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中王区普通人物》关山月下

2、第 2 章

　　新宿。
　　神宫寺寂雷所在的医院。

　　“寂雷医生，午饭时间已经到了。”护士推门而入，提醒他。
　　正与患者进行收尾治疗的神宫寺寂雷头也不抬。
　　“抱歉你们先吃吧，我稍后就来。”

　　护士却没有离开。
　　他把手术照灯关闭，安抚了患者，转脸看向护士：“怎么了，智子小姐？”
　　“有人送了便当给医生。那人说是您的弟弟，目前在大厅等候。”

　　素来冷静的智子小姐，不知为何，脸微微泛红，有些害羞。
　　想起那少年微笑的模样，她脸红得更厉害。

　　明白是清原过来了，神宫寺寂雷点点头。
　　“好的，我马上就好。”

　　那边神宫寺正在收拾，大厅里坐着的清原单手支着脸发呆。
　　他眼前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五层便当盒。另一只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摸着这个便当盒，仿佛在抚摸动物的脖颈。
　　周遭的目光大部分落在他身上，他并不理会，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在日本也有半个月了。他现在住新宿神宫寺寂雷的家里，日常帮忙打扫做饭。虽说家务顺手，但毕竟不能创收。
　　搞哲学的老头子叔本华说过，人生的幸福来自于，对自己的定义。但是，除了这个以外，更重要的是，钱。
　　是的，清原缺钱。

　　他逃婚来日本，身上现金不多。
　　至于银行卡之类，早已被冻结。在布里塔尼亚国，清原的哥哥是家族当家，言出必行心狠手辣的人物。若是他向亲朋好友求助，谁又敢出手相助以此得罪他兄长。

　　神宫寺寂雷曾是他老师，如今让他借宿，还表示过钱财的资助。
　　但清原拒绝了。
　　他日常帮忙打扫做饭，便是为了抵消自己住宿的恩情，可再没想过其他。

　　孤身在外，银钱短缺。
　　愁啊。

　　“哐当”一声。
　　正是午餐时间，大厅寥寥几人，金属制品摔落的声音无比清晰。
　　清原抬眼，看见一个人鞠躬九十度，嘴里念念有词：“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地上是被打翻的饭菜，以及一脸苦恼的某位患者。
　　身穿病服的患者有点生气。
　　然而眼前人不断道歉，甚至陷入自责，乃至于自暴自弃起来。
　　“对不起我就不该来这里，对不起应该在公司加班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工作做完然后预约医师看病，要不然就不会这样了，我不该来找寂雷医生……”

　　听到“寂雷医生”这几个耳熟的字，清原想，看来是寂雷先生的患者啊。
　　反正闲着，不如去帮忙。

　　另一方面，患者怒气值越来越高。
　　他死死捏住拳头，嘴唇不停蠕动，青筋暴起，下一秒就要打人似的。
　　这时，清原走过去，道：“饭菜洒都洒了，再道歉也无事于补，不如再去买一份，然后清理地下残渣吧。”
　　说着，他拉住弯腰鞠躬的青年，把向前台护士借来的卫生工具塞给他。
　　“首先开始打扫吧，不给医护人员添麻烦。”

　　然后，清原转身就走。
　　青年呆住，拿着扫帚不知所措。

　　很快，清原又回来了。
　　端着打好的饭菜，递给患者。
　　“刚才生气过度，先生应该饿过头了。也不知道打回来的饭菜是否符合您口味。”

　　他笑意盈盈。
　　本来生气的患者，乍见这样一个漂亮孩子对自己笑，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攥紧的拳头松开，一扬手，“没事啦，谢了。”

　　说完，病患端菜走了。
　　而青年，已经在默默打扫卫生。

　　这人不错嘛。
　　又知错，又有行动，除了消沉点。

　　待打扫完毕，归还了卫生工具，青年走到清原面前。
　　清原已经坐回原位，看见青年走过来，朝自己弯腰道歉道：“刚才真是对不起。”

　　“没什么。”清原道，“要不是因为寂雷先生，我不会帮忙。”

　　“你也认识医生……”青年不经意抬头，将清原的脸看清楚。
　　然后张了张嘴，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回声音。在盛大的美丽面前，不由地屏住鼻息。

　　“……是木下清原君？”青年问。

　　清原眉毛一挑。
　　看来这人与寂雷渊源颇深，连自己是谁都知道。

　　微微颔首，清原刻意露出一点为难的笑，故作犹疑道：“请问你是？”

　　“观音坂独步。”
　　“我是寂雷医生的患者。应该也算是他的……朋友。”
　　后面那句话，多少有点不自信。

　　“观音坂独步……吗？”
　　名字耳熟。

　　略想了想，清原想起来了。
　　“你认识伊弉冉一二三吗？”

　　观音版独步点点头，然后道：“一二三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
　　伊弉冉一二三便是接机时的，那个金发青年。
　　原来正是他将神宫寺寂雷接机的事，说给朋友独步听。

　　“那独步君，与寂雷先生、伊弉冉一二三都是朋友吧？”清原随口问。
　　独步犹豫了下，确定地点头。

　　不知怎地。
　　神宫寺寂雷、伊弉冉一二三、观音版独步这三个名字，在脑内并列起来。
　　有什么记忆信息如池中鱼一般倏忽溜走。

　　清原左想右想，总感觉自己漏了点什么。

　　这时，神宫寺寂雷踱步走来。
　　观音坂独步率先看到他，招呼道：“医生。”

　　神宫寺寂雷点了下头，唤：“独步君，你坐。”
　　然后走到清原，坐到他桌子的对面，长腿交叠。
　　“清原。”

　　清原醒神过来，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先生。然后把那个五层的便当盒推给他。
　　“我给你带了便当。”

　　观音版独步刚坐下，神宫寺寂雷便转脸问：“吃饭了么，要一起吃吗？”
　　独步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在公司附近吃了饭再来的。

　　然后，观音版独步看着清原站起身，打开便当，一层层摆开。
　　冷盘、热菜、主食、炖汤、甜品，层层分明，食材丰富，摆盘精致。
　　“这都是我做的。请先生务必吃完，不要浪费。”清原道。

　　独步难以置信。
　　“这，这也太……丰盛了吧。”
　　普通的便当不过两层，分开装食物与主食。

　　独步目光落在其中的甜点，草莓大福、南瓜慕斯蛋糕、牛奶布丁……光是饭后甜点就做了五六份，且摆盘分明，食物模样诱人。
　　原本以为这属于少年人的炫技，却见清原脸上露出几分犹疑。

　　清原看了一眼寂雷，又看了一眼观音版独步，有些不安。
　　“普通人……不这么做？”

　　糟糕，自己好像太大手大脚了。
　　怪不得钱花得很快。
　　小少爷清原，生平头一次意识到浪费的问题。

　　夹起一筷子秋刀鱼，神宫寺寂雷眼睛微阖，一时间不知如何说。
　　作为贵族少爷，清原心中的普通，与常人的普通，标准的确不太一样。
　　他只能夸赞道：“做得不错。”

　　看着二人的互动，独步感受到超额加班时，抽搐着的胃疼。

　　这叫不错吗？
　　是相当出色了好吗！

　　想到朋友一二三说“木下清原不是个普通人”，现在，观音版独步切实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木下清原想了下，诚恳道：“以后我会做得普通的。”
　　至少，会试着节约用钱。

　　“……”
　　这算什么事哟。
　　听这语气，普通这件事，还得努力才能做到？！

　　观音版·普通青年·普通上班族·独步，受到了木下·不普通·追求普通ing·清原的，一万点暴击。

　　“独步君，找我有什么事。”
　　吃了饭，神宫寺寂雷第一时间问。
　　今天是工作日。独步作为社畜，居然抽空在工作日的中午预约了他，神宫寺寂雷觉得这事恐怕很重要了。

　　独步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左右漂移，欲言又止。
　　然而如此，独步想了一会，才鼓起勇气开了口：“前段时间，我们不是得了一笔奖金吗，医生？”
　　神宫寺寂雷点了下头，俨然知道这事。

　　清原看了二人一眼，没说话。

　　“因为获奖这件事，在平日的生活里，我突然受到了过多的关注……本来自己只是个普通上班族，突然出了名，周围很多人仿佛对我另眼相看了，这样反而给工作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独步苦恼地压低眉毛，清秀的脸上笼罩着一层灰暗。

　　他这人，似乎很容易消沉下去。
　　说着说着，就又开始碎碎念：“麻烦导致工作琐事更多，处理工作的效率变低，秃头科长已经当面发火过好几次……
　　“为避免自己打爆秃头科长的头，我想着还是辞职好了，反正奖金很多，相当于自己五六年的收入……可是，税收实在很过分，为什么男性是十倍税收……”

　　神宫寺寂雷已经习以为常，尽责地提醒“独步君，又陷入消极情绪了哦”。

　　清原嘴微微张着，内心惊叹。就他过往的生活圈子，没有这样有趣的人，更不会有什么工作什么税收的苦恼。
　　……咦，税收苦恼？
　　或许，是个机会啊。

　　不经意间，观音坂独步抬头，对面坐着的男孩看着自己，眼神晶亮。
　　内心疑惑着，他听见少年的声音。
　　“刚才说奖金很多，十倍税收是吧，独步君？”

　　独步点了下头。

　　神宫寺寂雷察觉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看了男孩一眼。
　　然后，他听见少年高兴地说。
　　“我可以帮独步君整理税务哦。”

　　少年纤美洁白如花瓣的手指，竖起了三根，飘到独步的面前。
　　“但是，要抽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