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渐浓》桀骜少年

3、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3)

　　萧恒听到此话微微一愣，他缓缓开口道:“萧某只懂些医术，可是有病人需要医治?”

　　王峥本想说这里谁人不知道凌云派掌门遍访明医，只为给夫人治病，但仔细想想眼前人似乎刚入尘世，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有些话他不能直说。

　　王峥模棱两可的回了句:“萧大夫去了便知。”

　　萧恒没有拒绝，只是他微微偏头“看”向床上的位置，犹豫着开口问道:“可……请问能否带上萧某的病人?他此刻行动不便，不好离开萧某。”

　　萧恒没有提贺炎中毒的事情，毕竟中毒之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他怕王峥会想太多。

　　都说医者仁心，见萧恒如此关心自己的病人，王峥对他的身份又信了几分。

　　其实萧恒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就足以证明一切，不过王峥身为凌云派管事，这些年也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他潜意识相信萧恒是个世外高人，即便眼盲也能治病救人，可这事说起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望闻问切四字，诚为医之纲领，眼前人第一项都做不到，实在让人无法不怀疑他的能力。

　　可眼下也没什么办法，王峥开口安抚萧恒，“萧大夫不必多虑这些，在下一会儿便让人将他一同搬去别院。”

　　其实凌云派求医之事知道的人不少，但传言这病无药可医，不然以凌云派财大气粗的模样，为何一直没有根治。

　　外人只知凌云派掌门对夫人一心一意，痴情不已，不但身边干净，只有夫人一人，两人多年无子嗣，而且掌门还想方设法的哄夫人开心。

　　因为掌门夫人重病不能出门，凌云派掌门总是会买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回去，只为博夫人欢心，逗她一笑。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在江湖中也是少有，传闻中两人感情甚笃，相濡以沫，可惜掌门夫人多年前为救掌门受了重伤，自此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康健。

　　为掌门夫人医治的人一茬接着一茬，不知是他们医术太差，还是掌门夫人病的太重，这么多年一直不见好转。

　　对于萧恒，王峥并不抱太大期望，可掌门有令，只要能治病行医，哪怕微乎及微的可能性，也要试一试。

　　王峥安置妥当之后，奈奈便扶着萧恒一起下楼了，楼下之人见几人下楼，猜着他们大概率是给凌云派掌门夫人治病去了。

　　只是大多数人对于萧恒的医术持怀疑态度，一个瞎子，哪怕是长得好看的瞎子又如何，几乎没人信萧恒能够有本事医好凌云派掌门夫人。

　　贺炎身上有伤，王峥又急着带萧恒回去看病，因此并没有将两人安排在一辆马车上，若不是萧恒目不能视，王峥恨不得让他和奈奈一同骑马回凌云派。

　　马车在天黑前就赶到了凌云派，不过他们并没有见到掌门夫人，因为掌门夫人心情不好，不想问诊。

　　听到这个理由的奈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想骂人，为了赶路，王峥快马加鞭，她屁股被颠的都痛了。

　　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竟只有一句:“掌门夫人心情不好，不想问诊。”

　　好在王峥知道是他们不占理，安排好了上好的住宿环境，又让人立刻准备了晚膳，才让奈奈忍住了自己的脾气。

　　不过萧恒对此从始至终都表现淡淡，听到夫人不想问诊，他也欣然接受，还顺便安慰奈奈，“听说芙蓉镇不久后有灯会，届时让你玩的高兴。”

　　其实萧恒并没有限制奈奈的出行，只是奈奈总是担心萧恒看不见会伤到自己，除了萧恒洗澡睡觉时，她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萧恒身边。

　　两人这些时日离开药王谷后便风餐露宿，因此吃完晚膳后，萧恒便让奈奈去休息了。

　　奈奈有些不放心，一脸纠结的看着萧恒，“公子，我们第一次来这，您还不熟悉，我想看着您休息了再去休息。”

　　萧恒抬手摸了摸奈奈的头，温声说道:“王管事不是安排了照顾我的仆役?我要洗澡，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守着。”

　　奈奈有些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好吧，我就在隔壁厢房，公子有事记得叫我。”

　　“好。”萧恒无奈笑笑，终于将人哄了回去。

　　随后他在奴仆伺候下洗了澡，说的是伺候，其实这些人也只是将热水备好，萧恒就将人赶了出去，剩下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第二日一早，王峥来请萧恒，说凌云派掌门想见他一面，萧恒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整理好着装后，他和奈奈被王峥带着一起去见了凌云派掌门凌舜华。

　　萧恒被奈奈牵着进了一个院子，他鼻尖嗅到浓重的花香，浓郁的香气刺得萧恒有些难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萧恒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出凌舜华的存在，眼前不远处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只听那人淡淡开口道:“你是药王谷的人?”

　　只见前厅上位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他眉目俊郎，斜眉入鬓，仪表堂堂，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身藏青色锦袍，衬得他身姿高挑，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萧恒下意识“看”向说话人的方向，听出对方年岁不大，萧恒对着他礼貌回答道:“是，在下萧恒，师从药王谷萧御。”

　　看着眼前谪仙般的白衣男子，凌舜华有些懂了王峥口中的仙风道骨是何模样，可他也察觉到了眼前的男子似乎是真的看不到。

　　凌舜华悄无声息的走到萧恒面前，试探着开口道:“不知你师父他老人家……”

　　凌舜华对药王谷了解不多，萧御他也只是听说过，之前他曾经想请人去找药王谷，但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他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一旁的奈奈见凌舜华靠近，抬手挡在了萧恒身前，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她知道萧恒不喜欢别人近身。

　　然而她刚抬起的手却被萧恒缓缓放下，萧恒对她安抚的笑了笑，摇摇头表示无碍，随后他对凌舜华解释道:“师父已去世多年。”

　　凌舜华这么问自然是抱了一丝希望，毕竟相比于一个眼瞎的徒弟，他更希望资历老道的师父出手，可惜和想象中一样。

　　不过也在意料之内，萧御如果没出事，也不可能放任瞎眼的萧恒出谷，萧恒连自己的眼睛都治不好，真的能治好青青吗？

　　只是凌舜华不傻，这种话他不会真的问出口，看着萧恒俊郎的模样，凌舜华忍不住抬手在萧恒眼前试探。

　　奈奈见他如此动作，很是不尊重人，气的拔剑相对，但萧恒却笑着阻止了奈奈，开口解释道:“凌掌门不用试探，萧某的确是个瞎子。”

　　凌舜华也知道是自己失态，他也不知怎么，像是被眼前人蛊惑一般，听到萧恒如此说，有些尴尬的开口:“你这……治不好?”

　　萧恒淡淡的笑了笑，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萧某这是娘胎里带的病气。”

　　说白了凌舜华并不在意萧恒的眼睛，他在意的是萧恒能不能治病，因此他承诺道:“若是萧大夫能治好青青，凌云派可以答应萧大夫一个要求，只要符合江湖道义，不拘是什么要求。”

　　萧恒却摇摇头，温声说道:“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是萧某的本分，无需凌掌门如此重诺。”

　　萧恒开口后，凌舜华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萧恒口中所言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的确要高看萧恒一眼。

　　毕竟凌云派在江湖上是有头有脸的门派，谁也说不上日后会遇到什么，他的承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道免死金牌，没想到萧恒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凌舜华也没有强求，全当萧恒没有把握，不过如今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

　　凌舜华还有事要处理，见过萧恒之后他便离开了，王峥带着萧恒和奈奈先去用了早餐，贺炎因为受伤不能颠簸，下午才能到凌云派。

　　用完早膳后，掌门夫人仍旧没有心情就医，萧恒和奈奈便回了房间，回去路上听奴仆说有人相见萧恒。

　　对方也是被找来给掌门夫人治病的大夫，他听说萧恒师从萧御，非要过来亲眼见一面。

　　因为萧恒用眼不便，王峥问过萧恒的意思后就安排他们在萧恒房间见面。

　　奈奈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呼来唤去的感觉，在等老大夫过来的期间，她倒了杯水递给萧恒。

　　见萧恒笑着接过茶水，奈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公子，这个掌门夫人真是不知好歹，给她治病还要看她心情，我们不给她治了还不行吗？”

　　奈奈自从离开药王谷就很不高兴，外面这些人一个个有眼无珠，不但怀疑她们家公子的医术，还总是出言不逊，让人气愤。

　　明明话本里那些医术强大的人都是被人求着治病，一掷千金都看不上，怎么她们家公子却是被人牵制，治病还得看对方心情。

　　奈奈越想越气，只想将公子直接带走，反正他们也不欠谁的，干嘛如此低声下气。

　　还有那个什么凌云派掌门，不但目中无人，还敢伸手试探他们家公子的眼睛，简直可恨，早知道她该剁了那只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