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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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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乐昂出事的时候,关斯年已经和木瀚文在回达克布鲁的路上,刚着陆就赶上了安全警报,踏进城东仓库控制室那一刻,他和木瀚文都因为眼前所见顿住了脚步。
周遭的一切都昭示着这里经过了一场多么激烈的战斗。
控制室窗户上的玻璃和金属窗棂全部被撞烂,整栋墙被武力爆破出个大洞,零散的金属条七扭八歪的挂在破洞边沿,夹杂着栀子花香的夜风吹了进来,和空气中酸腐味道夹杂在一起,即便降低了五感,那股子怪味道也直闯脑门。
从天花板到地板上四处溅满了褐色的黏液,被人炸烂脑袋的深褐色节肢动物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粘稠的液体还在接连不断地从它那没了头的伤口处向外淌,离那泊液体不远的地方,自己的妹妹瘫坐在地,身体微微轻颤,眼中泛着泪光,摇摇欲坠的泪珠在见到自己那刻终于滑落眼眶,挣扎、愧怼、慌惘,傻傻地望着自己。
“哥……叶乐昂、叶乐昂他……”终于见到了救命稻草,郑安安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将自己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青年往他怀里推,“快点救他,救他。”
“安安,安安,没事了啊,乐乐也没事啊,我和你哥都在呢。”随后而来的木瀚文见了叶乐昂的模样也皱了皱眉,紧紧地揽住了郑安安肩膀用力将腿脚发软的人从地上掺了起来,对已经将叶乐昂打横抱起来的关斯年说,“把你那所剩不多的精神力收收,这家伙想方设法也要给你补回来的,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
就连关斯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见到毫无生气的叶乐昂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他的精神力竟然失控了。
被木瀚文提醒,关斯年终是缓过神来,抱着人的双臂紧了紧,大步朝已经停在窗外的急救悬浮车走去。
关斯年低垂着眼,他能闻到叶乐昂身上的血腥味,虫子那恶心的口器嵌进了他胸口,倒刺似的钩子勾着皮肉。小孩胸前的制服深了一大块,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水浸透了。刘海被汗水打湿,打着绺贴在额头上,黏液和氧化成铁锈色的血迹糊了一脸,头无力地垂着,脸颊贴附在他胸膛上,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无知无觉的。
即便木瀚文已经检测过,精神力损耗过剩,精神领域全面封闭,进入自我治愈状态。
但这孩子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生气勃勃古灵精怪,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涉险,叶乐昂就该呆在远离战争的地方,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时候。
你怎么能出事,我怎么能让你出事。
昏迷中的叶乐昂并不知道,自己这次负伤的经历,更加坚定了关斯年让他远离战场,远离自己的决心。
…………
“既然还是舍不得,干嘛之前不来看看他,小孩儿醒过来找了你半天,知道你没来过,不知道有多失落。”去喝咖啡的人去而复返,正倚在门框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要不是木瀚文手里真捧着个杯子,关斯年怀疑这人又在诓他。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对叶乐昂的失落不置可否,关斯年看向自己好友,不悦地眯了眯眼睛。
木瀚文轻笑了一声,嘲笑乱发脾气的某人:“不是我够快,而是你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盯着人家一往情深的样子,我真该给你拍下来看看。”
“木瀚文。”关斯年态度凛然,他肩膀开阔身形挺拔,站在那里如同一柄利剑,不怒自威,“别再跟着他胡闹,说一些误导他的话。”
放在别人早就噤声了,可木瀚文向来不怕他,十分淡然地喝了一口咖啡,才开口:“人都睡着了,我误导个屁。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也不打算再跟关斯年纠缠这个问题,歪了歪头示意对方跟自己出去谈。关斯年最后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孩,确认无事之后,才跟着木瀚文的脚步,走出了客房。
两个人来到了关斯年的书房,木瀚文没客气,直接坐进了书桌后属于关斯年的位置,将侧面的单人沙发留给了书房的主人。
“所以说说吧,莫名其妙又调派来一个向导,还被虫子掉包了,差点就潜伏下来了,帝国是怎么解释的。”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手里把玩,木瀚文翘着二郎腿问钢笔的主人。
关斯年没着急开口,舌头舔舐了一下后槽牙,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了:“能有什么解释,无外乎就是那些虫子阴险狡诈的屁话。调派人没有问题,问题是被虫子得到了消息,和稀泥的那套说法,总之他们的人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虫子。”
“他们真心想打败虫子么?”木瀚文问,感觉上面的那些人的想法简直不可理喻,“就算调派没有问题,虫子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黑进帝国军/政内部网络,这个事还不够严重?”
“帝国的那个内网早就千疮百孔了吧,要说攻破,不知被攻破多少回。”
关斯年的语气平淡,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只是单纯地嘲讽帝国的那帮老人家,说完若有所思地睇了他一眼,木瀚文总觉得这一眼意有所指,但他没证据。
忽然的心虚,但他绝不能认输,把钢笔丢回桌上,搓了搓手指,木瀚文说:“真的是财政大臣调派的莫非?啧,可怜的孩子,最后成了元帅和财政大臣博弈的牺牲品。”
“帝国为此又失去了一名优秀的科研人员。”关斯年说。
木瀚文呿了一声:“他们才不在乎。”
换了个姿势,倚着书桌朝关斯年挑了挑眉毛:“兰老头这步棋想得挺美啊,派莫非套牢第一少将,自己儿子那边再拿下元帅独子,未来这帝国和全战区还不都是他的了。人算不如天算,结果被虫子截胡了。”
“胡扯。”关斯年眉头紧蹙,听到把叶乐昂和兰斯凑成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叶乐昂依偎在兰斯身侧灿烂微笑的画面,整个人变得烦躁了起来。
木瀚文暗自偷笑,不打算点明口不对着心的家伙,摊了摊手,做了个无辜的动作,不忘火上浇油:“人家俩人可是竹马来着。”
然后很快就收了嬉笑的心情,表情跟着淡了下来,谈不上泄气,颇为感慨地靠回椅背:“有时候真的怀疑跟着这群沉迷于虚幻权势的人,真的能带着人类走向胜利么,他们真的打算回归地球去么。”
沉思良久,关斯年说:“至少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虫子并没有因为内斗而真的忘记人类。”
木瀚文点头称是,转眼就见关斯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目光如炬又似一簇冰火,凌冽而锋利。白阳在的话,早就给他跪了,而木瀚文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干嘛?有事要说啊?”
“叶乐昂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木瀚文一脸困惑,转念一想,“你是说他杀死虫子的事?你不会觉得他连干掉一个二等兵的能力都没有吧?”
木瀚文并不打算直接揭穿叶乐昂的身份,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而不是通过他这个外人之口,但他向来是知道关斯年这个人把叶乐昂当孩子,上学时就是如此,嘴上说着嫌弃,却将人照顾得十分周全,想来怕是这看孩子的毛病又犯了,只是他一味的保护,对叶乐昂而言,不知道是真的爱惜还是一种变相的偏见。
“那孩子好歹也是名战士,你不会真的相信外面那些人的鬼话,以为他是通过元帅的安排才毕业的吧?一个区区二等兵,他还是能对付的,而且还负了伤,说起来战斗并不算漂亮啊。”
木所长的一席话,听不出来是褒是贬,但却说得关斯年一愣,好像长久以来,叶乐昂可以是元帅不学无术的儿子,可以是给自己找不知道多少麻烦的笨蛋师弟,可以是追在自己身后说着喜欢的男孩,却从未把他当做一名真正的战士。
自己好像从未真的了解过他。
“叶乐昂究竟是谁。”他低语。
木瀚文笑了,回答得很是漫不经心:“能是谁,叶乐昂就是叶乐昂呗。”说完,右手食指和中指呈V字,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阿年,看着他吧。”
不会让你失望的。
接着话锋一换,换了个不一样的轻快语调:“为了让你更深一步的了解乐乐,而且修复你精神力的事不能再耽搁了,这次去邦缀布鲁,我打算让他随队。”
“我……”
木瀚文在自己嘴巴的位置做了个拉拉锁的手势截住了关斯年的话,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的样子,手指点了点桌面:“这次靠着药剂硬撑的那点精神力蒙混过关,暂时骗过了帝国,邦缀布鲁究竟是什么样,虫子那边会不会有变故,危险和挑战,谁也不知道,你必须尽快恢复。”
说罢,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说道:“哦对了,不久前兰斯也问过我乐乐的随队问题,好像还挺希望乐乐分派到他的分队的。不过……”
用余光瞄向脸色越来越沉的人,木瀚文在心里发笑。
“……我没同意。”
“叶乐昂可以随行,但必须跟在我的分队。”
木瀚文勾齿一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右手一抬,朝关斯年敬了个不太规范的礼:“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