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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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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的药。”
有着一头月华般银发的青年骑士正半跪在床边,正在等待帷幔内女王陛下许可,他才能进入侍奉。
过了许久,里头才渐渐有声响传出。
“阿西尔?不好意思,我又睡着了。”厚重沉色帷幔内的人似乎刚从梦中惊醒,苍老的嗓音略显疲态。
阿西尔闻声才拉下一旁的长缎,垂落的帷幔缓缓分开,层层纱帘后能瞧见床上正靠坐着位白鬓的女人,虽然脸上容颜不再,但宁静优雅的气质仍可看出年轻时的美丽。
阿西尔垂下眼眸,再看向手上的药碗说:“陛下,您不想要永生吗?与我一块,永生不老。”
“对不起,阿西尔。”被称呼为陛下的是现任王国历年以来最为勤勉的女帝王,蒂亚·西斯丁。
蒂亚比起衰老病逝,更害怕永生的自己。
她因此一直拒绝阿西尔提出共享生命的请求。
但蒂亚内心深处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无法再陪着阿西尔了,她是在位最久的女王,已经很老很老了。
“我很自私,一直以来都束缚着你。”
她看着骑士低垂的眉眼,俊美的面庞永远停在了青年时期。
蒂亚捏紧了被下的手心,“如果……再有一次机会,阿西尔,我想向你赎罪。”
她目光中银发骑士俊美的面容,依然是与她年轻时的印象一样,幽蓝深邃的眼瞳永远只看向她一个人。
阿西尔默然不语,只静静的与她对视着,眸光里有蒂亚永远不懂的深意。
蒂亚忽的松开刺入手心的指甲,缓缓将手指上代表王权的戒指摘下,权力禁锢了她半生,而她又束缚了阿西尔一生。
在最后仍然有清醒意识的时候,她定定的看向身旁的骑士,郑重下了最后一道王命:
“将我蒂亚·西斯丁忘记,重新开始你的人生,阿西尔。”
当夜,女王去世的丧钟响彻全国,同日骑士阿西尔不知所踪。
露露亚城。
蔷薇花沾着清晨的露水,圣城的钟声刚刚敲响,吟游诗人正路过露露亚城中最繁华的街道,祷告的牧师手持圣书歌颂着他们伟大的神以及沐浴圣光的王国。
“王女今天光临露露亚城,寒舍蓬荜生辉,愿光明神与你同在。”露露亚城主是个长相老实的中年人,在他的治理下,露露亚城的经济一度成为王国中最繁华的城池,如今也仅次于王城薇薇安城。
被称为王女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粉色长发的少女。
蒂亚回过神微点下头,算是回礼了。
她垂下眼帘,坐在轮椅上伸手接受露露亚城主的吻手礼,轻声道:“父王和母后都知道您的功绩,我非常尊敬您。”
在蒂亚紫罗兰般明亮的眼睛以下覆盖着一张薄纱,但那双淡紫色的眼瞳却十分有魔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里面仿佛沉淀了上百年的故事,只有从容不迫的淡定。
露露亚城主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神秘的王女殿下:“不知道王女殿下想要来露露亚城找什么呢,或许我能为您效力?”
“露露亚城的教会一直都是朝圣之地,我想替王国祈福,可否为我安排呢?”
“乐意至极。”
露露亚城主离开后,蒂亚才卸下了心防,望着窗外古朴的建筑有些神游。
她没有想到,自己在临死前的一睁一闭眼睛中,就回到了曾经十五岁的时光。
时光回溯,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
蒂亚仍然记得,在她弥留之际,跟随她半生的骑士也半跪在床边,隔着纱帘与自己相望。
忠诚的骑士仍然是年轻俊美的容颜,时光在他身上早已停滞。
按理来说她早已经历了一世,不该再执着于情感的事情,可是骑士那双蓝色的眼眸却是她无法忘却的颜色,他效忠于自己,将身心全部奉献给了身为王女的自己。
太可怜了不是吗?
永远只为一个人活着,甚至连爱意都不能够传递给效忠的主人。
当城主传来消息,教会那边准备好一切仪式,恭请王女时,蒂亚想起了她和骑士第一次的会面。
想要成为王族的骑士并不容易,但是如果是王族反选骑士人选,这个条件就能够破例放宽。
在上一世,蒂亚是在十七岁见到的骑士阿西尔,当时的阿西尔和其他候选人通过层层选拔站到了她的面前,所有人都更看好身世高贵的贵公子格玛会获得王女的青睐,成为一名优秀的光明骑士。
当时的阿西尔有些狼狈,脸上带着未能痊愈的伤口吸引了蒂亚的目光,让她驻足停留在这个貌美却伤痕累累的骑士面前。
“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我在路过走廊时,看到有只小猫在树上下不来,在救小猫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伤了脸。”
“猫?是不是白色带灰的蓝眼睛猫?”
“是的公主。”
蒂亚看着这个同样有着一双蓝色双眸的骑士,心中略有一动,直接道:“那是我的猫,感谢你救了它。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够请你来做我的骑士吗?”
阿西尔就这么成为了她唯一的骑士,乃至后面她成为了女王也不曾有过其他人。
现在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离原本见到阿西尔还差两年的时间,蒂亚却控制不住自己跑到了露露亚城。
据说当时的那一批骑士候选人都在这儿训练,她想提前来看看。
王女光临教会是件大事,更不要说这位王女现在是唯一的继承人,必然是慎重万分,殿中不许任何无关人进入,也婉拒了来礼拜的信徒。
主教领着蒂亚到了光明神像前,依着惯例为她撒上圣水,悼念经文。
蒂亚因为行动不便,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没有跪过神像的王族,对待教会也没有其他王族一般重视。
光明神像仿佛垂怜世人,伸手往下,每个信徒抬头看的时候都能看见神像悲悯的神情。
她却觉得神像根本就是面无表情,所谓的怜悯也只不过是感慨世人的万般放不开,烦恼自扰。
“殿下,请拿着这朵花。”主教递给蒂亚一枝未开的花苞,看不出是什么花。
这朵花是为了验证蒂亚是否得到光明神的眷顾,根据花开出来的颜色判断光明神对她的态度。
蒂亚手握花枝,往花苞处落下轻吻。
原本紧闭的花瓣有所感应,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舒展开来,开出了七彩的花瓣。
“恭喜殿下。”主教也是吃惊不已,不禁对这个轮椅上的王女有些另眼相看,“光明神对您非常喜爱,这是万年难遇的颜色。”
“圣光将永远祝福王国。”
手握七彩花的蒂亚却有些迷惑,实际上一世的她也经历过这个仪式,只是那时候只是开出了普通的红色。
“殿下。”主教堆上笑容,看着蒂亚的目光也真诚了几分,而不是原先的客套,“如果您愿意,可否能在教会小住一段时间,我将为此感谢神迹降临露露亚城。”
这与蒂亚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需要有个借口留下,才能有机会找到阿西尔的踪迹。
蒂亚也谦逊的点点头,“我也为露露亚城高兴,父王也会认同我这么做。”
她抬眼看向光明神像,却觉得神像的神情似乎比刚刚见到的时候……多了一丝笑意?
王女唤来神迹的事情几乎是短时间内传遍了教会内外,教会内大多数都是光明神的信徒,听闻王女深受光明神的青睐,不禁都有想一睹真容的好奇。
毕竟王女坐在轮椅上的事情是公开的秘密,在王族,残疾可以说是无缘王位的死穴了,可是偏偏蒂亚是唯一的公主,没有其他的嫡系继承人。
不看好这位王女继承王位的大有人在,可此刻光明神降下神迹,无疑是打碎了其他人的目光。
蒂亚对神迹的事情并没有太多感触,她在位的那段时间,大力推崇了知识教育,而不是神学教育,所以许多教会的人都对她心存不满。
认为她因为当年光明神没有降下神迹而记仇,打压教会势力。
此次出行露露亚城,蒂亚并没有带很多随从,只有两个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侍女一同出行,王族亲卫也只带了一部守在四周。
虽然她也曾学过一些魔法防身,但可惜的是,魔法元素与她不太亲近,只能够做到一些基础自卫。
后来有了阿西尔,她基本就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了,阿西尔是最出色的骑士,魔武双修难得一见的天才,连圣殿的圣骑士都赞不绝口。
沐浴过后的蒂亚只穿着单薄的睡裙,粉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挥退侍女,独自推着轮椅来到了庭院处。
她手上仍旧拿着那枝代表神迹的花朵,月光下七彩的重瓣花瓣看起来更加绚丽多彩,仿佛变成了宝石折射出不同的颜色。
“神迹。”蒂亚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难道回到十五岁的事情,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可是是谁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浸在思绪当中时,蒂亚忽然听到一声树枝断裂声,不由得朝声音方向抬头道:“谁在那?”
她依稀看见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躲在树后,似乎是个男孩。
“如果你现在自己出来见我,我就不喊人过来,否则等我喊卫兵过来,你将会被驱逐出露露亚城。”
蒂亚上一世也没少遇见过暗杀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有惊无险,到后来阿西尔搬到她的侧殿居住后,就再也没遇见过了。
树干后的人影似乎顿了顿,而后从阴影下缓缓走出,走到月光之下的时候,蒂亚睁大了眼睛。
银色的头发刚刚及肩,幽蓝的眼眸似乎暗藏着无数暗流,白皙的肌肤即使是最白的美玉都难以相比。
他五官还未长开,却不难看出以后的姿色如何出众,但这些都不是最令蒂亚惊讶的。
这个男孩虽然年龄还小,但已经能看出阿西尔日后的影子了。
蒂亚放下了警惕,不禁也放软了声音说:“你过来,我不伤害你。”
此时的阿西尔应该只有十岁,她和阿西尔相差五岁,阿西尔成为她的骑士时才刚十二岁。
“……王女殿下。”阿西尔却似乎认出了她,半跪下身子,一只手抚至肩上行礼。
蒂亚问:“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躲起来?”
“神父交代,不许任何人靠近王女住的地方。所以,我本无意惊动您。”
“这种事情我并不在意,你叫什么名字?”
“阿西尔。”
“阿西尔,你……”蒂亚本想问他详细情况,但随即觉得这样有些冲突,毕竟现在的阿西尔和上一世不同,现在的阿西尔应该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去竞选王族骑士。
而且现在的阿西尔看起来有些瘦弱,看起来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
蒂亚曾经听闻过阿西尔在成为骑士前的生活似乎并不美好,但是阿西尔一直不愿意她接触到这种负面的信息,所以暗地里消除了这些信息。
“今晚月色真好,阿西尔也是出来看月亮的吗,但是一个人总觉得有些无趣,不如你来陪我说说话吧?”
“……”阿西尔似乎面露难色。
蒂亚便有些委屈道:“莫非你不愿意吗。”
“不,殿下,只是我身份卑微,只怕不能够很好为殿下解忧。”
阿西尔低垂着头,蒂亚也只能看见那毛茸茸的银色发顶,见不到他幽蓝的瞳孔泛过一道诡异的光,是与外表稚嫩不一样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