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吉法师

16、[16]

　　道不同，不相为谋。
　　——先秦·孔子《论语·卫灵公》

　　「——你也被赶出来了？」
　　石韫玉看着雷瑶一脸的幸灾乐祸。后者没好气地走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狠狠送了他一个白眼。
　　「起码我没有被认为是色狼。」
　　说到底雷瑶之所以倒霉完全就是白瑜的被害妄想爆发，和石韫玉这种因为人品低下风流好色而被白瑜拒之门外了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不过因为回答白瑜的问话稍稍迟了些就被赶出门这种事情、雷瑶果然还是觉得很丢脸，尽管最丢脸的那个某人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
　　「色狼？他、他就那么说本王？」
　　石韫玉还没有从白瑜嘴里听过改良版的事情经过，当然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亲了他一下抱了他一炷香都不到的时间、为什么就变成了所谓色狼，尽管本质上来说他确实是稍稍有些好色没错。——可是古语也说了「食色性也」、那又不是罪过。
　　「就是那么说了。谁让王爷对他动手动脚的、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
　　「哼、他还没见过本王着急的样子呢。」
　　「我看您还是省省吧。」
　　依白瑜的性子，石韫玉今后要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吓到了他、以后可有他受的，白瑜指不定这辈子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雷瑶托着下巴劝显然是蠢蠢欲动的十五王爷最好还是别凭着一时冲动胡来免得吓跑了白瑜。
　　「我倒是觉得十四岁身心健康的雷瑶你看着白白那样的脸蛋居然能毫不动心、才是相当的不可思议。我听说你们在白府可是同床共枕的……」
　　「他怎么说都是个男人。」
　　拜托别把我和你这种野兽相提并论。雷瑶黑着脸打断了石韫玉的胡扯，可是石韫玉却只是很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本王只知道他是个美人。」
　　「这就是我和王爷您的区别。请不要再提这种事了。」
　　说到底白瑜长得漂亮又那么喜欢缠着雷瑶，要真是个女孩、哪里还轮得到石韫玉插手。雷瑶对自己竟然在石韫玉的鼓动下也跟着动摇起来的事实头痛不已。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如果白瑜是个女孩的话——可是那说到底也就是一时兴起而已、是自己给自己开的无聊玩笑而已。
　　现在白瑜就是个男人。以后也不可能变成女人。

　　「雷雷……」
　　不过无论到底是男是女、白瑜是个彻头彻尾被宠坏的混蛋死小孩这点毋庸置疑。
　　雷瑶听见白瑜充满怨念的叫唤、当然立刻就不敢怠慢地抬起了眼睛，白瑜身上只披着单衣、嘟着嘴叉着腰气呼呼站在他面前。
　　咦、我又有哪里惹到他了？
　　「怎么了啊？」
　　不是在生病么、怎么看上去比谁都精神。
　　「雷雷是大坏蛋！你干嘛不理我跑来外面嘛。」
　　「……刚才不是你让我出来的么？」
　　雷瑶好好地坐在这里却莫名其妙就被白瑜变成了「大坏蛋」、愣愣地反问了一句，白瑜睁大眼睛好像比他还委屈。
　　「我叫你出去你就出去了啊！」
　　「你、！」
　　你都黑着脸赶我出去了、难道我还死皮赖脸地等着人家来推我出去么？雷瑶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对着白瑜干瞪眼。

　　石韫玉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好笑、但心里却又隐约有些不太甘心，白瑜把自己赶出来之后就根本没想过要来和他赌气撒娇嚷嚷说什么不要他走、可是现在却追着雷瑶跑出来了。
　　他有比雷瑶糟糕那么多嘛、哪有这么偏心的啊。
　　「别闹了、你这么跑出来就不觉得冷？」
　　石韫玉站起来走过去、从追在白瑜身后的下人手里接过了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可是白瑜斜着眼睛哼哼两声根本不搭理他。这当然让石韫玉在雷瑶面前很没有面子，看着刚才还气得不轻的雷瑶这时候差点没笑出来、石韫玉倒是有些恼了。
　　他伸出手敲了下白瑜在冷风里更显得发烫的额头。
　　「本王能看上你这个笨小孩是你的福分，你还敢挑三拣四的。」
　　「雷雷你看嘛、他就是欺负我！」
　　白瑜嘴一扁挂着眼泪哇哇地开始哭。
　　「王爷、您又吓着他了。」
　　按说石韫玉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白瑜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的啊，怎么就能一个劲地拣白瑜不爱听的说？
　　雷瑶看见白瑜把手臂往自己这边伸过来了、知道他是想要人抱着他，也就顺势接住他让他在腿上坐好了。
　　「我不过就是抱了一下而已、他就说我是色狼，你这么吃豆腐他都不在乎……」
　　这到底算什么事嘛、
　　石韫玉立刻就很小气地抱怨起来。
　　「因为连地上的蚂蚁都知道王爷您意图不轨。」
　　他雷瑶向来胸怀坦荡、和多情又色情的十五王爷才不一样，那么机灵的白瑜当然比谁都清楚。
　　「那个怎么能叫作意图不轨啊！」
　　「哼、」
　　结果石韫玉还没有说完，白瑜就做着鬼脸哼哼了两声、然后立刻扭开头把脸埋进雷瑶肩膀。
　　雷瑶抬头看见石韫玉被打击到了的样子、耸了肩倒也不是很同情，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石韫玉自找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要骗到白瑜普通的招数肯定没用。
　　更何况现在白瑜根本没打算要配合他。
　　反正雷瑶是觉得、对上了白瑜的石韫玉注定了只能可怜兮兮躲去角落里画圈圈。

　　「白白，你冷不冷？」
　　「有雷雷抱着就不觉得冷了。」
　　白瑜的嗓子哑着、抬起手很乖巧地环住雷瑶的脖子轻轻磨蹭。
　　「不然还是回房去躺着吧？」
　　「我不要！躺着好闷。」
　　这不是才让他躺了半天而已么，而且喝下了药就睡着了、根本没时间让他无聊吧。
　　雷瑶苦笑着看他抬起飘着红晕的小脸很期待地等着他回答，心里怨着怎么他明明病了却要比没病的时候还精神、一边又不得不努力考虑怎么把白瑜应付过去。
　　事实上鄙视一般都是相对的。比如说雷瑶对石韫玉的行为方式相当不屑、石韫玉现在对雷瑶的困扰也只觉得是他活该。
　　这种时候随便哄他两句就好了嘛、干什么那么顶真地想要和白瑜讲道理啊。

　　「……今天少瑕没有一起来么？」
　　白瑜发现雷瑶好像不打算答应自己一起玩、突然就想起来从来就对他百依百顺的雷少瑕，眨巴着眼睛开始追究雷少瑕怎么没来。
　　「他陪父亲出去了。」
　　「什么嘛、我还想少瑕陪我玩骑大马呢。」
　　「我说你啊、除了想玩的时候以外就想不起少瑕了么。」

　　「王爷、人已经带来了。」
　　石韫玉正想着怎么才能把又和雷瑶闹了脾气的白瑜骗到自己身边，管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垂下眼睛恭恭敬敬地通报了。
　　「那就带过来吧。」
　　「是。」
　　大概是因为生着病身子还弱、和雷瑶闹得有些累了的白瑜叹了口气又靠去了他怀里，眼睛眯起来几乎就要睁不开了。
　　白瑜根本就是讨厌在床上睡觉吧。雷瑶胡思乱想着、抬起头顺便看了石韫玉一眼。虽然不知道石韫玉等下要在这里见的人是谁、但要是和白瑜没关系的话雷瑶不希望把白瑜牵扯进去。
　　毕竟白瑜最擅长的就是捣蛋了，指不定就坏了石韫玉的大事。
　　「他睡着了？」
　　「还没有、……我还是先送他回房去休息吧。」
　　「别急、这儿有两个人想让他见见。」
　　迷迷糊糊听见石韫玉的话、白瑜用力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后拽着雷瑶的手说自己不想见陌生人。
　　雷瑶是觉得白瑜说这话的重点不在陌生人、而是在希望他去见陌生人的那个人，他其实就是不想理石韫玉而已。
　　不过既然白瑜终于愿意乖乖进屋去休息、雷瑶没理由为了石韫玉得罪他。
　　「人都已经来了、白白——」
　　白瑜不乐意地揉揉眼睛抬起脑袋、
　　「啊！你不是春嫂么！」
　　带着镣铐被侍卫凶巴巴押到他们面前的两个人、正是春嫂和阿力。他们从石韫玉那里拿到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就被一队士兵抓了起来，春嫂和阿力只觉得冤到了不行——
　　每天有多少小孩被拐走卖掉啊、干嘛为了这种事就兴师动众地派兵跑来抓人。
　　——但眼见着当时买人的富家阔少住在王府、被卖的那个又仿佛是比他还要了不起的样子，他们倒也就认命了，却没想到白瑜根本没有见着仇家的意思、立刻精神起来，坐在雷瑶身上兴高采烈地叫着。
　　「还有阿力也在！你们怎么会被抓起来的？」

　　「我应该没有记错，拐走白白的就是他们两个吧？」
　　「什么啊、春嫂他们是好人，那天还给了白白好多吃的呢。」
　　怎么又是被吃的拐走的啊、家里又不是没东西吃饿着他，他真是该好好改改这贪吃的毛病了。雷瑶对那天的事还心有余悸，白瑜却似乎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是被拐走了的、甚至还很肯定地说是石韫玉强买了他。
　　「干嘛拴着他们两个嘛。」
　　白瑜不高兴地要石韫玉快点松开他们。
　　「是是、是我对不住他们两个了。来人、把两位客人带下去吧，给本王好生伺候着。」
　　「那还差不多。」
　　虽然是话有玄机、但表面上看石韫玉总算做了件让白瑜还算满意的事，白瑜撇撇嘴重新倒到雷瑶身上，只是才刚刚放松下来、他又开始红着脸跟雷瑶抱怨起来。
　　「白白头疼。」
　　「谁让你生着病还跑出来的啊，还一惊一乍的，没病都病了。」
　　雷瑶尽管是很心疼他抿着嘴皱起了眉头的可怜模样，但要不是白瑜自己这么折腾、也不至于会头疼得眼泪汪汪啊。
　　「白白真的是觉得很头疼嘛、雷雷还欺负我。」
　　「是、我对不起你。你就别闹脾气了、不是头疼着呢么。」
　　雷瑶的道歉从来都让白瑜觉得真是比没有还糟糕，一点都没有诚意、只会让他更生气，要不是他现在没有力气和雷瑶说个清楚、他才不会轻易就这样放过他呢。
　　白瑜开始觉得吸进身体的冷风都是让他越来越头痛的帮凶。

　　「雷瑶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石韫玉这时候一边揣测着适才白瑜说出那句「这还差不多」的时候有没有对自己有所改观、一边很顺便地看雷瑶再次被白瑜逼到了极限心情大好，尽管他知道换了自己恐怕也不一定能比雷瑶应付得更好。
　　试图和白瑜讲道理是石韫玉所知道的这世界上的蠢事当中最蠢的一件。
　　可是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白瑜还是让石韫玉很心动、就算会被气到爆炸他觉得也很值得。
　　「可惜王爷您无福消受、」
　　因为白瑜好像完全被脑袋里钻心的痛刺到神志不清了，雷瑶才不加顾忌地堵了石韫玉一句。否则要是让白瑜发现自己对石韫玉一样嘴上不饶、以后他肯定对石韫玉更不客气。
　　真的惹到石韫玉生气并不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

　　「自己能走么？」
　　什么时候了、还要他自己走进去？雷瑶真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
　　石韫玉看着因为头痛连眼睛都用力闭起了的白瑜、突然就又想了个可以正大光明吃到豆腐的办法，凑过去在他们两个面前俯下了身。
　　「白白、我有可以让你头不疼的好办法哦。」
　　因为他的语气听上去好像还蛮认真的，白瑜辛苦地睁开眼睛、不耐烦地让他快说。
　　「只要亲一下脑门就不会疼了。」
　　「真的么？」
　　白瑜像是已经没精力说话、小声地向他确认。
　　「本王骗你干什么、试试看就知道了啦。最多本王稍稍委屈一下替你止疼好了。」
　　说着石韫玉很镇定地对准白瑜冒冷汗的额头就要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