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狱记》燚燚鳗

3、第 3 章

　　本来还觉得反正他发现不了，就这样敷衍一下也算完事儿，但谁知道从那以后，他每天都按时按点走过来找我。一开始只是督促我要及时换药什么的，再不然就是从外头给我顺点东西——虽然和药品沾边的每次都被我偷偷扔了。

　　又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法子，竟然钻了个空子把我从多人牢房里带了出去，让我住进间目前还没人居住的房间里。

　　我进去的时候还问他说：“干嘛这么麻烦？还动用职权给我特殊待遇？”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说：“没什么特殊不特殊的，我就是看你……感觉你和别人相处得不好，而且受人排挤会让你难受。这些算是我力所能及的，所以……”

　　“所以就给我开了后门？”我觉得这小孩实在是可爱，忍不住就想逗着玩玩。

　　他的脸更红了，连忙推了我一下，奶凶奶凶地树立起狱警的威严：“老实点！我是警察！你是犯人！你在监狱里……必须听我的！”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就没有说话，被他推了进去，然后看着房门□□脆利落地上了锁。

　　不得不说，一个人住确实是方便了很多，也确实能让我这种讨厌群体生活的人感觉更舒服一点。而且说不定……见他也就更方便一点。

　　听说他之后按照常规手续帮我搞定了所有申请的事情，大概又是找人医生帮了帮忙，开了点什么心理生理疾病的证明，反正最后，我名正言顺地一直住在了这里——一个人。

　　他还是经常过来找我，有时候给我带点外头的美食，有时候给我送些保暖衣物、热水袋森么的，到后来，没人发现他的举动，他就变得越来越大胆，有时候还把我直接从牢房里带出去，在休息室和我聊上一会。

　　可能人胡思乱想只是因为闲得发慌，感觉自从他来到我生活里，我就不念叨着天天怎么让自己用痛苦的方式得到解脱了。或者说……他让我活着有了一丁点盼头。

　　但是那时候的我，应该还没喜欢上他吧。

　　后来有一天，我在房间里等他，就远远地听到他被狱长训了。狱长一直在骂他，说他有天晚上失职了，现在监狱里有个犯人不知所踪，就是他没有去巡逻、看管不当。但是明明他巡逻了啊，还特别负责人地查了好多次。那犯人吧，我之前打过几次照面，根本不是他放走的，而是那些监狱里的警官私下串通好了，又花了钱买通了狱长，这才让他逃了。

　　太过分了。

　　我暗自紧了紧拳头，想着袭i警可以判上几年。

　　可令我有些惊讶的是，他竟然完全没有反驳，只是一个人忍受着这铺天盖地袭来的冷嘲热讽与谩骂，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应该是这个样子一般。

　　过了好久，狱长骂够了，便直接离开了。我看到他呆站在门口，一个人拿着手电筒，是那么茫然。

　　我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是我前两天在他工作证上看到的，他叫全洐，我平时直接叫他小洐。他这才突然醒过来一样，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一片黑暗中，我看不到他是什么样子，只能自己尝试着猜想，他会不会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笑，或者特别生气……或者冷漠万分。

　　我一边猜着，一边等他走过来找我。但不同于以往，他没有过来，而是直接走了。

　　“小洐？”我压低了声音，试探着轻声问道。

　　他还是没有答复，脚步又加快了一点，直至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而且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来找我。

　　就当我以为他忘了我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来自他的信息。那是一张小小的、带着稿纸横线的纸条，上面的边缘参差不齐，是被草率撕下的痕迹。略微有些潦草的字迹写着：“晚上十点来休息室。”

　　我想着，看了看铁栅栏中的门——我也想出去找你啊，可你把我锁在里面了，让我怎么出去？

　　只听门口传来清脆的叮铃声，像是金属与地面的轻轻碰撞。

　　是一把略微有些生锈了的钥匙。

　　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越行越远。

　　我过了好一会，才走上前去，拿起了那把钥匙，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又是把它对准了监狱的门锁，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下。

　　正是能打开铁门门锁的钥匙。

　　有了它的帮忙，我晚上成功地赴约了，也在休息室明亮的灯光下看清了他现在的样子。他现在很不好，眼底下全是青黑的痕迹，满脸都写着疲惫。他趴在桌子上，见到我，也只是略微将头偏过来了些，挥了挥手，向我打了个招呼。

　　我凑上前去，自觉地把铁门门锁的钥匙放回到桌上，随后低下身子看他：“小洐。”

　　“嗯，你来了啊。”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不说话还好，这一说，我就听出了他沙哑的声音有多虚弱。我伸手抵住了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小洐，你发烧了。”

　　“没关系，不至于。”他用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的手剥离额头，“我身体好，这点小病……还不至于对我有什么影响。”

　　“没影响个头啊！”我忍不住骂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没影响吗？”

　　“我……”他愣了愣，随后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虽然在这么一张脸上，怎么看怎么勉强，“我真的没事。找你来，是前两天我找人送来了点零食，想着有些你会喜欢，就帮你留着了。诺，在那个柜子里。”

　　我只是远远地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休息室里有没有感冒药？或者退烧贴什么的？”

　　“啧，大男人的矫情啥啊，这种小病，熬过去就好了，我以前上警校的时候天天生病，也没这么多事儿。”

　　“天天生病？”我就那么一直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没有，就是……有一阵子特别容易生病而已，现在好很多了。”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又接着说，“就是之前吹到冷风了，过一天两天的就好了。”

　　“那……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我说完这句，刚想悄悄退出休息室，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抓住了。

　　是他。

　　我不禁觉得现在的他有点好笑，有点……像是在撒娇？

　　“小洐，你好好休息，我真的不烦你了……”

　　“不会烦我。”他小声嘟囔着，手依旧是死死地拽着我的袖口，“你……你先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