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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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偌大的房间里断断续续的，是昏暗中两人交叠身体时的急促呼吸，安静的夹杂着丝丝粘稠的水声。
雨凡被身体里突然而至的一阵激送刺激不轻，堪堪只是咬紧了牙关，却仍没止住不小心泄露的痛苦吟声，不禁有了些羞辱的恼怒，便睁眼瞪了瞪身上的男人。
哪知灏洋却是淡淡一笑，有些戏谑，又有些无奈，不知为何。
密合处早已麻木，却仍是感受着渐欲渐甚的热感，一阵阵地灼烧了肌肤又透入了骨髓，承受着快感却又不愿吟哼一声，这几乎耗尽了雨凡所有的力气，哪里又有余力去反抗。
反正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了，唯有顺从才能自保。
对眼前的男人是这样，连带自己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好不容易挨到灏洋宣泄了，雨凡调了调有些异样扭曲的身子，瞥眼看见自己的双膝屈起得紧贴着男人的腰间，说不出的放荡之色，顿时惊得出了一层细汗，想要放下却又被男人牢牢定住了不得动弹。
灏洋的手指纤细却有力，驾轻就熟地又在他的身上游走，不知不觉竟然又要了一次。
这次雨凡彻底放弃了，放软了下身让男人把双脚掰得很开，闭紧了双眼承受了又一次激烈的冲送。
弥漫了的是淫靡的异样气息。
雨凡平日虽是不敢逆了他的意，然而灏洋却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一种无声拒绝罢了。
拒绝着所有的愉悦，硬是要把所有的痛苦搂进怀里，宝贝似的颠来倒去，让着绝望一般的思绪蔓延至心底。
就是雨凡的这种态度，多少年了，始终让着他看进心里煎熬一般，莫名觉得与其让别的物事折磨着眼前的人，不如让他亲手独占这人的痛苦。
让他的所有痛苦都来自于己。
因而哪怕如现在的床第之事，灏洋也是不肯放过，早知了雨凡心底的一份倔强和倨傲，却偏生要碎在了这夜夜的龙阳之所。
他从很多年前就喜欢着这个人，喜欢他率性的一句写尽天下，喜欢他安静的静候一旁的样子，哪怕那时他待在云鹄身边而不曾与自己交谈。
以至于他眼里的那一份倔强不屈的神色，都甘之如饴。
无尽的期待，期待着他能在自己面前潇洒自若，期待着他能在漠湖的秋水畔边挑眉一笑，即使一切都不曾属于自己。
说是发疯一样的占欲感也好，说是爱得至深也罢，他早已分不清了。
这样想着，灏洋觉得自己也快有些疯狂了。
不知道此般心情又该如何诉说，又爱又狠这四个字，虽则听之觉得俗，然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却是凄凉得苦楚。
惹人疯狂。
他曾经冥冥默念着苏雨凡的存在之于他到底是何般，但是却一直没有答案，等到那日已为庶民的他一脸落寞地进了淮东国，他还是理不了那如丝的惆怅。
他曾经以为他欣赏雨凡，然而待到了雨凡来到淮东国，看着他失意落魄却又揽着痛苦不放的模样，他才觉得心疼，便知道，自己喜欢他。
也许，他想，苏雨凡是他心上的一个伤，很多年前早已烙印下了，现在他若是不能拥有着男人，便一辈子愈不了这煎熬的伤。
也许，仅此而已。
无非爱恨。
次日不知为何，雨凡竟醒得很早，耳边轻轻微微的是鸟雀们的欢唱，绕了亭台楼阁，脆脆的好听，不觉听得有些痴了，过了许久才察觉自己与男人赤身裸体地躺着，登时羞恼不已，便起了床簌簌地穿戴整齐。
想要走出房门的时候，身后是男人略带睡意的沉沉音调：
“你就那么讨厌我？”
“雨凡不敢。”
想起昨夜拒绝得无声的他，又听着他平静却生硬的一声“不敢”，灏洋无奈地笑了，想起了什么：
“你去把丞相请至这儿来。”
丞相张绾听得了灏洋寻他之时喜浮于色，禁不住颤了脚步。他本是灏原和灏洋两兄弟的老师，后来灏原被立为太子，他也就成了太子太傅，等到灏原即位，一介儒生的他就被命为丞相。
对于这两兄弟，张绾都是喜爱的，但是不知为何竟从来都有些偏了灏洋，他自己也知道偏爱是不大妥的，然而每每到了见了面，却又是喜欢灏洋多一些。
昨日听闻灏洋回京了，他是乐呵了一天，虽然没能入了家宴，但是今日一早得知灏洋找自己了，自然是高兴。
进了太后安排灏洋住下的院子，抬脚见的是雨凡，张绾也是温和一笑：
“雨凡，你也回京来了。”
雨凡只是轻轻颔首：
“雨凡不过是随王爷出行，以保其安全罢了。”
言罢就带着他进了殿，背影略略的冷淡。
张绾也是自雨凡幼时就识得他的，此番见面却有些芥蒂了，不由落了寞。
一进了殿门，迎面的就是灏洋伸出的双手：
“老师！”
张绾也是高兴，但毕竟礼数犹在，只好讷讷地微弯了腰：
“王爷。”
灏洋自己对礼数不大在意，哥哥那边倒也罢了，其他人面前却不怎么讲究，拉了老师的手就往自己的床具上坐了（注1#），平日里有些深邃得出奇的双眼此刻上上下下地看了老师一身：
“老师，平日我俩都是书信来往，今日得见，老师还是风采依旧啊。”
“不敢不敢，老夫最近忙了一些，身子也不似当年了，你若要夸老夫，也只当是嘲笑了。”
“学生怎敢嘲笑老师啊，实在是想念老师，就一大早的叫人来了，怕是老师休息不好了吧。”
然后两人又说了许多的话，灏洋的手便从未放开过。
雨凡站在一旁的角落，偷偷看了几眼，倒有些痴了。
他的父亲苏岭，虽和张绾同是皇子的老师，然而毕竟不常来往，他也是听说王爷与这位老师感情至深。
他愣愣地看着灏洋紧握对方的双手，有些辨不清的感觉充盈全身。
曾经，他的父亲也这般执了云鹄和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地教会了他们许多的许多，回忆里的画面有时又化成了张绾和这对兄弟，不知怎的重叠得厉害。
然而心底却不是滋味的难受，想要逃离。
雨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灏洋，微长的双眼下的神色竟然不再那么凌厉，只是悄悄地透着些欢喜的，又有些脉脉温情。他觉得这样的王爷有些好笑，但是又有些让人亲近的感觉，不似平日只需淡淡的一眼便觉得自己被他看遍了全部。
他毕竟站得有些远了，心里有杂杂陈陈地想了许多，等到他回神，竟察觉出灏洋与张绾的对话有些紧张之色，便也侧耳听了听。
张绾的忧心忡忡比灏洋更甚了好几倍，不住地摇头：
“依老夫看，陛下此番留你在京，也未必就是念及亲情，你可知数月前北方游民又有了些动向，新登位的皇帝据说文武之术甚佳，恐怕陛下怕的是这个。”
“我看未必，”灏洋莫名一笑，“陛下大概是怕了我吧。”
他见张绾疑惑的样子，只好继续说：
“昨日家宴上，陛下说了些事，问我修通直道的事，还有贩盐之权，我看陛下是怕我淮东存有异心，若是有了夺位之心，他的江山便不稳了。”
张绾听了大大吃惊起来：
“这话在这儿说了就好，就说这一次，就说这一次……！”
然后灏洋低声说了一句，张绾沉默良久，最终点头。雨凡没听清，然而却看见灏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顺着那口型，他知道他说的是：
“君王眼中无兄弟。”
这道理其实无需灏洋再提，也许他也不过是突然想起了往事，一不小心又瞥眼看了雨凡。
看者无心，但雨凡自从进了这昔日的东宫便没消停过念起往事。
那年废黜云鹄后，先帝为了替新太子灏原“拔刺”，赐死了云鹄，还在后来的短短本年里先后除去了许许多多心有怨言的大臣，本是被打入冷宫的前皇后也最终被先帝以“微词颇多”之名赐赠白绫。
这种种霹雳般的变故早就教会了雨凡什么是宫墙。
那年在漠湖边上与他一道游玩的太子，已然成了牺牲，他所珍爱的一切都随着变故消失殆尽了。
他曾经以为被贬庶民又被灏洋领回了淮东，他应该对这位王爷心存感激的，然而等到真正检视自己，才发现其实他对灏洋恨意极深。
也许无故，也许无理，但每每想到自己的亲人与朋友都为了面前的人的哥哥而落得如此下场，便有一种要生生吞了他的恨意。
可惜他苏雨凡不是这般猛烈的人，他的倔强他的倨傲都藏在心底，一如许多的儒生，满腹的恨意都只被框在了条条教教。他以为自己已挣脱了这个框，然则却是深陷其中。
最后唯有避世，唯有装出恭敬的态度，用着敷衍的恭敬去避开了激烈的碰撞，满以为能够瞒过一生一世。
面前的人既然是王爷，便以该有的态度去看待，削了自己一身的才华与斗气，用另外的方式去报复王爷。
然而他忘记了，沈灏洋有着苍鹰似的双眼，早已看透。
莫名的烦躁。
临近正午的时候，灏洋似乎颇不舍得老师离开，然而太后又差人来报，说是陛下设了家宴，要请王爷和雨凡同去，灏洋硬是要为老师送行到了东宫宫门。
临别的时候张绾郑重其事地低声说：
“灏洋，舍得舍得，要避其锋芒，必先舍弃啊。”
灏洋会意一笑。
回程的时候他似乎忘记了刚刚的谈话，淡淡地看了雨凡一眼：
“今日家宴过后，我许你和嘉靖公主一道吧。”
雨凡扭头看了他许久，不知怎的京脱口问道：
“丞相所说，你要如何舍得？”
灏洋微微一笑：
“怎么，突然就那么关心我了？”
雨凡便沉默了，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灏洋却继续说：
“我死了，你不是该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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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床具】：西汉初年是没有椅子的，所以古人要坐，也是坐垫子，把垫子铺在低矮的床具上，算是主人最高的礼遇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