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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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正是州同府守卫最松懈的时候。
一条黑色的人影悄悄的溜进了府衙内。她的手里有‘一寒秋’的探子送来的州同府地图，所以想要找到岳华的卧房，轻而易举。
晨光熹微，卧房内一片昏暗。慕宁听到床榻上有人平稳的呼吸声，就果断上前，手中的利剑一带而过，空气中就弥漫起一片血腥气。
慕宁心满意足的收剑归鞘，洋洋得意的掏出桃花笺，完成自己的杀人仪式。
她年轻气盛，自傲于一身武功，深信自己能够凭借着一身本事，用最有仪式感的方式，完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务。
死亡预告，就是她为这场华丽的大戏选好的浪漫的前奏。
将桃花笺扔在显眼处，慕宁纵身离开，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另有一波人悄悄潜入了岳华的卧房。
“人死了？”
“死了。那丫头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是功夫却十分利落，想杀一个睡梦中的人，不可能失手”
“那快点布置，一会这府里的下人们也该起来活动了，别让他们发现了”
两个人压低声音说了两句，就急急忙忙的在房间里忙活起来。伪证是早就准备好的，柳家母女为了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岳华的头上，费足了心思。
往来的书信、详实的账本、机密的信物……全都被两个人用巧妙的方式藏在了一些看似隐蔽、但是又能够被人发现的地方。
花费了一些时间，两个人终于在州同府的下人发现异样之前离开。
卧房的门开了又关，那两个人的身影也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之中。
片刻后，床榻上传来了响动。伴随着机械转动的‘嘎吱’声，一道暗门从床的内侧缓缓打开，暗门内站着两个人，分别是怀抱长剑、一身典狱司制服的秦秋水，以及身着居家便服、一脸惨白的中年女人，也就是慕宁此番前来暗杀的人物，州同岳华。
“岳州同”，秦秋水声音轻松地提议道“哪怕晨光昏暗，但是你这机关暗门设计的极好，藏在里面也能把卧房的一切看得分明。刚才那两人都把东西放在了哪里，想必你也看得一清二楚。既然如此，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他们都给你放了些什么‘丧葬祭品’？”
听到秦秋水说的最后四个字，岳华的脸色更难看了些。也是在官场混了多年的老狐狸，她已经猜到那两个人藏起来的东西都是什么。可是岳华还是大步上前，一样一样的把书信、密函、账本、信物都给翻了出来，其中有几样机密之物，除了她和柳太守外，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柳知，好、真好……”，岳华尽力不让自己失态，可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秦秋水在旁边等待了一小会后，上前将七七八八的伪证一股脑包了起来，公事公办道“岳州同，请吧”
*
小侍以前从旧书铺子淘到过一些便宜的画本，今天开开心心的拿来和朝袖分享。
“绿野爱丽丝？”，朝袖看着画本封皮上的作者名字，奇怪的念出了声。
“听起来是挺奇怪的”，小侍点点头，却仍旧很激动“可是这位绿爱娘子的画本故事写的可真好啊”
朝袖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小侍直接给人家名字简化为‘绿爱’娘子，而是配合的打开了手里这本名为《霸道娘子爱上我》的画本。
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个出身贫户的小郎君，为了给家中病重的父亲治病，而卖身给了滨城里最有钱的富商做侍寝的小侍，经过了许多坎坷后，终于和富商有情人终成眷属，被抬为正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
内容曲折离奇，文笔大胆奔放，大量的图画风格也和之前言雪买给朝袖打发时间的画本类似。
“是不是特别好”，小侍说道“虽然是许多年前的画本故事了，可是就是比别的人的故事多了些特殊的滋味”。
小侍捧着画本，面色含春，眼中透露着无限的向往“若是我能碰到画本中道明娘子那般的妻主就好了”，他细数道“又貌美，又深情，又温柔，又霸气，而且还那么有钱”，小少年把画本抱得更紧了些“特别是后面道明娘子为了宁小郎君，甘愿冒着违抗皇命的风险，拒绝皇家赐婚，只为了守护好两个人相守一生的承诺，多感人啊”
“就是道明娘子这个姓有点怪怪的”
朝袖见着小侍的样子，也忍不住轻笑起来，他不是会把画本故事当真的人，但是却也从不否认自己从这些故事里获得的快乐。他之前过得挺苦的，就越发需要这一点点虚幻的甜。
小侍继续幻想说“再过两年，我也要许亲了，真不知道我的未来妻主会是什么样的人。感觉读了绿爱娘子的画本，我对未来妻主的要求都变高了”
朝袖觉得他实在可爱，笑问道“你对未来妻主的要求，就是如画本里的一样，貌美神情温柔霸气又有钱？这可不容易呢”
“我知道啊”，小侍瞥了他一眼，嘟嘴道“也不用样样都具备吧……貌美对我好就足够了，如果我们的相遇能够像画本故事那样精彩，哎呀那可真是不白活了”
朝袖先是想着，果然还是小少年，怎么都是看重皮相的，后面又转念一想，自己难道不痴迷于言雪那张漂亮的脸么？
想到这，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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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宁完成了最后一次死亡预告后，心情很不错。
她也没着急回去找尹露儿，而是自顾自的在集市里闲逛起来。
坦白说，她觉得尹露儿最近有点奇怪，特别是昨天晚上，她不过是一时恍惚，想起了自己的娘亲，等她反应过来，竟然发现尹露儿竟然扑到了她的怀里。
虽然她把尹露儿当成重要的朋友，可是毕竟男女有别，如此亲密的拥抱还是太过了些。
更奇怪的是，后面尹露儿还闭上了眼睛，微微仰着脸，把嘴巴往她脸前凑，更是让她不明所以。
慕宁说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替母报仇，这并未撒谎。从有记忆以来，她就跟在师父沈琳玲身边，听他讲述自己母亲生前的种种事迹。慕宁的生活中除了练武，就是听母亲的故事。日复一日，她对师父的爱与恨感同身受，除了报仇，她想不出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
尹露儿问过她‘以后’，慕宁却从未想过‘以后’。
现在她也不想去思考这种问题，光是预想到自己期盼了那么多年的目标即将达成，她的心就狂跳不止，全身的血液仿佛要沸腾起来，盛大的典礼即将开场，绚丽的烟花即将在空中炸开，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分神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师父！”，慕宁一抬眼，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白衣男人目光锐利，回给她一个浅浅的点头，示意她跟上。
慕宁没想到师父会忽然出现，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忐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才劳烦师父亲自前来？她实在是太蠢笨了，从小到大，很少有能让师父满意的事情。师父无数次说过她的生母是怎样的完美与强大，这让她更加愧疚于自己身为母亲的女儿，却没有继承母亲半分的聪慧。
师徒二人迅速的远离人群，来到了深林僻静之处。
“你今日杀了本地州同岳华，已经惊动了典狱司”，沈琳玲并未和许久未见的徒弟废话，直奔主题。
慕宁也了解自己师父的作风，点头道“我一天杀一人，明日就要去取了董沐书那个狗官的性命。这几日她一直龟缩在府衙内闭门不出，想来也是怕了”
沈琳玲皱眉道“她手下多是狗腿子替她卖命，章逸阑那个贱人又最擅长情报。想来董沐书应该已经把你我这些年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了”
慕宁知道章逸阑是自己生父同母异父的哥哥，不过她在沈琳玲的教导下，对于自己的生父都感情淡薄，更别提生父的哥哥了。
“罢了，本来就没打算让你隐藏身份复仇，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沈琳玲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继续道“不过既然你杀了朝廷官员，惹出这么大动静，不如提前动手，打典狱司一个措手不及”
“师父？”，慕宁惊讶，她没想到师父想要破坏她为自己设计的复仇大戏的节奏。
沈琳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弄这些劳什子的死亡预告，目的不也是为了让董沐书焦急害怕，做两天丧家之犬么。你如今入朝廷官员府邸如无人之境，轻松杀了地方州同，已经足够说明你的实力，想必董沐书一定会更加不安。明日是你预告动手的日子，她的防备肯定更加严密，倒不如趁着今天，典狱司的人前往州同府调查岳华死因以及牵扯的买卖私盐之事分散了精力，一鼓作气，再狠狠地打一把典狱司的脸”
沈琳玲最恨董沐书，对她手下当年倾覆了‘一寒秋’的典狱司也满是仇恨。
慕宁当然是不乐意的，她觉得凭借自己的实力，哪怕典狱司严防死守，她也能取了董沐书的性命。
沈琳玲看出慕宁的心思，厉声说道“我的话，你还不听了么？”
慕宁神色一凛，急忙道“徒弟不敢”
沈琳玲道“既然不敢，那么今晚就和我一起上府衙杀了董沐书”
慕宁惊道“师父你也要去？”
沈琳玲冷哼“怎的，官府府衙你去得，我却去不得？”
“徒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沈琳玲想起过往，本来凄厉狠绝的面容上泛起柔色与悲凉“婉儿姐姐对我那么好，当年我却只能在典狱司的追捕下落荒而逃，无法救她性命。如今董沐书那个狗贼远离滨城，身边防卫空虚，且你也武功有所成，正是替婉儿姐姐报仇的最好时机，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若是不染上董沐书的血，他会遗憾终生的。
等董沐书死了，他还要找机会杀了章逸阑，每一个和婉儿姐姐有过牵扯，却在她死后还好生活着的男人，他都不会放过。
沈琳玲忽然想到什么，提高声音，尖刻地说道“听说你在这里还和一个犯官之子牵扯不清？”
慕宁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乖巧答道“他的母亲也是被董沐书害的入狱，徒弟只是帮了他几回”
沈琳玲拧眉“你喜欢他？”
他虽然心慕尹婉儿，但是对于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多年来也是当做了尹婉儿替身一般的存在。更何况，尹婉儿身边众美环绕，而慕宁却只能跟着他。所以沈琳玲对于慕宁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和独霸欲。
慕宁急忙摆手“没有……只是他的经历与我有几分相似，再加上他名叫尹露儿，我才……我对他绝无男女之情”
沈琳玲一个耳光抽在了慕宁的脸上，愤怒道“一个犯官之子，如此低贱之人，你竟然将他和你母亲相提并论？”
慕宁被沈琳玲骂的心虚又愧疚，低声道“徒弟知错”
沈琳玲怒气未消，说道“等除了董沐书，你就回去把这个叫尹露儿的小贱人给我杀了”
慕宁愣了一下，片刻后还是恭顺地答道“是，师父”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