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得桃花换酒钱》苏子晚

6、第 6 章

　　那日唐伯虎说了一番意味不明的话然后离去，便再也没有上门。

　　沈周向来不是爱计较的人，却不知怎的也同他置气，互不搭理，二人之间便断了联络。

　　十余日过去，沈周照旧卖画，文徵明近日来有事在身，没有陪同他一道去，只是来回嘱托，教他莫轻信他人。

　　沈周嘴上应着，心中却自觉他太多虑，没太放在心上，是真正天真的忘性。

　　一位商贾扮作灰头土脸，途中拦住他，请他为瓷器题字，言及身世，声泪俱下，悲从中来，不谓是断肠凄清。沈周自是心软，想着不出财力，只是题几个字罢，便应允了。

　　商贾见之大喜，目中精光显露，嘻嘻笑着，沈周笔欲落，手腕便被人捉住。

　　唐伯虎眼带三分笑，另一只手拿起瓷器细细观来，自顾自道:“官窑烧出的瓷器，我看你哪像落魄之人，分明是流寇，偷盗瓷器，今日我遇见了，送你去衙上一叙。”

　　商贾脸色骤变，惊道:“你个浪荡子，休在这儿胡说，这是我祖上收藏的瓷器，若非走投无路，又怎会典卖？”

　　“哦？那敢问这瓷器是产自何处？”

　　商贾心虚:“都说是祖上收藏的，我不大清楚。”

　　“不大清楚？”唐伯虎将瓷器放下，“依在下来看，这分明是赝品，想必令祖是受人蒙骗了。”

　　商贾脸色更难看了，欲张口辩解，唐伯虎却不给他机会，双目望了望沈周，道:“我同家师一样，爱好助人，这样，见你确实潦倒，我便吃些亏，同你买下这瓷器。”唐伯虎掏出几粒碎银，“兄台，您是否愿意？”

　　二人对峙着，一看不顺眼，再看两生厌。商贾沉着脸拍掉他手中的银钱，恨恨道:“断我财路，我记着了！”

　　唐伯虎权当没听见，蹲下将碎银一一拾起，也不管灰尘未净，收入袖中。

　　从头到尾，沈周与他无字句交流，看着他背对自己捡拾银两的后脑勺，帽子歪歪扭扭，心中一股气升起，怎么都想打一下。

　　他把滚落在自己脚下的碎银拾起，塞给唐伯虎，气鼓鼓地瞪着他，想要同刚才那人一样放句狠话，心中搜罗半天，最终气势十足地撂下一句:“你自己收好！”

　　唐伯虎埋下头直笑，沈周见了更生气，调头就走。唐伯虎在后面追哄着:“先生，您等等我。我可是帮了先生一个大忙，怎么连一句谢都换不来？先生平时可不是如此教导学生的。”

　　沈周道:“什么教导？我不过教了你几天画艺，你便自顾走了。”

　　他是气唐伯虎不告而别，唐伯虎心知，却偏要曲解他的意思:“原来先生是在挂念学生，唐寅向来游荡惯了，居无定数，却不曾想惹得先生心乱，不对，心忧，是学生的错。”

　　他一张嘴就没有定形，沈周不想理会他，但唐伯虎不依不饶，凑到他身边:“先生想怎么罚我都行。”

　　沈周：“……”

　　不如哑了！

　　他想着怎么找个妥帖的词骂他，恰巧记起方才那位商贾说的话，于是轻轻吐出三个字来:“浪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