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焉悦色之六月》七球球

3、Chapter 03

　　Chapter 03
　　嘈杂的雨声被隔离在厚重的木门外，屋子里顿时安静不少，没人开口打破僵局，焉栩嘉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一道道满含担忧的目光。他垂着头，发梢的水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流至坚毅的下巴，最后承受不住重力滴落在地毯上瞬间消失不见。
　　“兄弟们，对不住了...咱们好聚好散吧！”焉栩嘉闭上眼，太阳穴跳痛的厉害，却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违心的话。他承认，这话是说给何洛洛一个人听的...他知道这个笨蛋为了能留在R1SE，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努力付出了多少。这世界疯狂，腐败，没人性，可何洛洛却一直干净，单纯，一尘不染...
　　他的小孩适合阳光，如果要恨，就只恨他一个人吧...
　　“焉栩嘉，你混蛋！”再也控制不住，何洛洛摆脱拉着他不放的两人，冲上去狠狠地给了对方一拳。那一下似是用尽了全力，待其他呆愣的人回过神来，焉栩嘉歪向一边的脸上早已泛了红，连嘴角都破皮流血，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任豪扯过何洛洛护在自己身后，赵磊伸出手轻碰了下焉栩嘉红肿的脸，不敢太过用力。周震南烦躁的捋了下头发，泄气似的踹了下茶几，姚琛轻抚着他的脊背小声安慰着却并没多大成效。张颜齐和刘也夹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劝解，焉栩嘉始终垂着眼眸不去看何洛洛，即使被打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咱们这是怎么了啊…”蓦地，赵让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自角落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沉默的别过头。是啊，他们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或多或少都聊过解散这件事，也以开玩笑的口吻调侃过彼此不确定的将来，但他们从未想过会有这分崩离析的一天…
　　人的崩溃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一片狼藉。何洛洛淡淡的看了焉栩嘉一眼，转身拉起门边的行李箱，轱辘在木制地板上摩擦发出的响动，是这偌大的公寓里唯一的声音。
　　“洛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何洛洛脚步一顿，并未回头，他伸手打开大门，闷热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潮意扑面而来。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略显凉薄的笑容，和以往阳光灿烂的模样大相庭径，连带的嗓音都沉下去了几分，变得喑哑难辨：“…或许吧…”
　　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飘飘的落在在场的众人耳中，带着一股听天由命的悲凉，令他们神色哀戚起来。
　　曾经，是何洛洛误打误撞进入了焉栩嘉的世界，如今遍体鳞伤的离开也是理所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何洛洛竟然在想，如果当初忍住了，只和焉栩嘉做好朋友该有多好…
　　“洛洛，你不拿伞吗？”任豪突兀的出声打破沉默，怎么说他还是最放心不下何洛洛，即便原则上来讲，他们已经没了任何交集。
　　“雨太大了，撑伞也没用…”其实，何洛洛的意思是，无所谓了…焉栩嘉胸口的位置随着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而猛地一缩，瞬间密密麻麻的痛感席卷全身，连脸色都苍白如纸。
　　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何洛洛，隔着模糊的视线，却只来得及看清对方挺直的脊背。何洛洛就那么干干脆脆的走进雨幕里，从焉栩嘉的世界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干涩的嘴唇小幅度的嗡动了几下，焉栩嘉抬手覆在眼睛上方，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缓缓流过…
　　原来，从人海里遇见的人，迟早要归还于人海…这个道理焉栩嘉明白，但却无法接受，他那么爱何洛洛，到头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他而去，还是被他亲手推开…他难过，却无能为力…
　　公寓里重新安静下来，赵磊倒了杯温水搁在焉栩嘉面前，轻声开口：“嘉嘉，我们知道你有苦衷，洛洛已经走了，你跟我们说实话吧…”
　　所有人看向沙发上双手抱头的焉栩嘉，不催促也不追问，只耐心的等着对方的解释。直到桌子上的水失了温度，一丝热气也无，焉栩嘉才闷声道了句：“我没苦衷，公司说的都是真的。”
　　“焉栩嘉！”夏之光气急败坏的低吼了句，一旁的翟潇闻见状忙拦住他，生怕他在盛怒之下和焉栩嘉动起手来。赵磊挡在焉栩嘉身前，蹙眉劝道：“光光，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们都是站在他这边的，我们都是为了他好，可他呢？”夏之光指着闭目不言的焉栩嘉，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可见被气的不轻。
　　众人再度回头去看死气沉沉的焉栩嘉，连同赵磊在内，也只得无奈的摇头叹息…
　　曾经称之为“家”的公寓里变得空荡荡，公司给有通告的翟潇闻，夏之光和周震南另配了宿舍，其余几人也都收拾东西陆陆续续的搬了出去。转眼间，就只剩下焉栩嘉和赵磊两个人。
　　“嘉嘉，你知道我有多了解你，所以，不要想着瞒我…”赵磊的行李箱就放在玄关，今天，他要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
　　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的焉栩嘉看上去有些憔悴，有些颓废。胳膊搭在膝盖上随意的坐在客厅落地窗边往外望，能看见大门外的蔷薇爬满围墙，即使经历过了狂风暴雨，也依旧倔强的绽放着。
　　他抬起眼皮扫了赵磊一眼，久未进食进水的嗓子干哑得厉害，刚一出声自己就先皱了眉，却还是忍着喉咙处撕裂般的疼痛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我没瞒任何人…”
　　“嘉嘉…”
　　“…哥，一路顺风…”赵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这声久违的“哥”晃了神，要知道，他自打认识焉栩嘉那天起，就没正经听他叫过几回“哥”，哪怕他比他大了将近三岁…他定定的看了焉栩嘉许久，知道对方是铁了心不打算把实情和盘托出，只得站起身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安顿好了就回来看你…”
　　焉栩嘉用尽力气扯出一抹笑意，虽然有些牵强却是发自真心，他想去送一送赵磊，挣扎了许久却连起身都困难。
　　门被合上，屋子里归于宁静，焉栩嘉仰头望着天花板，他不能害无辜的人，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止何洛洛一个。为了他们的前途和将来，焉栩嘉只能继续背负着这个所谓的“真相”，把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他不断的自我安慰，没关系，只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他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
　　等忙得焦头烂额的赵磊抽空再回到昔日的公寓时，却惊讶的发现焉栩嘉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