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最小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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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吴邪开始有意的和宋幼安保持距离，具体表现在——他给她买了导盲杖还有盲文书，前者能让她在院子里自由地活动，后者能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毕竟吴邪也不是时刻在家。
虽然看不见，但宋幼安还能听，能闻，能问，因此她知道在胖子的菜地开垦完毕之后，新居里的家具也陆续打好了，三个男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整理屋子。
宋幼安学习能力很强，跟着教学摸索着学会了用手指读书，她坐在廊下安静地看一本盲文书，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吴邪干着活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看一眼宋幼安，确认她还好好地坐着。
胖子瞅了瞅两人，眼珠一转，伸手推着吴邪往那边去:“天真，没看见宋妹子都坐在太阳底下了吗，多晒啊，去，给她挪个凉快的窝，这里有我就行了。”
这边兄弟在热情地助攻，那边宋幼安却抱着书在发呆，她在想已经去了长白山两个多月的淮安和小凤凰怎么样了。
长白山，地底河道，凤凰带领的小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了两年有余，原本空荡荡的护城河因为夏季升温冰雪消融而水位上涨，进入地宫的盗洞被水淹没，他们不得不潜入水中花费更多的时间重新寻找。
凤凰的情况也不比宋幼安好，她体内用来压制长生不老药的蛊虫寿命已经到了尽头，效果在慢慢减弱，不久后她就会重新遭受长生不老药副作用的折磨，会比宋幼安身上的副作用更强。
没有人知道长生不老药的药效会随着用药人的年龄增长而加强，换句话说，凤凰越是老，她的身体越是年轻，要承受的副作用越是强烈。同样的，宋幼安还年轻，长生不老药可以修复她身上所有致命的病痛，给她一副健康的躯体，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每个月五感轮失。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相信想用此药的人仍然很多，他们只需要在年轻力壮的时候用药，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漫长的寿命和不老的容颜，这比财帛更加动人心。
可惜有这种想法并付诸过实践的人都已经死了，每每想起凤凰嘴角总是噙着一抹讽刺的笑容。
可笑，真的有这么好，为什么研发长生不老药的朱厌伶自己没有吃?为什么她没有用这个药救活自己的爱人，反而大费周章去觊觎张家长生的秘密?
逆天改命真的有这么简单粗暴吗?
凤凰上一次来到云顶天宫找到龙棺草的时候原本预计可以抑制药效十年，可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不到两年，龙棺草就开始失效了。
想到这里凤凰不禁心烦不已，她抬起胳膊在手电的光线下注视着自己苍白的皮肤，那上面有许多深深的疤痕，交错蜿蜒在一起，丑陋至极，仿佛是什么痛苦的象征，她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充满悲哀。
强大如她都有过许多活不下去的时候，那宋幼安呢？她亲手喂给她这痛苦的源泉，她会恨她吗?
凤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对于吃下长生不老药的人来说，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眼睁睁看着亲人、爱人离世，经历一次又一次死别，辗转四季轮回，只有自己不老不死孤独前行，看透了红尘，却又无法解脱，这就是世人所追求的长生。
看不见的日子里，宋幼安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到逐渐平静接受现实，只用了三天。她也不再粘着吴邪获取安全感了，失去视觉后其他的感官反而会更加灵敏，除了熟悉日常生活，她还在试着自学盲文，以免太清闲去胡思乱想。
这天下午，宋幼安坐在廊下读书，吴邪和胖子在院子里做鸡笼和狗窝，小哥巡山还没回来。
没过一会吴邪放下锯子走了过来，宋幼安先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然后是他温润的嗓音:“幼安，坐这里晒吗?我帮你换个位置坐到阴凉地去吧?”
宋幼安微微抬头，没有焦点的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点了点头。
吴邪抿唇扶住她的手臂，一手提起她身后的板凳，把人往树荫下带。
宋幼安最近话少了，也不怎么爱动，天气不好的时候窝在房间里看书，天气好的时候就坐在走廊里看书，吃饭...也吃的少，除非吴邪陪着才肯多吃两口，不然就是怎么送来的怎么端回去。
虽然知道她是目不能视不方便，但吴邪还是觉得不正常，这不像她的性格。
想和她谈谈心，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吴邪心里还是别扭着，尤其是死胖子老用那种暧昧的眼光看他俩，这让吴邪每次靠近宋幼安都浑身有蚂蚁爬。
他不可能对她有任何越轨的想法好吗！吴邪努力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并用行动证明着他只是一个关心师妹的好师兄。
小哥最近在家少，就算在家也是在训练将军，他有点想带将军一起去巡山的意思，每天晨跑都要带将军一起跑个五公里，回来还要各种加训，连倒立都练上了，就不用指望他会注意将军之外的人或者狗了。
胖子是但笑不语。
宋幼安自己呢，先是以为自己快死了，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然后昏迷，醒过来就听不见了，还被姐姐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虽说跟吴邪他们是比较熟了，但毕竟之前偷跑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都没有一个缓冲的过程就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宋幼安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继听不见之后又变成了看不见，宋幼安心里有多崩溃怕是没人了解过，她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女孩，从小受过的苦多了去了，这些副作用还在她承受范围内，不至于情绪崩溃，但要像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她也确实做不到，只能一边默默习惯现在的生活一边缩起来保护脆弱的自己。
这也就是吴邪觉得她反常的原因了。
宋幼安听话地挪到树荫下去坐着，手里捧着一本盲文对照表，她轻轻抚摸着每一个凸起和凹陷，分辨不同符号代表的含义，这对一个接触盲文不久的人来说是很困难的。
看不见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也许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感同身受。当她失去了用眼睛感知世界的能力时，其他感官无形中就增强了，她能听到轻微的风声，树梢的鸟鸣，还有不远处吴邪和胖子锯木头的声音。
她的鼻子曾在吴邪靠近时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不难闻，这味道让她想起温暖的冬日阳光。
虽然捧着书，但宋幼安的思绪慢慢飘远了，跟着风，跟着鸟鸣，也跟着院墙外的淡淡花香。
宋幼安近来确实心情不好，她心里很焦虑，未知的前路，离开的姐姐，还有曾经发生的那些不愉，像藤蔓一样在她心里纠缠，很多事情，她不得不考虑。
她为什么会起死回生，这药磨人的副作用又是什么?宋幼安绝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世上有白吃的午餐，白救回来的一条命。
但吴邪他们也是真的不知情，凤凰和姐姐又远在长白山情况不明，根本联系不上。她焦虑的要命，但她没办法说，和谁说呢？谁能理解她?更何况心理上的厌食早就陪伴她十几年了，如果不是淮安的人格不时出现去吃饭，她去世的原因估计会是营养不良。现在淮安不在，她心里郁结难解，怎么吃得下饭?
宋幼安脸上十分平静，没有丝毫异样，心里却早就暴躁不已，手指慢慢收紧，几乎把盲文书紧紧抠在手心，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吴邪，可以把我的导盲杖找来给我吗？”宋幼安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她一个人，她并不想自己的负面情绪吓到他们谁。
吴邪做木工的手停住了，愣了一下，下意识答应:“好...啊...?你要导盲杖干什么?想出门走走吗?还是我陪你去吧，乡下土路不好走。”
宋幼安抬头眯着眼看天上的太阳，如果不是真的看不见，还挺像在估算天色:“不用，你把我送到竹林的亭子那里就回来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吴邪想了想，等他们忙完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到时候再去接宋幼安回来也可以，雨村民风淳朴，附近的邻居也都知道他们这妹子身体不好，等闲应该不会招惹，不用太担心。
“那行，我送你过去，有事给我打电话，长按你手机的音量＋键就能打给我，晚上想吃什么?等饭做好了我就去接你，今天有新鲜的荷叶，要不做个荷叶鸡?”吴邪回屋拿她的导盲杖，嘴里叮嘱着，唠唠叨叨放心不下，像个送孩子出远门的老父亲。
胖子特别理解他，绝不在这个时候抢着去关心宋幼安，默默在墙角钉木板，假装没听见。
宋幼安原本烦躁的心情在吴邪的唠叨下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呲一下跑气了，烦不起来了，有点无奈:“好，我知道了，你真的好啰嗦，晚饭你们想做什么都行。”
“反正你也不会吃，对吧？”吴邪忍不住接话阴阳怪气她。
宋幼安嘴角抽了抽:“哎，吴邪哥哥你怎么回事，我是病号诶，病号不想吃饭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嫌我麻烦吗？嫌我烦就直说，我自己走就是了...”
吴邪满脸黑线地看她戏精发作:“走去哪？去树林里喂蚊子?还是掉河里喂鱼?”
“我去找小哥，小哥不会嫌我麻烦。”宋幼安叉着腰跟吴邪遥遥相对。
吴邪揶揄道:“小哥是不会说你麻烦，一般他都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别犯倔了你，走吧，我早点送你过去还要回来装鸡笼呢。”
两个人像小学生斗嘴一样吵吵闹闹地走了，胖子在墙角低着头笑得脸都酸了。
这俩冤家！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最小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