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36、六合山庄的女主人

　　过年之前的街市总是格外的热闹，各式各样见过的或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商贩们高声吆喝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几人在街市里游走穿行，不一会儿几个伙计的手里就拎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包裹，有除夕之夜用来张贴在大门口镇邪除祟的桃符以及各种年画，有记载着新一年吉凶宜忌的新历，有迎春送旧的爆竹，有预示着来年百事亨通的百事吉，有用来装点新春新气象的幡胜等等。当然这些大多都是薏苡主导着挑的，三七也只是偶尔在薏苡拿不定主意选哪个的时候提点小小的建议。
　　三七又知会了南风衣坊的掌柜，让他尽量在腊月二十四之前将三七为庄内人定制的新年衣服送到六合山庄。每年过年前夕也是南风衣坊生意最好的时候，毕竟人人都想要做一套新衣来除旧迎新。六合山庄有上百号人，若想给每人做一套新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因此每年三七都是提前两三个月就请南风衣坊的师傅到六合山庄为庄内所有人量体裁衣。等快到过年的时候这新衣也就差不多可以完成了。一进入南风衣坊，三七一眼就相中了那匹被单独陈列在柜上的蝶舞花丛的雨丝锦，图案栩栩如生，色彩艳而不俗令人赏心悦目就像是专为薏苡而织的一般。三七二话不说就将这一寸之价可比十斗金的蜀锦整匹买了下来让掌柜的照着薏苡的尺寸裁一身新衣。又帮着薏苡挑了不少的胭脂水粉和钗簪耳环。
　　这一路买下来，就连最兴奋的薏苡都累了。几个伙计拿着他们的成果先行回六合山庄去了，三七则带着三人去了勾栏瓦舍听戏。这一出戏还没唱完四人都觉得腹内空空便出了瓦舍，这外头早已是夜色弥漫了，可这市集上的人不见少反而多了起来，街道两旁还支起了许许多多白日里不曾见过的小吃摊。几人随意在其中一家小摊上要了几碗馄饨、几碟子水煎包就吃了起来。灯火通明的夜晚喝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暖心暖胃，咬一口水煎包顿时汁水四溢，这感觉别提多满足了。四人说说笑笑吃饱喝足之后便回了六合山庄。这一日逛下来也着实是筋疲力尽、恹恹欲睡了，几人互道了一声好梦之后就各自回屋子洗漱歇息去了。
　　三七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独自一人去了祠堂，从香火桌上取了三支香，点燃之后径直跪在父母兄长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她缓缓起身将香插进香炉后又重新跪了回去，她就这样静静地仰视着父母的牌位，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却又好像说了许许多多的话。良久之后她终于起身从祠堂一侧的架子上拿了一坛酒便往后山去了。
　　幽蓝的夜空中稀稀疏疏地散着几颗星，残缺的月亮似乎比往日更显沉默，寒风凛冽刺骨，吹得山间的树叶哗哗作响，落叶被风卷起在这晦暗莫测的夜里不知要飘向何方。
　　“一个人喝酒不闷吗？”穆岩之说着话坐到了三七的身边递给他一坛酒。三七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示意穆岩之自己有酒。穆岩之接着说道，“从袁州带回来的。”如果不是穆岩之主动提起，三七早已将穆岩之曾许诺要从袁州给他带芙蓉酿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
　　三七一闪而过的愣神没有逃过穆岩之的眼睛，他打开另一坛酒的酒封仰头喝了一口难掩失落道，“你忘了。”
　　三七看着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穆岩之莞尔一笑，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坛，拿起穆岩之方才要给他的那坛酒揭开酒封和穆岩之手中的酒坛一碰，“多谢。”接着便是仰头一大口，还未咽下就听他惊呼一声，“好酒！不愧是袁州第一名酒芙蓉酿！”
　　穆岩之见他如此也是展颜一笑，两人相视碰坛又喝了一大口。
　　三七拿起放在二人中间仅剩的那一小坛未开封的芙蓉酿，在手中掂了掂对着穆岩之道，“这是你荣国府送的年礼？还是你穆世子送的年礼？不管是哪个，未免也太小气了一点儿吧？”
　　穆岩之反问道，“若是我荣国府送的年礼你可敢收？”
　　三七先摇了摇头后后又凑近穆岩之轻声说道，“明着不敢收，私底下还是可以收一下的。”三七勾起嘴角，轻挑了一下他墨染般的剑眉，“来者不拒嘛！”
　　穆岩之无奈地笑着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三七道，“这既不是荣国公府送的礼，也不是穆世子送的礼，只是为了完成我对朋友的许诺。”
　　三七微怔片刻之后道了句，“多谢，穆兄。”
　　“送你的年礼自然是要厚一些的。”穆言之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三七面前。
　　穆言之身上的荷包倒是经常更换的，可这玉佩三七从未见他解下过，可见这玉佩对他而言十分重要。那白玉质地细腻，光泽柔和，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刻着的还是竹报平安的图案，显然是家里的长辈赠与晚辈保平安用的，这样的玉三七怎么能收呢。
　　“你这也太没诚意了!”三七找了个还算合理的理由道，“哪有送礼送自己用旧了的!”
　　穆言之好像早就料到了三七会拒绝他的玉佩，收回了拿着玉的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收不收都一样，反正这玉也不会落到旁人手中。”
　　“你哼哼唧唧地说什么呢？”
　　“没什么。”穆言之灌了一口芙蓉酿，眺望着远方街市上的灯火，那里应当依旧如方才那般热闹繁华吧。今日在街市上三七一直陪在薏苡身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笑容发自内心是那般的灿烂，让穆言之想起在云栖镇初见三七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陪在薏苡身边，二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令他至今难忘。
　　三七见穆言之也不说话，只愣愣地出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就自顾自地接着喝酒了。
　　穆言之似是无心地随口问了一句，“薏苡会是这六合山庄日后的女主人吗？”
　　三七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日后会将薏苡娶进门吗？”
　　三七一口酒没咽下去顿时喷了出来，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穆言之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三七。三七接过帕子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穆言之，“你说什么呢!”
　　“也是，以薏苡的身份若要做这六合山庄的女主人怕是不太行，你是打算先娶个正房夫人回来，再将薏苡抬进门吗？”
　　听穆言之这般说三七擦着衣服的手停了下了，将帕子丢还给穆言之，“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吗？难道你要让薏苡这么一直没名没分的跟在你身边吗？”
　　听了这话又见此时穆言之脸上奇奇怪怪的复杂表情，三七恍然大悟，在心里骂到 ，“好你个穆言之，我说你怎么老在我身边晃悠晃悠，原来是在打我们家薏苡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