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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懦弱的养子2 ...

  •   张家明本以为自己一辈子活的窝囊,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有比他活得更憋屈的。

      严寒生的遭遇实在太惨,昨天是他和王小草结婚的纪念日,他越想越伤心,老实了一辈子的汉子从村口小卖部赊了一瓶酒,偷偷躲在房间里喝,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这时,门外的中年妇女又骂出声了,“懒出屎的家伙,地里的活不用干啦,看看谁家汉子像你这样,死丫头,快进屋喊你爹起床!”

      说着,她推开门,把一个小小的身影推搡进屋子里。

      有了记忆,张家明知晓这个中年妇女就是严寒生的养母冯小花,被她推进来的小孩是严寒生的女儿严小葵。这几年,冯小花就像电影里演的地主老财一样,把严寒生和他的妻儿当长工使,恨不得榨干他们身上的每一滴油水。

      严小葵被奶奶推进屋子里,怯生生的,摇摇晃晃向张家明走去,她今年还不到三岁,长得面黄肌瘦,小小的一个人,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因为没人照顾,拖着长长的两条鼻涕,看上去脏兮兮的,长期营养不良,使她连头发都枯黄得像杂草。

      她蹒跚着走到床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小声道:“爹,奶奶喊你去干活。”
      小丫头平时和严寒生并不亲近,张家明从记忆里得知,自从王小草去世后,严寒生整日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什么都不关心,连两个孩子都不管。

      一出生就没有娘的严小葵能活下来,一方面靠哥哥严小松的照顾,另一方面,多亏邻居一家子条件好,家里没有小孩,对刚生下来就没有娘照顾的严小葵充满了怜悯,时常给她喂些米汤之类的。

      严小松比严寒生小时候过得更苦,二十几年前,严家人丁稀少,严寒生无非是多做些活计,但现在严家的人口越来越多,严宗宝娶了媳妇陈兰桂,陈兰桂生下儿子严玺,家里三代同堂,非常热闹,而严小松不仅要照顾妹妹,还要被大人们逼着照顾严玺,做各种家务活,还要被严宗宝夫妻和冯小花夫妻欺负。

      他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还要操心父亲种地回家能不能吃上饭,冯小花做一大家子的饭,可不会特意给他留太多。

      接收到关于孩子的记忆,张家明感到非常恼怒,他前世毕竟是个老师,传道受业解惑,对小孩子难免多了份同情心,纵然严寒生的遭遇非常值得人同情,但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父亲,在重压之下能为严家人干活,就不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吗?放任一个四岁小孩去照顾刚出生的另一个小孩,亏他做得出来,这不是要逼死俩孩子吗!

      可生气归生气,严寒生的做法虽令人不齿,但他没上过学,受过教育,而自己一个堂堂大学教师,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不也是没管过自己的女儿吗,他记得女儿上小学的时候有次被老师要去周末去动物园玩,回家写一篇作文交给老师,当时妻子出差在外,拜托他带女儿去动物园,可父母一通电话打过来,他马上跑去给在学校闯祸的侄子善后了。

      那天女儿独自在家连午饭都没得吃。

      事后妻子和他大吵一架,希望他能把生活重心放在自己的小家庭,多关心女儿,可他是怎么说的,他说父母供他读书不容易,让妻子多体谅体谅,女儿没人照顾,可以送到外婆家嘛。

      当时妻子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后来,她真的不再要求他管女儿,把女儿交托给外公外婆照顾,结果就是……
      他替侄子顶罪后,女儿看他的目光像个陌生人。

      回忆起女儿,他心如刀绞,看向严小葵的目光越发慈爱。

      “小葵……”他摸摸小孩鸡窝似的头发,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瘦巴巴的小孩子根本没什么重量,张家明难过得不行,温声问她,“你吃饭了吗?”

      严小葵似乎不适应改变性格的父亲,看了他半晌,愣怔了一会儿,才嗫嚅着回答:“吃过了。”

      “吃了什么?”张家明捏捏她瘦得皮包骨头的小胳膊,愈发心疼,心里大骂严家人畜生不如,连个小孩子的伙食都要克扣。

      “稀饭,窝窝头。”严小葵挠挠头说。

      这年代大家生活条件普遍不好,早饭一般都喝稀饭,吃点馒头咸菜之类的对付一下,严家老两口也这样,为了省油,他们早上很少吃炒菜,可对于严寒生父子,他们还能更省一点,馒头是舍不得让严寒生父子放开了吃的,他们只能吃窝窝头,严寒生要干活,可以吃两个窝窝头,严小松一个小孩子,吃半个就可以了,至于小丫头片子严小葵,喝小半碗稀饭就够了,吃什么窝窝头,浪费粮食!

      今早冯小花煮的稀饭量少了些,就给严小松舀了半碗,让他和妹妹一起喝。

      严小松把半个窝窝头泡在碗里,和妹妹分吃了,他都七岁了,这点饭当然不够吃,但他不忍心饿着亲手带大的妹妹。

      张家明叹了口气,问严小葵:“你吃饱了吗?”

      严小葵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听到砰砰的响声,满意地笑笑:“小葵吃饱了,哥哥喂!”

      张家明一怔,明白她的意思是哥哥喂他吃饱饭了,一时间他百感交集,想到严小松把饭喂给严小葵,自己很可能没吃饱,便坐不住了,把严小葵放下来,让她在屋子里玩,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早饭过后,冯小花就把厨房的门锁了,她防备着严小松呢,这小子鬼得很,跟他那老实爹可不一样,也不知随了谁。

      张家明拉了拉厨房门上的锁,在旁边找了根铁丝,往里一伸,轻轻松松把锁打开了,这一招是他坐牢时跟着别人学会的,对方还夸赞他天资聪明,一学就会。

      厨房里的好东西真不少,张家明目之所及,有满筐的鸡蛋,严家养了好几只老母鸡,冯小花攒下不少鸡蛋,有一大块猪肉,昨天下午村里有人杀猪,冯小花割回来十几斤,还有一篮子白胖馒头,以及一些早上刚从地里摘回来的新鲜菠菜。

      张家明也不客气,直接在火炉子上烧水,准备煮鸡蛋,所幸他本就是农村人,虽然许多年没用过炉子,但知道怎么用。他掰开一个馒头,往里面抹上冯小花自己做的辣椒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原主昨晚没吃饭,他现在感觉快饿死了。

      冯小花从后院鸡窝里收了鸡蛋,心里喜滋滋的,想着中午给儿子和大孙子多炖两个蛋,她来到前院,一眼看到厨房的门被打开了,严寒生竟然在吃她蒸的白面馒头,她一下子感觉身体里的血直往脑袋上涌,整个人被刺激的叫了一声。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偷!”她一时间忘了手里还拿着鸡蛋,手扬起来的时候,鸡蛋掉到地上,摔得稀巴烂。

      “嗷,我的鸡蛋!”冯小花心疼的喊了一声,她顾不得脏,直接用两只手去捧从裂开的蛋壳里流出来的蛋清蛋黄。

      这年头农村生活不富裕,鸡蛋是好东西,虽然弄脏了儿子孙子肯定不吃,但可以让老头吃。

      张家明见她手忙脚乱的,想着严小松还没吃饱饭,不愿在此时与她扯皮浪费时间,便趁她不注意往自己怀里揣了几个馒头,把灶台上放的一盘吃剩的炒鸡蛋端走了。

      他是文化人,在城里住了许多年,以往最注重自己的行为仪态,但此情此景,饭都吃不饱了,要那点子道德礼貌有屁用。

      他回到屋里,找了个布口袋,把馒头和炒鸡蛋装起来,抱着严小葵:“咱们去找你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懦弱的养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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