来了，你跟别人一样叫我‘骸’不就行了么。”少年无所谓地扭过头。
“哪，道歉的时候一定要看着对方，念出对方的名字才行。怎么能算了呢。”
“而且，你的名字不可能是‘骸’，那种悲哀的名字啊。” Giotto说着，眉头皱了起来，带了点疑惑和担忧。
——你的名字，不可能是‘骸’，那种悲哀的名字啊。
“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好了。” Giotto安抚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少年不理也不反抗，只是用手捂着使用过度不断流血的右眼，“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个时候不是该在佛罗伦萨么。”
“我来这里？……要带你回家啊。”
——我来带你回家。
“只要这场谈判能拿下，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Giotto在凌晨时分看着手里的文件满意地说道。
“要旧派让出在威尼斯的利益……你以为你是上帝啊。”少年凑过来瞄了一眼，满脸不屑。
“诶诶，不试怎么知道。现在我们的大部分势力包围着威尼斯，能谈下也说不定。”
“我要走了哟。小鬼早要睡啊。”
“……”
“放心我会回来的，很快。”
——我会回来的。
【在时间汹涌的冲击下，你的心底仍有一个缝隙写下他的名字，然后这个名字就像黑暗中的北极星，让你抱着希望在迷城里等待，日日夜夜。】
你看着两段时间缠绕重合，最终汇聚成那个男人的一声叹息。
你看着少年的背影在天空温暖的橘黄下包裹着的寂寞。
你终于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找谁。
“骸？”你犹豫着轻声问道。
少年仅仅是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你，“谁？”
反倒是Giotto，他回过头来看着你，微笑着却不容置疑地说，他不可能叫‘骸’，那种悲哀的名字啊。
你却同样坚定地告诉他，他是我的骸，六道骸。
然后Giotto安心地笑了，即使知道少年听不到他的声音，也对少年说，你看，我回来了哟。
温柔的声音缓缓消散，你甚至听得到它掉落在地上时的轻得如同叹息的声音。
于是在这个昏黄天际下，你弯下腰，任过肩的棕褐头发垂落到脸旁，伸出手去，说，“骸，我来带你回家。”
然后你看到少年精致苍白的脸上有泪珠划过。
【他蹲下身子，对着你说，Chrome，我来带你回家。于是城墙开始塌陷，轰轰烈烈间灰飞烟灭。】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N世纪。时间迷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