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天亮》晨钺

7、西林

　　西林
　　中国，这个被遗忘了百年的名字啊……
　　我站在坚实的黄土地上，永冻之后的土地渗透着动物尸体的营养，一株青色的小草顽强地挺立在焦土上。
　　而且，这里不用穿那棺材般的防护服。
　　我抬起头，呼吸着新鲜空气，一点绿色从我的指尖轻轻冒出来，在阳光下肆虐地抖动着身躯。
　　那是一株银杏。
　　青石板街，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木屐踏在上面的声音，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中国在2420年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小麦产区，不过，毕竟地球别的地区上已经没有小麦了。中国，竟然还能拥有如此的产量，真是令人惊讶。
　　我叹了一口气，望着这个位于叫云南省的小村庄，望着这近乎原始的世界。文明，已倒退到原始，却有着古朴的味道。
　　一块很古朴的牌匾映入我的眼帘：茶楼。透着檀香的牌匾，令我不禁微微勾起嘴角。
　　这是小村里最高的建筑了，远处是葱茏的西双版纳西林，俯瞰整个小镇，小镇为完整的一个小岛，浮在一片蓝色的汪洋上，此时显得如此突兀。在成为一片汪洋的怒江中，西林中的植物经过核战后的变异同样泛滥成灾，将小镇整整围了一圈。
　　“西林里有什么？”
　　“死亡。”老人坐在我的对面，轻轻抿着茶，茶向上冒着热气：“进入金属虫群或若虫的领地很危险。”
　　“危险？”我一只手玩着茶杯，另一只手放在窗边晒太阳，银杏静静生长着，我试图从树脑中寻找到这片森林的资料，只找到破碎的记忆碎片。
　　“虫群曾把肢解的尸体挂在这个茶楼顶上，到现在那里还有血迹。”
　　“哦。”我把几个硬币放在桌上：“顺便问一下，您老几岁？”
　　“几岁啊。一百二十了吧，我是这里最长寿的人了。”
　　“哦。”我走出茶楼，望着手上小银杏清晰可数的年轮：“真的老了啊。”
　　雨林。
　　我的背包挂在一根碍事的树枝上，向导和我连拉带扯将他从上面拽下来，我很心疼，一片脆弱的绿色翻滚而下。
　　“只到这里吗？里面很危险的。”向导疑惑地望着我，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掏着口袋。
　　我目送他离去，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唯利是图的人们啊。
　　仪式可以开始了，我将一只手放在大地上。
　　泥土开始泛起清新的涟漪，但在明亮的涟漪中，我看见我的脸很快失去了血色，手开始发抖。
　　血开始从我的身体各处奔涌，指尖的绿色狂乱地扭动着，晶莹的树干成为血红，然后大地上开始布满异样的血纹。
　　失血和疼痛交织成一段死亡的乐章，数脑不断地删除这晕迷这个字样，我开始后悔没把防护服带来，那里面有止痛剂。
　　白色在我眼前展开，手指上的物体开始撕裂。
　　我望着伤痕累累的手，血还在流，无数参天巨树拔地而起。
　　绿色在我的眼前闪烁，生命的力量奔涌着，以我的生命浇灌的洁净。
　　我笑了，然后重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