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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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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遇上举人老爷的事在沈三清的生活里半点涟漪都没泛起,只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当个谈资随意提了一嘴,倒让沈继海和覃氏想起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都在书院里读书的大儿子来。
夫妻二人一顿饭的功夫都在念叨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听得沈三清无奈得紧,“爹,既是想哥哥了,不如这两天收拾点吃的穿的,咱们一起到书院看哥哥去。”
沈家大郎沈一琅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小时候家里把孩子送到私塾里去,那么多年纪相仿的小屁孩就他坐得住。后来也只他读得最顺,考了两回之后去年便考上了秀才,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努力用功再往上考的时候。
“能去吗,咱们过去不会让琅儿分心吧。”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覃氏的心思就不由自主的活络起来。平时儿子回来得少,回来了又不是这个同窗找就是那个同学请,在家里的时候少之又少,覃氏这个当娘的一天能捞着跟儿子说上三句话都算好的,现在说起儿子哪能不惦记。
“怎么不能,平时家里让小铃铛送东西去书院也是去,这次爹娘妹妹去看哥哥岂不是天经地义。”沈三清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一来是真觉得送个东西而已,耽误不了谁考状元。二来自己自从来了这个长宁镇之后就没出过镇子,书院在县城旁的山腰上,要是能去书院到时候自然还能顺道去县城里看看。
“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就知道玩,我看还是得赶紧找个人家把你嫁了。”沈继海疼女儿也知女儿,女儿心里想的什么他都不用抬眼看,听一耳朵就听得出来。
“爹,上个月不才让花媒婆找了户人家来,人瞧不上我那我也没法子不是。”沈三清听着沈继海的唠叨脸不红手不抖,反而主动把自己的老底掀出来说。
长宁镇上都知道沈家的女儿养得娇,娇不是大事,有些人家还就想要找个金贵些的媳妇。但以前的沈三清不光娇还身子弱,原本她早有一门说好了的亲事,就是因着老生病,最后在去年沈三清又再次病倒还病得不轻的时候,男方家里硬是把两家说好的亲事给退了。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但到底家里孩子还病着,沈继海和覃氏实在是分不出神去跟那家人闹。再说强扭的瓜不甜,真咬死了牙关不肯又能如何,万一女儿病能好两家也是结了仇,真要把女儿嫁过去沈继海第一个就不放心。
不过这件事不管沈家多有理,外边寻常人家也多少有些顾忌。有些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还总觉着是不是沈家这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要不怎么能被退了婚。
上个月覃氏托人找来的这户人家就是这样,上门来的也是当娘的,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替儿子相看儿媳妇。都说到了哪个山头就唱那个山头的歌,沈三清那天虽心里不乐意,但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覃氏身边随那人瞧去。
只是没想到当时对着母女二人和媒婆说了一箩筐好话的人,出了门就跟媒人抱怨,说是沈三清身段太柔肤色太白,瞧着就不是个壮实的身板。他家娶媳妇娶过门去那就是奔着生儿育女操持家里去的,沈三清这样的她可瞧不上。
这话媒人没瞒着覃氏,沈三清自然也都知道。覃氏被那话气得手直哆嗦,反倒是沈三清挺高兴,好歹那人家知道他家要的是什么,没打算强扭自己这个漂亮瓜回去,便还能有心情回过头来安慰覃氏,自己这肤色可是妥妥的冷白皮,他们家看不上那是他们没眼光。
覃氏虽不知冷白皮是什么皮,但也知道女儿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可惜他们不信女儿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事,只觉得女儿也是强打起精神撑着罢了。是以现在沈三清自己揭自己的短,还真将了沈继海一军。
“浑说什么呢,吃饭!”家里三个孩子就沈三清这个女儿长得最像自己,模样也最标致,沈继海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养着,像现在这样带上点训斥的语气说沈三清的次数,真真一个手就能数得清。
沈继海当年也读过书,不过他是个绣花枕头表面光的主儿,年轻的时候文质彬彬面庞清俊,谁见了他第一眼都觉得这小子肯定是个会读书的,现在年纪大了走在外边不是知根知底的,也觉着这起码也是个老秀才。
可惜这位爷从五岁启蒙一直读到三十都没能中秀才,这些年更是绝了读书的心,除了家里消遣用的杂书早就不碰纸笔了。姑娘现在这般拿自己打岔沈继海心里顶不是滋味,甚至还觉着当年到底没能再拼一拼,如今若是有个功名在身,女儿的亲事哪能到这步田地。
“不说就不说,女儿吃好了先回房歇着了。”沈三清看着沈继海这样子不但不害怕,反而还挺满意他这个反应,当即摆出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放下碗筷就躲回自己房里去。
“你瞧瞧,咱这姑娘是什么脾气,就这样还想找个好人家叫她往后平平安安的不受气?”
女儿这般转身就走,留下沈继海和覃氏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点法子都没有。就连沈继海想多念叨沈三清几句不是,都得看着她上了二楼关上自己房里的门,这才压低了声儿跟覃氏抱怨。
“你这会儿跟我说有什么用,刚刚怎么不说,你姑娘门都关紧了听不着。”覃氏哪里不懂自家男人是个什么性子,虽说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但胜在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么些年除了二柏那混小子偷跑出去那一回,就没见他真红过脸。
覃氏这般怼他也不怕他发火,怼完干脆也把碗筷一放回房去了,只留沈继海一个人盯着一桌子菜直发愣。
不过愣归愣,到了晚上夫妻二人准备睡觉的时候,沈继海还是把在肚子里琢磨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要不咱们就听闺女的,明天你收拾收拾东西,找个天气好的时候咱们一起去书院看看琅儿去。”
覃氏这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擦面油,听着这话手顿了一下便又更用力的在自己脸上搓了两下,才没好气的出声儿,“吃饭的时候女儿说要去,你急赤白脸的冲她摆脸色,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
“谁说改主意了,我之前也没说不去啊。”沈继海梗着脖子反驳,“再说了咱们女儿早早晚晚是要出阁嫁人的,等真嫁了人可就没家里自在了,谁家公婆还能容得了她今天那样子。”
沈继海说起这个就发愁,嫁女儿这三个字在他心里比割他肉还疼,“她不就是想去县城玩嘛,咱家虽不是那种大富之家,但带孩子出去玩一趟总不叫事。她现在看着比以前身子可好多了,天天闷在家里是没劲儿得很。”
“行了行了,我随口问一句就听你这么多牢骚,说得好像我不让三清出门了一样。”覃氏看着沈继海越说越愁的脸色,赶紧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这要是任由他往下说,保不齐又得因着舍不得闺女哭上一场,“你是家里的爷你说了算,你说去那就去吧。”
既是要去看儿子,第二天覃氏就在家里忙活上了。家里看着什么东西都想给儿子带去,大到被褥毯子小到针头线脑的样样她都觉着儿子用得上。
“娘,厚被子就算了吧,现在天气还热呢,我哥在书院又没工夫打理,你现在送过去等到能用的时候说不定都放臭了。”
沈三清一大清早吃早饭的时候知道昨天自己那一招成了,现在正特别殷勤的帮着覃氏收拾东西,“还有这针线,送过去我哥也不会用啊。”
“还是带着吧,万一用得上呢。”覃氏也知道女儿说得在理儿,但当娘的就是这样,这不放心那不放心,宁愿多做些无用功就怕落下了什么不趁手。
覃氏这么说沈三清和沈继海也没法再劝,等到一家三口出发去县城的时候,硬是从原本计划的几个包袱变成了一辆现租来的马车。就这样沈三清和覃氏也只能挤在马车的边边角角里,其余的地方都用来放送到书院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