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柱斑扉泉] 困兽》玉小幺

1、1

　　站在千手柱间的门外，宇智波泉奈深吸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忘却了三次转车才来到此地的艰辛，也忘却了自己曾经怎样嫌弃地咒骂千手柱间所居之处的偏僻，他站在那栋雪白可爱的小别墅前，心里只剩下了难以言喻的紧张之情。
　　心跳加速，神经发烫，浑身的皮肉都像是因为“千手柱间”这个名字绷紧。泉奈不由自主地深呼吸着，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在房门前的罗马音上逡巡着，渗出的汗水甚至打湿了单薄的衬衫。他紧握着旅行箱的手柄，用力之大简直要把那黑色的拉杆握碎了，可若非如此，连他的手都会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不至于这样吧？宇智波泉奈，给我冷静一点啊！这可是你失忆以来重振旗鼓的最好机会，你难道要一直让千手扉间那家伙养着吗？！
　　泉奈在心里这么斥骂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他又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在脑子里迅速过了遍实现备好的说辞，接着以不让自己后悔的速度飞快地按响了门铃。而房子的主人应答地也很快，他迅速打开了门，冲泉奈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正如泉奈在资料上所看到的那样，千手柱间长相十分英俊。说实话，相貌姣好的人泉奈见得多了，甚至泉奈自己也称得上容貌清丽，可千手柱间的英俊却格外与众不同。他是那种极为可亲可信的长相，简直像是那种把亲和力加满了点的游戏角色一样，单单是笑起来就让人心生亲近。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灿烂又热情的笑脸，泉奈却觉得一股恶寒爬上了自己后背。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他肚子里翻涌着，逼得他简直想要吐出来。泉奈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握着行李箱手柄的力度，借着手心被塑料膈到的痛楚强行忍下了身体里隐隐泛出的不适。
　　“怎么了吗？泉奈先生？”
　　像是察觉了泉奈的不适，柱间关切地询问道。
　　他引着泉奈进了门，在沙发上坐下，又亲手端来一杯热茶，塞到了泉奈手里。这栋房子的主人认真查看着泉奈的脸色，以一种专业又可亲的语气问道：“是头痛吗？要不要吃点药？”
　　这样说着，柱间又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解释道：“抱歉，你看我，一不小心就又犯了职业病。”
　　“千手医生说笑了，”泉奈赶忙说，“我一直十分敬仰您这样的医生，要不是那次……”
　　他话音未落，柱间的神情便是一黯。泉奈猛然停住了嘴，暗骂自己说错了话。
　　谁都知道千手柱间是享誉国际的心内科医生，一生不知拯救了多少病人。要不是那次车祸伤了手，必定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里是泉奈这样刚出茅庐的小记者够采访得上的。可就算如此，现在的柱间也不是泉奈轻易攀得上的，他曾经的资历早已让他攒下了了不起的财富，而他的声名更是因为他的退隐而更加传奇。
　　泉奈能接到这样的采访任务，实在是他幸运。更何况是柱间指名让泉奈采访的，虽说对方是出于对失忆病人的同情，但在泉奈一无所有的当下，这样的帮助甚至称得上是一种恩情。
　　无论怎样，泉奈实在不该这样说话。可说来也怪了，泉奈平时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在哪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情况。
　　倒是柱间本人豁达地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泉奈赶忙想补救，可话一出口却忍不住又提起了那场车祸。泉奈道：“是我说错了话，请您别与我一般见识。我只是太惋惜了，您年纪轻轻，还有着大好的前途……”
　　“泉奈。”这一次，柱间加重声音打断了他。
　　冰冷的神情从他脸上一掠而过，快得几乎让泉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一晃眼，柱间又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了，他自然地接上了自己的话，和气地道：“我能叫你泉奈吗？既然要来采访我，就不必那么生疏了嘛。也请叫我柱间吧！我知道泉奈你是很不容易的。”
　　泉奈愣了愣，慢了一拍地想起了之前备好的稿子。他的胃不知为什么又难受起来了，便苦笑着将之前想好的拉关系的话说了说出来。
　　泉奈道：“还要多亏柱间先生，您知道的，我之前也是因车祸失忆，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财务存款、保障金……我几乎一无所有。曾经的住所又失了火，日子过得实在很艰难。光是看病就花光了手头上大半积蓄，虽然凭借爱人的帮助获得了这份记者的工作，可大家都担心我的病情，一直不敢让我出外勤。”
　　这样说着，泉奈诚恳地看向了柱间，道：“寄人篱下总是不好的，您不知道我多感激您的指名。等这次采访完毕了，我一定请您吃饭。”
　　柱间笑呵呵地拿过一个橘子放在了泉奈手里，笑道：“别这么说，我是医生嘛！虽然现在不是了，可病人的事总是能帮就帮。更何况，我们都因为车祸失去了过往的人生，我理解那种感受。我也没付出什么，只是一个采访而已，如果能帮到你就再好不过了。”
　　“对了，泉奈，你带好随身衣物了吗？就像之前邮件里说的那样，这将是我隐居前接受的最后一场采访，我希望能为我的前半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所以希望你多留几日，慢慢改出一个我们都满意的稿子。”
　　柱间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引着泉奈往楼上去：“占用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泉奈赶忙回应道：“柱间先生客气了，就跟之前说好的一样，我会在这里呆一个星期。最后一天时，我会将写好的稿子发给您审阅，您觉得可以了，我再报给主编。”
　　跟着柱间上了楼，泉奈把行李放到了主卧室旁的客卧里。柱间又引了泉奈去看浴室、花园和泳池，泉奈惊讶地发现，在这所精致的别墅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宽阔的油画室。油画室简直比楼下的客厅还要大，几乎占据了一整层。画室里随意地摆着几张油画，放在正中心画架上的那张甚至还没有完成。
　　虽然泉奈不懂画，可他也要说，这些画都美极了，哪怕是没完成的那张也是一样。因为太合心意，泉奈仔细观看了每一张画，而他最后看到的就是那张尚未完成的画。
　　尽管还没有完成，可泉奈依稀看得出画里画的是一处临海的房子。海面波光粼粼，房子雪白可爱，房前的小花园里或站或坐着几个人，姿态随意，却因为作品未完成的原因，让人看不清眉目。
　　“这是内子画的。”柱间忽然说。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似的，震得泉奈从恍惚的神思中清醒过来。泉奈这才从那种仿佛溺水般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看得竟如此入迷，居然一直屏气凝神，连呼吸都忘了。
　　不知为什么，泉奈并不想让柱间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掩盖似的笑问：“‘内子’？没想到柱间先生竟然结婚了，这可是大新闻。”
　　柱间静静地看着他，也笑着：“是啊，这便是我爱人的画作。很不错吧？”他又问：“倒是泉奈你，没关系吗？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喝点热水什么的？是后遗症又犯了吗？”
　　他的神情关切极了，泉奈胃里却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泉奈不得不等了等才继续回答，不然他都怕自己一张嘴就要吐出来。泉奈深吸一口气，道：“让您见笑了，确实是那场车祸的后遗症让我有点不舒服。”
　　柱间脸上适时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是不是我……”
　　“不是！”泉奈赶忙道：“我这个毛病时有时无的，也说不清什么时候犯。不瞒您说，我刚出院那会连照镜子都觉恶心呢，一照镜子就想吐，简直恨不得把脸给划花了。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也就不照镜子了。”
　　见柱间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泉奈干脆又说：“我的爱人，千手扉间，您知道吧？和您还是一个姓呢。我失忆以来几乎全靠了他的帮助，如果不是他的照顾，我现在可能还在病院里躺着。可饶是这样，有的时候我见到他，还是止不住地反胃。”
　　“所以您看，这玩意儿就是这样，和我个人的喜好没什么关系，时灵不灵的。”
　　“原来是这样。”闻言，柱间同情地看了看泉奈，他回忆着“千手扉间”这个名字，借此转移了话题。
　　“泉奈的爱人也姓千手啊，回来可以查一查，说不定还是同族呢。千手可是个大家族，我也不是都认识。不过既然是对爱人这样负责的人，应该也是个值得认识的好人。泉奈先生，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后遗症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带过了，泉奈也松了口气。他跟柱间又随意闲扯了两句，接着就以吃饭为由跟着柱间来到了楼梯口。柱间要去叫他的妻子一块来吃饭，泉奈就在门口等着。他随意扫视着周围的景色，却正好看到了房子入户门处的脚垫。
　　那是一个黑色的绒毛脚垫，干净地简直有些过分。泉奈无聊地盯着那脚垫看了一会，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不知想着什么。这是那次车祸之后就有的问题了，泉奈总是很难长久地集中注意力。这次也是一样，他发挥了好一会想象力，才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脚垫上有着一双深深的脚印。
　　黑色并不显眼，可得益于泉奈的好视力，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脚垫上被压倒的绒毛形成的印痕。脚印深深，脚尖的方向正对着门，就像有人曾经长久地站在上面、对着门等待着什么似的。
　　泉奈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会有谁做这么无聊的事啊？门的上面没有猫眼，门的旁边就是用来换鞋的矮坐，便是想要等人，坐在矮坐上就是了，何必一直站在那里、面对着一扇光秃秃的门？
　　不，不是这样的。
　　泉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控制不住地想，千手柱间刚刚开门的速度太快了。
　　……那种速度，简直就像他一直在门后等待着一样。
　　隔着门板，耐心地、笃定地、沉默地等待着。
　　泉奈为这个猜想惊得背后生寒，他下意识往下走了几阶，想要走近些看个分明，却听到柱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泉奈一时汗毛倒竖，他立刻转过身去，就听到柱间用一种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对他说：“对了泉奈，有件事一直想要确认。”
　　“——宇智波泉奈，你是独生子吗？”
　　这样说着，泉奈发现柱间已经走到了他刚刚站着的位置。泉奈仰头看去，紧张地点了点头，他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泉奈的惊恐表现地如此明显，柱间却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依旧笑得十分和善，似是对泉奈的回答十分满意。
　　“那真是太好了，”柱间笑着说，他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副眼镜，目光通过镜片的折射像是没有温度，可他分明是笑着的，笑得温柔又满足。柱间高兴地说：“你是独生子可太好了。”
　　这样说着，他微微错开身，让出了被墙壁拐角遮挡住的人。那人有着一头蓬松乱翘的长发，苍白的脸色，他有着一双温柔湿润的黑眼睛，看得泉奈摒住了呼吸。泉奈甚至忘记了害怕，他克制不住地向着那个人的方向走了几步，下意识向那人伸出了手，却被柱间轻轻拂开了。
　　柱间说：“泉奈先生，为你介绍一下，这便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宇智波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泉奈，轻柔有礼，却不容置疑道：“虽然你们有着相同的姓氏，但我的妻子与你不同。他身患一种特殊的疾病，不能与外人有过多接触。”
　　“——所以，宇智波泉奈，请你不要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