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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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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早上,时间还很早,天色蒙蒙亮,祁野从外面回来,他有常年晨跑的习惯,脸上裹的面罩已经冻上了一层霜,手套已经蓊蓊地散发着热汽,醒了的只有大健,“小祁,这么冷的天还跑?”
“习惯了,不跑不舒服。”
前几天雪软,完全不能跑,今天见着才能稍微跑动一下,祁野按捺不住,就出去兜了几圈。
“对了,路通了,今天就能启程。”
大健瞧了眼外面的天气,虽然雪还在下,但是比起前面几天已经好了很多,“行,趁着今天天气稍微好些,今天就走吧,我喊他们收拾东西,对了,那姑娘...”
“送她到最近的警察局。”
阿芙罗拉听见他们马上就要走,“这么快,我舍不得你们,真的不再留两天吗?”
“我们看了最近的天气预报,就数今天的雪最小,如果今天不走的话,可能未来一个礼拜都走不了。”大健提醒道。
阿芙罗拉的难过写在脸上,但是难过归难过,她回去整理了好些东西塞到几个人的背包里,“这些伏特加你们带着,还有一些我爸爸腌制牛肉、一些饼干和面包,这是我的邮箱,你们到了奥伊米亚康一定给我发邮件哦,感谢的话就不用说啦,我们都那么熟了。”
蔺斯白身上实在拿不出什么可以感谢的东西,和阿芙罗拉拥抱道别了良久,最后阿芙罗拉躲进了房间里,手背偷偷抹着眼泪。
几个人收拾好行李,唯有祁野还在与阿芙罗拉的父亲道别,临走时,祁野塞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在茶几的杯垫下。
在阿芙罗拉家以东5公里处就有一家租车行,天色放晴,几个人背着行李包裹开始上路。
天色有股被水清洗的澄澈,蓝得一望无际,太阳正从他们去的方向慢慢升起,光秃秃的树桠直指天空,也受到了阳光的润泽,一行人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过去几天几个人不是在屋子里烤火就是看窗外的大雪,今天天色放晴,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脸被太阳一照,也变得有些暖融融起来。
蔺斯白迫不及待地将裹在脸上的面罩摘下,像棵植物一样朝着太阳,虽然还是有风,吹在脸上也有些痛,但是阳光的滋味太美好了,她深吸一口气,开心地笑了出来。
小瑞也学她这么做,最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像傻子一样打作一团。
连大健也无奈地笑出来,摇头感叹道:“这俩傻孩子,年轻真好...”
靴子踩下去,雪地里“噗呲”地响,祁野走在最前面,罗嘉雯在他后面,闻言往后看一看,也笑:“我像他们这么年轻的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幸福哦。”
祁野听着身后少女清脆的笑声,摸了摸身上酒瓶,灌了口伏特加下去。
他们很快到达了车行,可能是这里常年没什么生意的缘故,车型都比较旧,性能也谈不上多好。
祁野和大健挑了一会儿车,选了一辆灰色黑金刚,把行李放上车之后,开始启程。
他们计划在天黑之前赶往最近的小镇,但是沿途有三座大雪山挡路,必须绕着路走,这样一来路程就长了许多。
这辆黑金刚地盘虽然稳,但是车子的暖风系统性能一般,即便开了暖风模式,温度也不高。
祁野开车异常地稳,小瑞举起摄像机拍下窗外的景色,很快几个人就忘了温度聊了起来。
大健:“这雪景怪漂亮的,我老婆南方人,就喜欢看雪,以前她只要单位放假,就来东北玩雪,一个人都能玩出朵花儿来,我那时候工作忙啊,也没什么时间陪她,现在想想都算什么呢,人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年,钱赚再多,也不就是为了生活过得更好些吗?”
大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瑞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大健的肩膀。
“人呢就是得及时行乐,等过了这个年纪、过了这个阶段,有些东西可能都不想要了,”罗嘉雯瞥了眼开车的人,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没摸到什么,接着拿了祁野放在车座中间的烟盒。
一包红色软中华,但是没找到打火机,她轻车熟路地捏了一根夹在了嘴里,朝祁野伸手:“火机给我。”
祁野顾着开车没瞥她,“下车了再抽。”
罗嘉雯:“怎么了,抽根烟都不让,你开个车窗不就得了。”
“车里还有小孩儿。”
“老大我也抽,不碍事的,”小瑞顺口答应了一句,才想起来蔺斯白年纪也不大,不知道她介不介意,“就是斯白...”
蔺斯白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祁野说的这个小孩儿是她,她刚想说没关系的,就见罗嘉雯把烟一摘,调子娇柔似水:“行,都听你的行了吧。”
蔺斯白下意识地盯着后视镜看,接触到祁野认真开车的侧脸,并没有看她。
车里安静了半晌,小瑞为了活跃气氛:“大健哥,那你有没有想过再成家呀?”
“以前动过这个年头,现在没这个心思了,忘不掉,动个歪念都不行,我一想到要和别的女人过一辈子,心里头就难受得很。”
大健磨了磨手指,他的年纪不小了,两鬓有白头发长出来,“当年你嫂子可是连里最漂亮的女兵,现在眼里装不下别人了,你要是见过她,肯定也跟我似的,你说她这么漂亮一人,前途也好,家事也好,怎么就选了当初我这么个穷小子呢。”
“现在跟着祁野走南闯北也挺好的,至少牵挂能慢慢放下。”
前排的祁野默默听着,听大健说到他的时候,“就是平时得少喝点酒,半夜里少哭鼻子。”
大健见他把底都给他兜出来了,骂道:“你小子!”
“哈哈哈,大健哥你半夜还找老大哭鼻子呢,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要不你找我,我夜里也无聊。”小瑞应和。
大健:“找打了?”
罗嘉雯也笑:“臭小子,大健哥难为情了。”
因为祁野一句话,车里的氛围又恢复了欢乐。
只有蔺斯白没有说话,她安安静静地趴在车窗边看外面雪,心里想着努力回忆东西,这几天她都会有意识地去回忆一些东西,但是过去的记忆就像这里的白雪一样,除了空白,没有一丝痕迹,她习惯拿个本子和一支笔,对着些静物写写画画。
说心里不失落,那是假的,她很喜欢这个团体,但是发现记忆里甚至没有一些值得分享的东西,就好像生命里突然缺失了一块。
车里的温度有点低,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把笔和纸放在了一边,把羽绒服的帽子拉高了一点。
“冷?”
蔺斯白刚把帽子拉到口鼻处,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了眼后视镜,发现祁野是在和自己说话:“..还行。”
祁野看了她一眼,车子打了个左拐。
接着他从车座中间的小格子里拿出一小瓶伏特加,丢到后座蔺斯白的怀里,“稍微喝点儿,胃会发热。”
瓶身小小的,还有点瘪。
蔺斯白接住,正好一个手掌大小,银色外壳,瓶身很精致也很干净,但是有些磨损,像是用了有些年头了。
瓶里的酒是满的,还没有喝过,她突然觉得瓶身摸起来暖暖的,“谢谢。”
她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当酒液涌入胃里的时候就有一股暖意涌上来,胃烫了之后身体也感觉不那么冷了。
小瑞:“老大你怎么不问我冷不冷?”
祁野:“?”
小瑞笑眯眯地:“我也冷,我也想要伏特加。”
祁野声音有些淡漠:“车里就这一瓶,想要自己去后备箱找。”
小瑞:“....”
大健哈哈大笑,蔺斯白抱着酒瓶小口地喝,罗嘉雯由后视镜看了蔺斯白一眼,眸色有些复杂。
车程漫长,结束话题的几个人都有些困倦,在车子上打盹,蔺斯白倒是没睡,只是抱着酒瓶在发呆,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不知道画了些什么,突然车身一阵震颤,接着熄了火。
“怎么了老大?”几个人都醒了,小瑞跟着祁野跳下车去检查车子。
“变速箱出了故障。”祁野检查了一番,宣布:“车子走不了了。”
他们把地图铺在车前盖上,按照原来的路线,从阿芙罗拉家到最近的一个小镇至直行距离大概223公里,但是这条路线中有一座大雪山挡路,无法直接穿过,所以需要往旁边绕路,在行驶途中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又必须绕过小型雪山,这就导致了从一开始的路线就不是笔直的,也难以计算行驶路程,仪表盘显示紊乱,所以要确定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难。
但是车子抛锚,等待救援是件遥遥无期的事情。
“我们大概走了210公里。”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蔺斯白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大家都看着她。
蔺斯白下车之后鼻子便被冻得红,她顿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地把她一直握在手里的本子展开。
本子上是一个简笔画,标注他们这次行程当中所经过的地点和角度,“第一次拐点,方向东偏北25度,第二次拐点,再往东拐了10度,第三次拐点,我们已经穿过挡路的山脉,所以往北拐了20度。”
祁野顺着她的话继续下去,“第一次拐点,时长38分钟,第二次拐点,时长54分钟,第三次拐点,时长68分钟。”
阳光照在蔺斯白的脸上,照出她浅棕色眼睛,格外明亮认真:“嗯,我记了一下,发现祁先生每一段走的都是匀速,地图上第一个拐点距离我们出发的地方大概有25公里,所以我推测祁先生的时速大概在40公里左右,也就是说我们一共行进了210公里左右,方向在起点的东偏北35度左右,所以我们还要行进...”
“50公里。”祁野道。
小瑞:“现在十一点十分,到太阳下山还有六个小时,也许可以搏一博!”
“是,现在我们留在车里等救援的风险太大,如果暖气耗尽,我们很大概率无法度过晚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