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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欢喜(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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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欢喜(七)
月色柔和的夜晚。
顾星澜看着正在费力打开大铁门的面前人,默默注视着。
“星澜,怎么办,我感觉我们要锁在外面了。”聂熙扳着这大铁门钥匙,似乎这个门对自己非常不给面子。
“今天管家说,密码改了,告诉我了,但我不记得了。”聂熙很是忧郁地诉说着。
邀请星澜妹妹来自家陪伴,却在大门外磨叽了半天都打不开铁锁,聂熙觉得很沮丧。
“让我来试试。”
顾星澜微笑着要聂熙手里的钥匙,让聂熙给自己。
聂熙立马交予了星澜。
顾星澜握住钥匙搬动着这年代久远的大铁门,顾星澜等了在这等了好些年的大铁门。
这门很是给面子地在顾星澜手里开了锁,准确来说星澜力气要大一些,所以打开相对容易。
“厉害了!星澜!”聂熙惊喜地看着星澜开了门,笑着惊呼道。
顾星澜略是得意地挑了下眉,重新将钥匙交给了聂熙。
聂熙将钥匙扣上的另外一把备用钥匙递给了星澜。
“?”顾星澜疑惑地望着对方。
聂熙抿了抿嘴,解释道,“这钥匙给我也没用,这大铁门太难开了,以后另一把给你保管,假如我打不开星澜就帮我开,不过以后记得密码就方便多了。”
顾星澜想了下,也便接下了,她与聂熙从来不会互相推诿,聂熙给的,她都会收好。
“你也不需要多大力气,也不用你出力的时候。”顾星澜一边跟着聂熙进院子,一边安慰对方。
聂熙只是默默听着,她也想像星澜一样,有着一副非常健康的身体,啊,星澜是拥有着非常强健的体魄,非常人所及。
聂熙笑了下,邀请这位从小爱哭实际上却处处护着自己的星澜。
“星澜,想喝什么?”
聂熙将灯打开,然后洗了手,就去了厨房想要给星澜泡点茶饮。
顾星澜换好拖鞋,将包挂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
沁入鼻尖的是浓重的药味。
是聂熙身上汇集着的比较众多的药味。
她习惯了聂熙身上淡淡的药香,但这突然这么呛鼻的药味还是头一次闻到,顾星澜有点不适应地咳嗽了一下。
聂熙回过头看了下星澜,立马意识到了,赶紧打开了厨房以及厅堂内的大窗,通通风。
“不好意思,估计他们今天走的急,都没来得及散药味,就封起了窗。”聂熙歉意地端着一杯沏好的红茶放在了顾星澜面前,解释着。
顾星澜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她接过聂熙递给自己的茶杯,凝视着聂熙,很显然,聂熙在躲避她的视线,她给了自己茶杯之后,就进了厨房,开始收拾着。
那些一包包配好的药包。
顾星澜走到聂熙旁,双目盯着那些煮好的,未拆的药物。
“你每天都要喝这么多吗?”顾星澜声音是冷的,但她心里充满了心疼。
聂熙望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是啊,随着年龄增加,有些药物要调整,所以,家里每天都会有药味,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呛啊……”
顾星澜看着聂熙,对方说这些话时候表情未变,总是这么淡淡的温柔,从她认识聂熙开始,就一直知道对方每天都要服药,要吃很多很多,所以她才那么瘦,脸色总是会苍白。
仿佛风一吹,聂熙就会倒了。
但聂熙在自己面前总很坚强,从来没有哭过,反而是自己总是掉眼泪让对方哄着。
“这个要吃很久吗?”顾星澜低声问着,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黑苦的药物。
聂熙将碗里的药物端在手里,深吸一口气,然后非常快速地喝完,脸都快皱到变形了,但还是坚持喝了下去。
她大口喘气地放下汤碗,然后拿过旁边的一颗冰糖放进了嘴里。
真的是太苦了,苦到她每每这个时候都想掉眼泪。
顾星澜忍不住轻轻拍着聂熙的后背,心里很苦涩,她不想看聂熙这样,但她又无能为力。
“哎呀,没事的,我都习惯了,医生说要一直喝,估计没有期限吧。”聂熙双手撑在台阶上,深呼吸着,嘴里的又涩又苦的药物真的会令她呕酸,她忍住这样的不适,挤出笑容示意星澜不要担心自己。
“明明不开心,为什么要笑。”
顾星澜低声问着,有点郁闷地指责聂熙在自己面前还要这样顾忌着。
“星澜真是的,那我还能哭啊。”聂熙捏了一下顾星澜的胳膊,娇嗔一声。
顾星澜只是低头看着,没吭声,她第一次看到聂熙这样强忍着反胃喝着这些呛鼻的药物,她心里很难受,她很不开心,她不想看到聂熙这样勉强的笑意,她倒是希望对方哭一下自己还能安慰着。
当然,安慰也没有用。
很无力。
“我们星澜为什么不开心,是来我家不开心吗?”聂熙捏住顾星澜的小脸蛋,强迫对方那小冷脸对着自己。
顾星澜对视上聂熙那双灵动的眼眸,眼中波光流转,最终低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明明不开心,还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这句话还给你,你如果再这样郁郁寡欢,我就亲你了!”聂熙突然语出惊人,果然,她瞅着顾星澜瞪大了眼眸,难得见到星澜这样睁大眼的状态。“怎样,害不害怕?”
顾星澜直觉聂熙在戏弄自己,立马别过头,不让聂熙碰自己的脸,将杯子里的红茶一饮而尽。
“星澜,你家人都好,太奶奶也好,你真幸福。”聂熙跟着星澜,絮絮叨叨。
星澜越大越不爱说话,所以只好她来找话题。
顾星澜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聂熙。
“你如果喜欢,我以后经常带你去本家玩。”顾星澜认真地说,如果聂熙喜欢,哪里她都会带对方去。
聂熙将洗漱用品整理着,递给星澜,笑着调侃道,“那我等你考到驾照的,坐公交车去太费时了。”
顾星澜点点头,记下来,她决定明年暑假时候去把驾照考了就是。
聂熙看着星澜如此认真地点头,强忍住笑意,催促星澜快去洗香香。
“要不你先洗吧。”顾星澜将干净的换洗衣物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给予建议。
她怕聂熙洗澡时候需要自己,就是,她要在聂熙旁边守着,洗完之后,自己再去洗也不迟。
她就是怕聂熙突然遇到什么事情。
因为,老早以前,她记得聂熙有一次洗澡晕倒了,是浴室太闷让她气短,她当时真的快要吓疯了,从此以后,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让聂熙发现地,呵护对方。
“不是啦,你洗澡时候,我去房间整理一下床铺,星澜好久没来我家过夜了,好歹讲究一下。”聂熙略是害羞地嘀咕着。
“跟我不用讲究,聂熙姐姐。”
聂熙一愣,每当星澜与自己较真时候,就会喊她姐姐,说实话,她倒是不希望星澜把自己当姐姐。
顾星澜最终还是不同意,让聂熙先进去洗澡。
听着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顾星澜只是静候在门口,她将浴室门虚掩着,好让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察觉聂熙有什么需要自己的时刻。
她双手交叠着,视线落在一旁沙发上的那个小熊,那个小熊真的是时间很长了,还是聂熙十二岁时候,自己送给对方的生日礼物。
聂熙一直将那个玩具熊放在客厅的最中央,说是每天见着都会抱抱,就像是抱着她一样。
顾星澜叹息一声,她没想到,居然和聂熙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因为一颗棒棒糖,一张小熊手帕,亦或是那一枚微笑。
自己就把心慢慢交给了她。
她是喜欢聂熙,可是聂熙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但这又如何,她还是想全心全意好好守护对方才行。
“咕咚”一声。
立马搅乱了顾星澜的心绪。
她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推开浴室门,拉开了拉帘,无比紧张地问着,“怎么了!?”
聂熙惊愕地看向来人,她支支吾吾地指了指地上的沐浴露瓶,“瓶、瓶子刚刚碰掉地上了。”
顾星澜轻吁一声,立马弯下腰帮对方将瓶子捡了起来,水雾都有点淋到了顾星澜的头发丝上了。
聂熙看到后,快速将淋浴关掉,“淋到你了,我来捡就好了。”
聂熙的手湿漉漉的,碰到顾星澜的指尖,顾星澜这才注意到聂熙的身子,她的脸开始慢慢冒热气,她本想退后离开这样雾气的房间内,只不过,她瞥到了对方胳膊处、腿部那些发青的部位,甚至有血瘀。
她立马握住对方的手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问着,“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聂熙赤身落体被对方这样瞧见着,她本想让星澜出去,可是对方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特别生疼,非要逼着她说出才放开。
“只是无意中磕碰到,就会有淤青,要好久才能消……真的,星澜你不用担心,我就这体质。”聂熙老实回答,但她的答复并不能让顾星澜放手。
顾星澜仍然有些不置信地看着聂熙,直到看出聂熙并没有骗自己才放开。
***
当顾星澜洗完之后,便看到聂熙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招呼她上来。
顾星澜擦着头发,坐在了床一边。
聂熙立马半跪在床上,拿过对方手里的毛巾替星澜擦干发梢。
“你都没吹干,要不再帮你吹吹吧。”
“不用了。”顾星澜握住聂熙的手,示意她这头发一会儿便会自然干。
她轻轻拉过聂熙,仍然惦记着那些瘢痕,所以她抹开聂熙的袖口,拉高,仔细看着那些磕碰到的伤痕。
“这是磕到哪了。”顾星澜看了良久,才问出口。
聂熙被星澜这样看着怪不好意思的,笑着抹下袖子,“我走路都小心翼翼了,我也不知道碰到哪了,稍微一碰还是会淤青很久才消,没事啦,看把你担心的。”
“聂熙……”顾星澜念叨一声对方的名字,她不知道该讲什么。
聂熙同星澜坐在床上,她侧过头看着顾星澜那越发好看的脸,对方因为担心而皱着很深的眉,她并不希望星澜有这幅表情。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体质,所以她几乎一年四季都会穿长袖,就是防止这些磕碰到不好看了。
没想到还是被星澜瞧见了这些。
“你是不是觉得丑,这些淤青。”聂熙冷不丁地问着一旁沉默的星澜。
顾星澜被聂熙这样问着,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刚要开口,却被聂熙打断了。
“星澜,我问你,你要说实话,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很想我啊……”聂熙双手抱膝,脸埋在膝间,小心翼翼地慢慢问着。
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医生曾经告诉她父母,让他们做好准备她有可能活不久,她从小体质就差,一点点感冒发烧都能要了她命。
她以为她这有可能短暂的一生只会在孤独的家中度过,不与旁人接触,没有朋友,没想到阴差阳错遇到了这一生最好的人。
在她心里,星澜就是她的光,充满生命力的、温柔的、善良的花一般,美好的人。
这样耀眼的人居然能与她朝夕相处,这是多么幸运的事。
她可以肯定的说,星澜与自己相处的朝朝暮暮,是她一生最欢喜的时刻。
所以,如果她哪天心脏停止跳动了,她也不会有太多遗憾。
她就是在想,如果她不在了,星澜一定会不开心。但总会有人替代她陪在对方身边,最起码对方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体弱多病,只会拖后腿。
所以,那时候的星澜会不会偶尔,偶尔也会想想她。
聂熙低垂着眼眸,等待着一旁人的回答。
可是等了良久,顾星澜并未作答,聂熙只好抬起波光的眸子望向侧过脸的那个人。
“星澜?”
那个人听到呼唤身体明显一怔,微微低下头,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抹着脸。
聂熙慌了,立马到了顾星澜面前。
她才看到,星澜正红着眼眶,一颗一颗地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