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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最不想说的话 ...

  •   天色有点阴暗,云浓浓地散开,像是泼墨撒开的画,化开的灰色墨迹显得有些凝重。
      思静走在由沥青铺成的柏油马路上,风轻轻吹起衣服的下摆,仰头望了望天色,脚步稍有一顿,整个人都像是被这景色吸进去了一样。
      就在昨天,林父林母一回来就开始操办起思清和梁以静的婚礼了……
      突然,马路边停下一辆轿车,对着思静按了两下喇嘛,思静被拉回了视线。
      “上车。”林思清在车里对着她喊。
      两人驱车开了几公里,思静也不问他要带她去哪,只是拿起手机,玩起了里面自带的游戏。
      车子里的空调吹的膝盖有点发凉,思静稍稍拱起身子,把手腕撑在大腿上。
      刚开始,思静心不在游戏上,渐渐地,玩到关键处,几次都差点叫出声……想想到底不是玩家,过关过得非常不顺,好不容易挺过去了又死了……
      思静玩了一会儿,又把手机往包里一扔,坐直了身子,看了看车外,车子正驶在林荫道上,树影在车顶上掠过。
      “怎么不玩了?”低低的尾音从思静的左耳再传到右耳又传到心里。
      “不太好玩。”思静把放在身侧的包放到了腿上,手牢牢地扣着包沿,余光扫了林思清一眼,他浅笑的嘴角像是洞穿了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他随手调高了车内的温度一样。可是她何时才能适应这种温柔下的残忍呢?
      一个急转弯,思清转动方向盘,调转了方向,往反方向驶去,车尾扫起了一片尘埃。
      当思静站在不知道几米的跳台上的时候,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一直退到林思清的身后,现在也根本忘了探究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蹦极?”思静被眼前的视线开阔惊到了,明知故问道。
      林思清努了努嘴巴,示意她看向前方,“如你所见。”他张开双手顺着手势,往跳台前方看去,那是天空和万物的交界处,天水一色,生死一线。“敢不敢跳?”
      那一瞬间,思静的心里涌出了很多情绪,也许是太多了,所以分不清这些情绪是出自何种原因,又该如何释放?也许“震撼”是有的,但不至于让她不管不顾地就站上跳台!
      所以工作人员为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林思清就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两人直视前方,当然思静不敢看下面,身体还是本能地向后缩。
      危机感,也许就是直觉地面对死亡,却又恐怖地活着。
      感觉到身后的人离了她一小段距离,虽然手还是在她的肩上,却比之前加上了几分力道,身子不由得跟着轻颤了一下。
      她反悔了,她不想跳了,她想哪怕丢人一点吧,说自己不舒服,说自己害怕……
      突然,身子向前冲去,肩上的暖意消失了,还来不及闭眼,尖叫声就从口中叫出了,身子直直地往下坠,胸腔仿佛被灌满了空气,耳边是呼啸的风,两颊仿佛也被吹奏,心跳有节奏般地变强,又随时停止,身子在空中荡着,却感觉不到四肢,甚至几乎失去所有的感官能力,思静想这就是要死了的感觉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在她死了又死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再大叫了,身子弹起的时候,她努力抬头往跳台上看,想把眼前的景物看得更真切一些,却发现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感觉到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是林思清。
      原来眼泪已迸发而出……

      等到重新站在陆地上的时候,思静就腿软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情还是很难平复下来,接过林思清手中的一瓶水,就灌进了嘴里,握着瓶子的手还是有点颤,凉凉的水顺着喉咙一直滑下去,心才稍稍安定了一点,却是无法平复下来。
      “好点了吗?”林思清重新接过她手中的水,也蹲下身子,尽量和思静平视着。
      思静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来,看得出她的脚有点虚浮。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慢慢地往向来时的路返回。
      阴沉的天色像是快要下雨了,却迟迟见不到一滴雨飘下来,始终飘散的是浓到化不开的云……
      林思清走在思静的身后,离着一小段距离,看着她的手紧紧地放在身子的两侧,他没有更往前靠近一步,只是跟着她。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依旧是沉默。
      汪阳曾经说过,如果要比赛不说话,静静肯定是第一名,可是她不知道,在这方面她从来都输给林思清。
      “现在你可以说,你要带我去哪了吗?”许是刚才喊得声音都哑了,说出来的话都有点有气无力。
      等了很久,林思清都没有回答,思静又自顾自地说下去,“看来是比刚才的极限运动更加刺激。”顿了一下,“精彩?”
      他又沉默了很久,“没有那么严重。”
      是啊,没有那么严重,当她看见只是双方见家长的戏码,思静安慰自己,比这更刺激的都经历了,还怕什么呢。看来林思清给自己吃了一粒很好的定心丸,定得她心如止水、波澜不惊。这排场还没有那次订婚来得大呢……
      “思清怎么那么晚才来?还不给你梁伯伯道个歉。”林母早早地就通知过他,今天要在F饭店请客吃饭的,结果冷菜上了,热菜也上来了好几个了,都不见林思清过来,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不知分寸过。
      看了看一起跟进来的思静,林母招呼大家吃菜,今天林父并没出席,大家都很体谅,而梁以静的父母倒是对思清的迟到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情。
      思静坐下,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梁以静,她一身明黄色的连身裙,衬着她的肤色更加白皙,思静微微颔首,本能地不想与她视线接触。这个场面如此熟悉,而她却独独再也叫不出一声“以静姐”。
      今天这顿饭,几乎可以完全猜出来意,无非是婚礼的细节,当然还和双方的金钱挂钩一点,因为有了订婚的前奏,要办结婚典礼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也听得出梁新宇当初有意想省了那场订婚的。
      本来也没有思静什么事,当初她没参与,现在也只是个陪客,所以当梁以静讲到她的时候,她还有点飘在云里雾里。
      “思静快毕业了吧?”梁以静伸手递过来一碗酒酿圆子,俨然有林家嫂子的架势。
      “对,快毕业了。”思静还是垂目低首地答,无意搅着那一颗颗白白的包心小圆子。
      “对自己将来有什么打算呢?”听得出梁以静的声音里愈显欢快的语气。
      “还没有。”继续低眉顺耳。
      “思清在帮你留意国外的几所学校,有机会进修一下,对你还是很有帮助的。”只消一句,思静就抬起了头,望着对面明晃晃的笑容说不出话,心里只叹刚才的极限运动受的刺激还不够……
      “妈的,烧香赶出和尚啊。”如果是汪阳,可能会这么说。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想到她,也许只有她这种夸张不显做作的姿态才能给自己一个漠视的慰藉,以至于可以挂上目空一切的浅笑。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能听到汪阳近乎暴怒的一吼,“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到家进门前,林思清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然后转身出门了。她想了想,被告和第三人到时候出场了,就乖乖地跟了出去。
      小区有个人工湖,旁边有座亭,挨上别人小区的话,这个时候也许有人乘凉,有人跳交谊舞,好不热闹,但是这个小区总有那么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这个时候空无一人。
      真巧,梁以静也在这里和她推心置腹过,她指着她的脸,对她说:“你没有父母,所以也希望林思清跟着你一样,无父无母是吗?”说的时候,把她看成了杀人凶手般,语气却掩盖了所有的恨意,仿佛她只是在对她说了一句诚恳的忠告。
      她低头看了看湖水的淡淡涟漪,在林思清还没有开口前,先阻止了他探究的眼神,“不知道像我这样的,美国的哈佛大学能不能进呢?”
      林思清愣了愣,手轻轻拂过她的头顶,“只要你想。”
      “真会说笑。”思静那抹淡淡的笑似乎笑到了心里,痴人说梦也不过如此吧。
      妈妈说过,没有永远的相信,最大的骗局不过是被骗一辈子而已……
      “我会好好想想的。”湖水似乎隔断了外界的声音,林思清的表情也似乎在那一刻定了格。

      她不哭不闹,不忧不叹,认真地选起了学校,康凌筱也打电话来给她提建议,最终想想还是让林思清帮她决定好了,她只要认认真真学好英语,应该不会错的。出国前忙碌的事情特别多,身边的人却都出奇的安静起来。
      所以万万没想到,时间会带着人性,你要它快的时候,它就过得尤其的缓慢;你希望它稍稍停一下脚步时,它又摇摆着指针,对你说它有它的守则。带着人性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事与愿违。倒退不得,前进不得……
      但你又无时无刻不在失去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最不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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