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囚徒》北知了

42、我的丛菱

　　chapter 42

　　丛菱扯了下唇角，蔺竹则目光锁定在她嘴角的酒渍，她唇瓣张合，无声地说了个‘滚’字。

　　气氛迅速冷却，众人尴尬起来。丛菱不喜欢成为大家八卦的中心，蔺竹则敏锐察觉，懊恼自己的过错。
　　他看她，吐字：“我们聊聊吗？”
　　“单独。”

　　丛菱笑了下，利落起身：“好啊。”

　　前面还等着加丛菱微信的男孩抬眸，撞上蔺竹则深邃的幽幽目光。他咽了咽口水，讪笑后退到座位上。

　　女人先行，男人穿着西装就安静跟在她身后。
　　穿过走廊，到稍微安静的通风口，有一瞬间，耳畔擦过风，他恍然以为自己和刚刚那个男生一般年纪。
　　她穿着校裙，自己状似老实跟着，其实脑子里全是她的脸和唇。

　　迎着风，她裸露在外的腰肢柔软，蔺竹则捻了捻手指指腹，感到痒意。

　　或许是威士忌，也可能是酒吧内的氛围，让丛菱有点晕，她站定在幽暗楼梯口，不禁扶额嘲笑自己越来越不行。
　　整理好情绪，丛菱棕色发丝随着通风口的风向往外扬，语气风轻云淡：“说吧，你要和我聊什么。”

　　理智上，她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个男人没什么好聊，丛菱的生活色彩浓烈，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交往了几次。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揪着不放。
　　但是他这么提，丛菱也不介意陪他说说话。

　　走廊吊灯水钻折射出璀璨光线，他背对着，面朝阴影。
　　有些瞧不清面孔。

　　“你过得好吗。”蔺竹则憋了半天，他生硬吐字。
　　丛菱耸肩，洒脱极了，“如你所见。”
　　“工作顺利，夜生活丰富。”

　　这些年，蔺竹则钻牛角尖，他开始抠字眼，不说话。
　　丛菱问他，“你呢？”
　　她上下扫了眼，下了定论，“似乎也过得不错。”至少如他所愿，成为了个有钱人。

　　蔺竹则舔了下干涩唇瓣。

　　风穿过两人之间。
　　丛菱感到无聊，她也不去提起刚刚这人说的话，随便，什么意思她不在意。“没别的了？”她说。

　　蔺竹则墨色瞳孔锁定她，几次欲言又止。
　　像是有感应般，丛菱扯了下唇角，摆手在胸前阻止他，语气淡淡，“说什么都行，只要别聊什么对以前的怀念或者道歉就行。”

　　男人感到领带有些紧，艰涩开口：“为什么。”
　　女人红唇潋滟，浓眉杏眼，复古的妆容，她神色平平，很礼貌地笑：“别恶心人。”

　　几乎是瞬间，蔺竹则感觉自己的领带像是一下子被无形的手拉到底，氧气缺失，他断送了说话的力气。

　　丛菱大多以疏离感待人，但不代表她有耐心应付所有人，尤其是面前这个。

　　“我有给你发过消息。”蔺竹则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黑色，没有手机壳，像是一个单纯的通讯工具。
　　他咽了咽喉头，“你一条也没有回。”
　　蔺竹则想到什么，目光尽量保持平稳，不让她感到不舒适，“你没有删掉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搭理你？”丛菱觉得好笑，扯着唇角，“蔺竹则，你别这样行不行。我不能换手机吗？你这么多年是白过了？活在过去是小孩子做的事情。”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狼狈又低级。”丛菱对他，口无遮拦地评价。

　　蔺竹则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眼睛坠向深渊。
　　明明这么浅薄的道理，他就是不明白。

　　他注视着女人，从头至尾，她都是丝毫不在意，作为冷静的旁观者在唾弃他，男人胸膛起伏，深深呼吸，冰块般质感声音泻出：“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互相留下新的联系方式。”
　　他小心翼翼将手机递到她面前，页面是拨号键。

　　丛菱倏尔笑着摇头，像是无奈，她手指点在冰冷屏幕上。

　　冷白指尖点一下，手机提示音响起。像是觉得不把拨号音静掉是很奇怪的行为，女人一顿，微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余光只瞥到他的紧绷的西装裤。

　　她每摁一下，他就跟着更紧张一份。
　　点了11次。
　　11个数字。
　　她没有骗人。

　　“给。”她晃了晃手机，回给他。
　　蔺竹则垂下眼睫，“谢谢。”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道谢的。丛菱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没当回事。

　　男人已经拿出西装内装着的名片，“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黑色简约名片，烫金字体，没有职位与公司。
　　只有三个字：蔺竹则。
　　下面一排是他的电话。

　　显然，这是他私人名片与私人电话。

　　丛菱饶有兴趣，“看来确实过得很好。你自己创业？”
　　“嗯。”他柔顺点头，声线很轻，“DL。”

　　丛菱轻轻笑，她虽然常年不在国内，且不关注国内其他行业。但大名鼎鼎的科技公司，倒还不至于没听过。
　　女人点了点头，“知道了。”
　　没表现出过多的兴趣。

　　“下面有我的电话，你可以打给我。”他说。
　　丛菱点头，“没事我就走了。”她随意放进口袋，没正眼看几次。

　　瞧了眼蔺竹则的脸，总是一脸心事，目光幽深，丛菱转身就要走。

　　男人放她离去，找不到任何让她为自己停留的借口。

　　夜店内，少有的清净地，远处热吻的情侣难分难舍。
　　女人高跟鞋声响起，每一脚都踏在他的灵魂上。

　　走了几步，丛菱听见身后男人冷淡压抑的声音传来，像是防线崩溃，却又如此平淡地叙述般——
　　“你看到的都是假象。”
　　“我过得很不好。”

　　蔺竹则看见她脚步一顿，随后恢复如初。
　　他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

　　他小心翼翼存下，备注好名字。想了想，改成了‘A丛菱’，置顶于上。

　　有多久，他的生活里，没有看到过这两个字连在一起。
　　除了他自己的日记，他留存的照片。
　　蔺竹则的生活里逐渐没了她的身影，周围人都在陆陆续续遗忘她，只有他，在她离开后，他的时间与世界就相对暂停住。

　　而如今，丛菱这两个字。
　　又在他眼前，真正鲜活起来。

　　-

　　周二上门诊。
　　丛菱忙到十二点半，才堪堪将普通号看完，和另一个住院医师约好一起吃饭。

　　两人闲聊着，方蔗蔗抱怨最近太忙，都有自己的生活，“白天不是病房就是门诊，下了门诊，就立刻得跑到手术室上台。再这么下去，迟早一天得完。”

　　两人吃着医院食堂，丛菱喝了口冰牛奶，舒了口气：“没办法啊，六月了，高考结束，马上就要迎来最大的旺季。”
　　方蔗蔗面色痛苦，味同嚼蜡，长叹气，“要不是我找不到工作，我都想辞职换个地方，我们单位太忙了。”

　　丛菱点头认可，她换了只手拿筷子，甩了甩发麻的手，“你想去做什么，学了这么多年，不在医院能去哪儿。”
　　“嗯……我还真考虑过，研究所太push，我想去学校教书。”方蔗蔗说，“还有寒暑假多好。”

　　“那你真的会去吗？”丛菱说。
　　方蔗蔗忽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到时候两头空，现在找工作多难啊。”

　　方蔗蔗的亲弟弟学的是计算机，“我弟马上就要毕业，校招倒是机会挺多，但总有点不满意的地方。”
　　丛菱随意问，“那他想去哪儿？”
　　“男孩子嘛，总想去闯闯。之前他们有一个学长回校演讲，我弟挺崇拜他的。他自己公司也有名，DL，你肯定知道吧，年轻有为。”

　　丛菱筷子一停，搅动西兰花的速度慢了下来，含糊地应了一声。
　　两人又说起，下周开会的事情，还有接下来进修研学的事情。

　　丛菱也在选定名单之中，方蔗蔗提到这件事，她头疼地都点点头附和。

　　-

　　晚间，万家灯火还在。

　　某一栋大厦灯火通明，公司内的员工面面相觑，老板不走，他们都不敢先撤，又得加班了。
　　助理吴石端进一杯咖啡，轻轻放在面无表情的老板手边。

　　抱着早点下班的心思，他偷偷用余光去瞥老板握在手心的手机。
　　自家公司股票没跌啊，到底在看什么。
　　结果，只是一串电话号码。

　　停留在微信添加界面。
　　吴石退出前，悄悄看老板，魂不守舍。

　　蔺竹则坐在办公桌前，工作已经完成，只是犹豫着一件事情，不自觉就已经纠结了两个小时。
　　他小心地一个一个输入11位数字。
　　他很想与丛菱有些别的牵扯。

　　加吧，就点一下搜索添加就好了。
　　晌久晌久，星辰布满天空，蔺竹则单手扯开紧束的领带，他咽了咽喉头，点了搜索。

　　紧张感扑面而来，随后，他脑子一片空白。
　　手机上显示——
　　微信号不存在。

　　他忽然明白什么，换成拨号界面，点了出去。
　　机械女声音响起在办公室内，“抱歉，你拨打的是空号。”

　　丛菱给他的是假号码。
　　蔺竹则紧绷的肩膀卸去力气，他垂眸安静坐着。

　　大约一小时后，他关掉灯，出了公司的门，员工们终于松了口气，陆陆续续下班。

　　吃饭、洗澡、看邮件股市、吃药。
　　睡觉。
　　按部就班。

　　浴室内，他坐在浴缸内，难得泡澡。
　　优越男人身体裸露，透明的水亲吻他的全身，蔺竹则闭着眼，感受自己被水托起的感觉。
　　男人淋浴过，头发完全反撩起成背头，他的双臂肌肉线条流畅，撑在浴缸外的大理石上。冰冰凉凉。

　　私人手机放在一侧。
　　要换一个方式了。他想，丛菱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安静环境下，只有他深沉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又要睡不着。

　　蔺竹则常有的预感，他蹙眉浓眉。

　　一阵突然的铃声响起，震动得他猛然回神睁眼。

　　拿过来看。
　　陌生号码。

　　心灵感应般，蔺竹则开始紧张，身体直起，钻石露出水面，黑色痣湿漉诱惑，这个号码，他很少给其他人。
　　他双手濡湿，气息不稳，赶紧接起，带着希冀：“喂？”

　　那边的女人似乎轻笑了下，她直接问：“蔺竹则。”
　　“你在做什么？”

　　隔着电流，丛菱喝着果汁，似乎感到他潮湿声音的反常。
　　蔺竹则脸上还在滴水，水珠顺着鸦羽般的睫毛往下坠落，“什么？”

　　他缓了缓，哦了声，解释道：“我在洗澡。”

　　一下子。
　　两人默契安静不说话，气氛诡丽起来。
　　夜晚本就容易犯错，他们似乎头脑都不清醒，丛菱问：“洗澡啊……”

　　男人接起电话那瞬间的沉重呼吸被她明确捕捉到，丛菱翘起唇角，“那你刚刚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