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份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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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餐位置的分配是从出生开始决定的，大家都是小朋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各自长大之后会干什么。
因此，厨子的旁边也许会坐着刚刚下手术台的医生，老师的旁边也许会坐着凶残的战斗队成员。
而她们这群内勤成员的旁边居然分配到了外勤成员，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外勤人员嘀嘀咕咕，自言自语都是好事；怕就怕他们疯得六亲不认，到处乱砸。
这件事是所有避难所居民都在担心的事情，唯独翡翠不担心。
它自顾自地随机分配就餐位置，按部就班地依照《避难所守则》执行规章制度，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万一他开始砸东西了，我们该怎么办？”尖晶石急得口齿不清起来。
身后人的呓语程度越来越严重，现在，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们惶恐不安地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或者是通知翡翠这里发生了意外。
这样做的原因之一是因为：站起来一定会受到翡翠的处罚，翡翠不看原因，只看结果。
这样做的原因之二是因为：翡翠从不预防，它只有等对方彻底发疯，砸过东西之后，才会派守卫机器人过来处理。
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等待发疯的人早点冷静下来，好让大家平平安安地吃完这顿午餐。
或者是……干脆疯得打伤旁人，砸掉东西，倒也能被守卫机器人带走了。
倒霉的是：于颂秋刚好坐在他的背后，如果他开始发疯，她将进入第一批遇难者的名单。
更倒霉的是：这位拾荒队成员的手臂是机械手臂，可以轻松把碗口粗的钢铁拧成麻花。
一时间，同情的目光纷纷落在于颂秋和另外几位靠近疯子的居民身上，好像她们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就连尖晶石也低声安慰起她来，又或者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只要保住大脑，别的都可以换。到时候我亲自挑肢体，保证挑个最好的。”
于颂秋抽搐了一下嘴角，不知道是否应该接受这份“古怪的好意”。
她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
拾荒队成员换掉的只是一条手臂，又不是全身上下都换成了钢铁，犯不着那么紧张。
想到这里，于颂秋宽慰式地拍了拍尖晶石的肩膀，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没事的。”
没想到她那么乐观……尖晶石恐惧地咬住嘴唇，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也是，不过是换掉肢体罢了，又不是死了、残了。
自己已经换掉过很多人的肢体了，怎么轮到自己，反而开始害怕了呢？
想到这里，尖晶石颤抖地看向于颂秋，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万一出事了，你拿我当挡箭牌吧。我好歹习惯手术了，不会那么怕。”
话音刚落，背后的人便彻底疯了。
低哑的嘶吼声像老爷车的发动机一样隆隆作响，电线纠葛的金属手臂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他咬紧牙关，面目狰狞，抬手就要将眼前的餐桌一砸两半。
周围的人纷纷闭上了眼睛，唯恐注视的目光会让他注意到自己。
唯独尖晶石强撑着瞪大双眼，准备给自己的朋友挡住攻击。
来了，来了！
闪烁着电火花的金属手臂就要砸下来了！
她惊恐地看向发疯的人，然后耳边一声重响——
咚！
发疯的人面部朝下，砸在餐桌上，晕死过去了。
于颂秋假装无事发生，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臂，低声命令坐在他身边的两位避难所居民：“他晕过去了，你们还不快点帮他把食物吃完？难道是在等翡翠吗？”
坐在两旁的居民如梦初醒，条件反射般地瓜分掉了对方的食物，安安静静地咀嚼起来。
于颂秋满意地把身子转回去：翡翠湾避难所的居民虽然死气沉沉了点，但还是有优点的——起码足够听话。
很多事情不需要她解释什么，都能老老实实去做。
但还是有人不那么听话的。
就比如，坐在她旁边的尖晶石正傻愣愣地瞪着她：“你……你把他……”
“他自己晕过去了，和我没有关系。”于颂秋的眼睛眨也不眨，断然把和自己的关系撇干净。
“我看见了！”她把眼睛瞪圆了一圈，低声耳语。
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对话，大家都在忙着庆幸自己平安无事。
一时半刻的，这些人还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没想到尖晶石那么敏锐，于颂秋本想随口敷衍过去，但是考虑到对方打算给自己挡刀的行为，也不好意思再胡编乱造。
将心比心，她确实是一位不错的朋友。
于是，于颂秋将手指竖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尖晶石先是失望，转而眼前一亮，也轻轻“嘘”了一声。
她明白了：这是于颂秋和她的小秘密，是只能在好朋友之间分享的小秘密。
于颂秋能轻轻松松解决掉拾荒队强者的事情，不能传出去。
一想到这里，尖晶石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乐颠颠地继续吃没吃完的土豆泥。
于颂秋当然不会像尖晶石一样傻白甜地认为，这件事会是一个秘密。
虽然大家都没有异常的表现，但是她知道，某些隐藏着的、有点水平的人物已经关注到了她的行为。
就比如……此时此刻，站在餐厅二楼的阴影处，正在监视着所有避难所成员吃饭的管理员。
埋藏在墨绿色斗篷下的尖锐视线，一直在她的周围画着圆圈。
于颂秋自然地捏起勺子，在已经吃空的餐盘里画圈：希望这位管理员能识趣地放自己离开，而不要抱有什么“必须得把自己留下来”的小心思。
那么糟糕的避难所，实在是不符合她的居住要求。
……
不出于颂秋所料，当天下午上工的时候，她果然被管理员叫走了。
工头喊她的时候，眼中满是羡慕：“你是要升级了。就是不知道是白玉，还是月光石。”
白玉代表她正式成为了翡翠湾避难所的一员，但是依旧属于普通居民。
比如，工头的身上就佩戴着白玉胸针。
月光石则代表着她成为了拾荒队的实习队员，虽然吃的都一样，但是每天能多得一个鸡蛋，或是一块炖肉，还能挑个好一些的床铺睡觉。
虽然加入拾荒队很危险，但依旧不是谁都能去的。
比如工头，他就去不了。
顶着工头奉承期待的神情，于颂秋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一边跟着对方往金属走廊里走，一边含蓄地否决道：“我不一定能拿到新的胸针。”
不是因为她的实力不够，而是因为她要准备跑路了。
工头低眉顺眼，和她并排而行：“怎么会呢？大家都知道你一定会升级的，要不然太没有天理了。”
当时的人们反应不过来，但是事后，总有些明白人能想清楚发生了什么。
发疯的人总不会自己晕过去，肯定是有人动手了；而周围坐着的人里面，就只有于颂秋是生人。
不是说她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头变异野猪嘛？
搞不好就是她自己打猎的，只是大家误会了，这才以为是荒野猎人的功劳。
想到这里，工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一辈子升不上去，但是于颂秋可以。
到时候等于颂秋发达了，自己说不定也能蹭点好处？
于颂秋怎么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也罢，到时候给他留点小礼物，就算是承蒙他照料那么多天了。
工头的小心思不少，但人却是个好人，从来不会欺负自己的手下。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别看你们现在统统都是预备居民，但要是真出了几个大人物，可不是我能对付的了的。”
是个明白人。
一路走到管理员的办公室门口，工头笑呵呵地指了指大门，主动自觉地离开了。
于颂秋缓缓吐出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避难所里的任何一位居民都可以是蠢货，唯独管理员一定不是。
他/她们的地位只在智能系统之下，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她们决定的，而非智能系统。
拿文明社会的职业打个比方：
智能系统就好比股东。虽然享有至高权利，但是在公司的小事上，从来不会露面，它们只负责处理大框架、把握基本规则。
而管理员，就是总经理，是为智能系统解决小事的人。在不影响基本规则的情况下，他/她们就是避难所的王。
此时此刻，翡翠湾避难所的王正坐在宽大舒适的办公桌后，拧着眉头注视桌面上的三样物品。
一枚精致的、由绿碧玺制成的胸针；
一张闪烁着金属光泽、敲着红色管理员印章的通行证；
一份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像是手绘而成的地图。
在听见了门铃声后，她很快抬起头来，微笑着欢迎于颂秋的进入。
管理员的办公室要比别的地方更温馨、更像灾难发生前的旧时代。
这也是为了考虑管理员工作的心情，才会这样布置。
毕竟，她们是避难所里权利最大的人类，有权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于颂秋依言在办公室对面的软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一个皮质地球仪、一只造型古怪的珐琅花瓶和一只喜庆的红灯笼。
管理员没有什么架子，在看见她坐下来之后，立刻就伸出了右手：“认识一下，我是翡翠湾避难所的管理员祖母绿。”
她挺了挺胸口，让别着的祖母绿胸针更闪耀一些，这是她地位的象征。
在于颂秋握完手，同样做完自我介绍后，她微笑着继续说：“我已经收到了你申请退出翡翠湾避难所的申请函，也目睹了你今天中午的行为。”
“在讨论你的去向之前，我要先在这里感谢你为维护翡翠湾避难所秩序而付出的努力。”
“综合考虑你的成就，我在这里给你三个选择。”
“一，留下来，你将有成为下一任祖母绿的可能性；
二，我可以给你加入霞光避难所的通行证，那里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
三，这里有一份地图，它能帮助你找到一个废弃的、危险的、但是独属于你的避难所。”
管理员微微前倾身体，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三选一，你选哪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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