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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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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大霂远嫁些的姑娘都不用三日后归宁的,因而相府接到行迟连夜传来的信时,苏学勤与荣氏都愣怔了一下。
荣氏拧眉道:“这怎么突然回来,咱们也没个准备。”
左相大人倒是少见的沉稳:“闺女回自己家,有什么好准备的,南苑不是一直收拾着么,不妨事。”
然而左相夫人却是根本没理会他,单是踱着步思索着,抬头道:“这孩子嫁过去也有小两月了,我见那行迟也不是个唐突的,不至于回来得这般紧急,怕是原本没想带着晚儿回来,保不齐就是这丫头临时缠着要回来的。”
“哎呀夫人,晚儿回来多好啊,要我说,就是闺女想家了!得让她回来多住些日子!”
荣氏瞪他一眼,一伸手就揪上他耳朵:“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朝堂上的老辣狐狸,已经龇牙咧嘴起来,左相大人躬身求饶,“有话夫人你好好说嘛!”
荣氏恨铁不成钢地松了手,不解恨,又推了他一道:“你见大霂谁家出嫁的女儿带着夫君回娘家过夜的?”
“这是何意?!”
苏林晚在马车里浑浑噩噩地又睡了一觉,太阳落山的时候才被轻墨唤醒。
“小姐,到了。”
“喔!”苏林晚起身下马车,脚刚沾地就被人拉着转了一遍。
苏学勤开心得很,怼着自家女儿的小脸又瞧了瞧:“瘦了。”
“爹!”苏林晚听得环佩声,对着他身后又喊了一声,“娘!”
“晚儿回来了,累了吧?”多时不见,荣氏惯有的严厉扫去许多,竟是温柔了五成,“先进来用饭。”
“哦,行迟……”苏林晚偏头,却没有听见那人过来。
“行迟已经与我们知会过了,说是有些事情,晚些时候再过来。”苏学勤倒是不在意这女婿来不来,女儿回来便就是最好的,拉着人没舍得放手,还是荣氏过来将他手拍下去的。
他这般忙碌的?苏林晚啧了一声,也罢,这便就挽着荣氏的手进去。
饭桌上净是她喜欢的菜色,前段日子她养伤,吃得很是清淡,这嘴巴都快要淡出水了,今日可算是能好生吃一通了!
只是,这吃饭的架势太过风卷残云,轻墨布菜险些没跟上自家主子下箸的速度,十足是将二老给唬住了。
苏学勤看向轻墨,轻墨看向荣氏,荣氏只盯着自家女儿,直待她喝干了最后一口汤,才问道:“轻墨,你家主子近来可有什么不适?”
不适?
轻墨瞧了小姐一眼,记得她千叮万嘱的不能提受伤的事情,心下有些踌躇。
也不知怎么的,夫人看她的眼神似是要从她口中抠出什么了不得的来,一时间没了主意。
“小姐她……”
苏林晚哎呀了一声:“水土不服嘛,多少有点的。”
“……怎么个水土不服?什么反应?”这次是苏学勤开的口,焦急起来,“我就说你瘦了!”
反应?苏林晚摇摇头,又点点头:“哦!许是马车睡久了,姿势不对,方才用饭前还有些恶心,不过一会就好了,你看我吃得多好!”
是,就是吃得太好了点。
荣氏转而又看了一眼傻不愣登的自家夫君,咳嗽了一声:“最近席谷主有没有与你看眼睛啊?”
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林晚嘿嘿了一声:“那个什么。看了!不过席谷主说缺几味药,很难寻的,他回药谷一趟,准备准备,应该很快就回来。”
“这样啊。”荣氏仍是打量着她。
苏林晚有些奇怪,怎么都觉得她娘亲的声音有些不对。
好在是二老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终究是放她回了南苑。
行迟还没有回来,她吃得多,终于带着一身的懒骨头在院中走了几圈,权当消食了。
等走到第十圈的时候,荣氏竟是又带了人过来。
“娘说什么?!”
苏林晚蹭的就站了起来,捂住自己的手腕。
荣氏伸手就将人拉了:“咋咋呼呼的什么样子!坐下!”
“娘!我没怀……真没……”
“怀没怀瞧瞧不就知道了!”
荣氏不由分说将她的手腕重新按在了石桌上:“大夫,别理她,您瞧瞧。”
这怎么行?要是听出她受伤的事情怎么办?
那日行迟好像还说过,她体内袭风余,毒未清,所以治眼需要再等几日。
以苏林晚浅薄的医理来看,身体受了伤,应该都是多少能诊出点什么来吧?如今还有余,毒在身,那岂非是要叫娘知道了?
“哎呀!娘!”苏林晚死命护着手,便听外头道:“老爷姑爷来了。”
行迟是先行见得左相大人,而后才跟着苏学勤往后院走,远远就听得那南苑热闹得狠,他耳力好,单是听着了几个怀字,背着的手收紧了些。
“这丫头啊,打小宠惯了,闹腾。”苏学勤沉声道,“在断水山庄,应该也不安稳吧?”
那倒是想多了,在山庄这些日子,她养伤在床,不想安稳也是无法的。
行迟自是不能这般与丈人说,只依言道:“哪里,晚儿天性烂漫,又是最活泼的年纪,岳父大人严苛了。”
苏学勤哦了一声,抬头瞥见女婿沉静的侧颜,这才笑了笑:“你呀,可莫要太依着她。”
天底下有几个父亲会当真这般想,行迟闻言也不过是垂手笑着跟上。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荣氏起身,方要说话,就觉身边人已经伸了手出去。
苏林晚循声摸过去:“夫君!我娘她逼我诊脉!”
“你这孩子!”荣氏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敢情她做娘的还能害她不成?!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苏林晚自是不晓得荣氏想的什么,只觉救星来了,刚刚揪到一片衣角,赶紧就捱了过去。
行迟个高,她够不着,拉着衣裳将人往下拽。
行迟本是立得端直,被她扯得不禁矮了身下去,就听某人凑近了些压着声音道:“我身上还有毒,你想想办法!”
“毒?”男人目光沉了沉,而后才明白她说的什么。
路上听见南苑喧闹的时候以为她是害羞才不叫人把脉,竟原来是为了这事,所以——她是想要替他瞒下来吗?
“岳母,这是……”
荣氏无奈,终于还是叹息抱怨:“这孩子身子向来不好,此番回来又暴饮暴食,我怕她身子受不住,所以寻了人来瞧瞧。”
苏林晚却是低头咳嗽了一声,手也是没松。
行迟轻轻拍了拍她手背,后者不察,却是将他胳膊抱得更紧了:“我没暴饮暴食,我就是饿了!”
“你撒手!当着外人,像什么样子!”荣氏提声。
苏林晚没动:“外人?哪里有外人,这不是我夫君么!”
“你!”
一直站在边上的大夫总算明白过来了,合着不就他一个外人么?赶紧就躬身行礼:“老爷,夫人,在下……”
“先生勿怪。”行迟打断了一声,低头将扒在胳膊上的手轻轻拿开。
“行迟!”苏林晚着急。
“岳母也是关心,还请先生看看,乖。”行迟说完这句,略微近前,凑近她耳畔,“放心。”
听得这二字,苏林晚才拧了拧眉头,接着慢慢退了一步,妥协地伸出胳膊来。
打小,苏林晚就没乖过。
苏学勤瞧着觉得心口有些堵。
总归是后院闹腾,叫人瞧了笑话,听得大夫有的没的说了些晚间少食的俗话,苏学勤与荣氏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行迟垂首瞧着那懊恼地红着脸儿将袖子拍下去的人,不由就弯了眉眼。
有人在她身侧蹲了下去,苏林晚别过脑袋:“你分明说的还有余,毒未清,这个大夫他是医术不行,倘若是个有本事的呢!倘若是让爹娘晓得你们断水山庄伤了我呢?那定饶不了你!”
“谢过夫人了。”
那人在笑!
苏林晚哼了哼。
“那夫人为何想要帮我呢?”
苏林晚噎住了,是啊,分明是她受了委屈,爹娘替她教训一顿也没什么不对啊!她为什么这般在意?!
见人不说话,行迟复又笑了一声。
“你别得意!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不能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那多不好!”苏林晚偏耳却没见那笑意退散,心中来气,“行迟!你成熟点!这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