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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一二三,木乃伊 ...

  •   第二日,皂衣衙役位列两旁,杀威棒敲得赫赫作响。

      一声“升堂!!!”

      混在人群中的包拯等人便瞧见身着官袍,体态比昨夜见得班头还要富态几分的知县老爷,撑着圆咕隆咚的身子坐在了高处。

      他一拍惊堂木,道:“嫌犯何在!”

      便有两个衙役架着个人从后堂上来,道了声“嫌犯带到。”

      江淮被扔在大堂里头,磨磨唧唧的趴在那,跪吧,顶上那个是个蔡党,外头还有个黄蓉等着看笑话,不怎么想跪。不跪吧,被人借题发挥,他就算是浪翻了船了。

      他索性整个人埋在地上,既不抬头也不做声,顶上的县老爷还当他是在大牢里听了一夜其他犯人受刑的哀嚎,吓破了胆,不禁生了些轻视。

      “啪!”知县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保定人士,姓吴名慈仁,拜见知县大人。”

      人群中,黄蓉发出声窃笑,与连城璧耳语道:“装的还挺像,吴慈仁,那不就是无此人?”

      堂上,知县道:“吴慈仁,你可知罪?”

      “知罪?”江淮装出一副惶恐惊愕模样,连连道:“若说的是昨夜那人,我真的不曾杀他。我只是在路上走着,他就突然——”

      “还敢狡辩!”惊堂木又是一响,“有那么多百姓为证,衙役到时你手里还拿着凶器,人赃并获,真以为一再狡辩就能糊弄本官不成?”

      知县道:“连带昨夜,我昌平县近一月共已发生杀人砍首案四起,实在是罪行滔天,罪大恶极。本官昼日不歇的安排县衙衙役日夜摸查埋伏,才终将你这凶徒缉拿归案。休要在搬弄口舌,还不将杀人缘由从实招来!”

      江淮眨了眨眼,这事情的发展倒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嘴里却结结巴巴道:“大、大人,我是昨日才到的昌平,怎么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月前我尚在南方,又不是生了翅膀,如何能在两地来回作案?还请大人明察啊!”

      知县哼了一声,“就只你不见棺材不掉泪,带物证。”

      堂下衙役抬了昨夜死者尸首上堂,仵作取出昨夜江淮扔的那柄刀于死者脖颈处比划道:“大人请看,此刀刀痕与死者伤口处痕迹吻合,之前几个受害人在下也已经一一比对过,最初的那具痕迹最为明显,应当是下手不甚熟练,用了两至三次才将死者头颅砍下,而昨夜的这具伤口已经近乎平滑,为一刀切下,毫无停顿。”

      江淮借着衣袖遮掩,往尸体那边撇了一眼,忍不住心中嗤笑了一声,他若是砍人脑袋能将伤口弄成这样,怎么也得自断手上的经脉。

      堂下旁观的民众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包拯看向展昭,展昭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不对,这尸体比我昨夜见时,脖颈短了半寸。”

      “应是昨夜拿到被说是凶器的那把刀后,又在受害者身上造出的痕迹。”包拯握紧了衣袖,“如此看来,这桩案子与本府知县脱不了干系。”

      四周百姓并不知真相,人群中还有昨夜见了现场的人正与人描述那凶徒当时手拿着刀,浑身是血的可怖模样。引起一声声惊呼,直道还好已将人抓了,不然还不知要怎样提心吊胆。

      堂上的闹剧还在继续,知县道:“你还有何话说?”

      江淮道:“大人,我已经再三解释过,我当时就压根就不在昌平,根本没可能杀人。”

      “你可有人证证明你的去向?”

      “我向来独行,孑然一身,没有人证。但是身上还带了些当地的特产,不知能不能作为物证?”

      知县喝道:”速将物证呈上。”

      江淮摆出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可、昨日我被关入大牢时就经了搜身,身上一应物品都已被拿走,大人从那些物品中就不曾见以木制的巧版?那是由当地木匠用当地所产的木材精心打造,和宁县也算是个特产。”

      “木制的巧版?”知县老爷冷声道:“既是当地的特产,由贩夫走卒贩卖入他乡有何稀奇,何况你身上搜出的物品里并无此物,只有些不知名的毒药与利器,足见你有所图谋。”

      “啪!”他又是一敲惊堂木,打断了江淮的假意辩白,“你是个江湖人吧?”

      知县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堂下的江淮,“既然是江湖人,攀高走低应也是常事,因仇杀人又或者只因义愤杀人也都屡见不鲜。要怪就怪今日你栽在了我的手上,便只剩了伏法认命这一条路走。”

      堂而皇之威逼人伏法,这县老爷做的可真是胆肥。江淮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再多辩解只怕这县老爷就没了口舌耐心,要直接上大刑伺候喽。

      他这是演戏,还不至于为此真弄出一身伤来,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在众人眼里便是那人犯被知县大人说中了命门,无可辩驳,陡然肩膀一塌,气势颓然,哀哀道:“草民,知罪。”

      知县志得意满,他自然不会怀疑这替罪羊认罪是否认的太过轻松,只觉得是自己威压颇重,手段高明。于是大手一挥道:“来人,速速让他签字画押。”

      “退堂!!”

      这边退了堂,江淮又被丢回了牢房里,包拯几人回到院中探讨其今日的案情。

      包拯道:“依今日所见,知县、班头、师爷皆有牵涉其中,府衙中衙役、仵作等人不知有多少为其同党,只是他们如此急迫的找人坐这替罪羊是为了什么呢?这桩案子与二十二年前巷尾废宅中的凶案又是否有所关联?”

      “王朝马汉,你二人往其余几起凶杀案的案发地点进行查探,看是否能找到什么遗漏的线索。”包拯交代道:“张龙赵虎便去问问百姓,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看是否还有人记得二十二年前发生之事。”

      他特别强调道:“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记不要被县衙之人发现端倪,若有危险,以个人安全为重。”

      “大人尽管放心,”四人笑了笑,抱拳领命离开。

      黄蓉道:“只是这样,恐怕查不出来多少。”

      连城璧道:“不如我先去大牢一探,看看江淮到底是什么打算?”

      包拯道:“有劳了。”

      “不妨事,江淮与我为友,这点小事,义不容辞。”

      “你们都有事情可做,那我做些什么?”黄蓉眼珠一转,一拍手道:“不如这样好了,我和这位姓展的大叔去查查那些杀手的来处?”

      “大叔?”展昭摸了摸脸。

      黄蓉道:“怎么,我才十五岁,你看着怎么也得有二十六七了,叫声叔叔不应该吗?”

      展昭无奈道:“那便叔叔吧。”他看向包拯,包拯也噙着笑意正瞧着他难得窘迫模样。

      “大人?”

      “咳,”包拯掩饰着轻咳了一声,道:“就按这位姑娘所说,追查凶手的事便拜托二位了,路上切记注意安全。”

      连城璧提起剑,道:“那便等我探完大牢你们再出发,包大人这里尚需人护卫。”

      大牢里,江淮无聊的把玩着抽出的稻草。一撮一撵,三下五下便编成只兔子,他手指灵活的上下翻飞,不一会面前又多出了青蛙、螳螂、小马与蝴蝶。

      受了刑的犯人因难以愈合,已经化脓的伤口发出着痛苦的哀嚎,男人、女人,哀嚎声此起彼伏汇聚成大牢中压抑的阴霾。

      远远能听见狱卒凶狠的喝骂,“闭嘴,别吵了,都想吃鞭子吗?”皮鞭挥舞的唰唰作响打在牢门上,或是人的皮肉上。

      “嘿,你,那边那个小子。”有人压低了声音说。

      “什么?”

      “这边,往这边看。”

      江淮看了过去,说话的是个关在他斜对面牢房的蓬头垢面的男人。

      那男人靠着栏杆坐着,头发脏兮兮的遮住了脸,看不清面貌。“哎,小子,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江淮想了想,道:“大抵是因为,杀了人吧。”

      那人发出声嗤笑,“别开玩笑了,这牢里还能有真的是因为犯了事进来的?”

      江淮没吭声。

      “不会吧,你真杀了人?”那人拨开头发扒着栏杆,兴冲冲的问:“快说说,你杀了几个人?咋杀的?”

      “你看起来,很兴奋?”

      “我当然兴奋,要不是在牢里,我还能弄个戏班子,摆上三天的宴席。”那男人道:“能让那个脑满肠肥的死猪上心抓的杀人犯,杀的准是他家的人。”

      江淮道:“那得让你失望了,我也不知道我杀了谁。”

      “行吧,小子,你真没趣。”

      过了会,江淮问道:“你说这牢里就没有是因为真正犯了法被关进来的,那你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啊,我是因为拉了货路过昌平,却不交买路钱。”那人一摊手,“于是就被那死肥猪说是偷盗财产,给关进来了。”

      他又说道:“我之后有个姑娘家的好像是被死肥猪的废物儿子强娶不成,恼羞成怒就给扔牢里了。还有个小孩,玩闹时笑话了那肥猪长得胖,也被关了起来。”

      这么听着,这大牢倒仿佛成了他家的私牢。

      “就无人伸冤,告状?”

      “告状?谁告状就把谁关进去。”男子不屑道:“而且那家伙惯会做样子货,总能找出点确实发生的事扣在关进来的人身上。他再好言好语的和百姓那么一说,硬是让百姓相信筹够钱拿给他,他就能帮自家家人做些周转,不日就能放出来。”

      男人嘲讽道:“恐怕在不少百姓眼里头,这昌平县的知县可是个绝无仅有的好官,空前绝后的大好人嘞。”他将“绝后”俩字咬的尤其重,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

      “那真的有人被放出去吗?”

      男人叹了口气,缓和了些道:“有的,被关服打服了的,认了命的,或者是被割了舌头确保说不出话的,只要有人交够了钱,都能弄出去。也就是因此,他那说出来都令人发笑的骗局才能维持了五六年都还没被人戳破。”

      “说什么呢?又想尝尝鞭子的味道了是不是!”狱卒凶神恶煞的一手提桶,一手提着鞭子转了过来。

      男人脸色一变,讨好道:“差爷,没说什么,这不是听说对面那小子竟然杀了人,这在这骂他呢。”

      狱卒啐了口,“一个偷东西的小贼骂一个杀了人的凶徒,这倒是难得的笑话。”他唰的一鞭子抽在栏杆上,男人一缩手,往后一躲讪讪的不敢言语。

      “别耍你那些小聪明,早些把钱交齐了,签供画押,你也早些出去见见外头的太阳。”

      “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

      狱卒拿了只破碗,从桶里舀了勺饭菜,然后将往里面一丢,一碗饭半碗都落到了地上。那说是饭菜,烂乎乎黑漆漆的一堆,连汤带水,一股子酸臭味,也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

      男人毫不嫌弃的用手将地上的饭菜堆回碗里,捧着碗,爬回角落,就那么用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看什么看,”狱卒狠狠敲了敲江淮牢房的栏杆,丢下碗卖相好上不少的饭菜,上面甚至还放了一颗鸡蛋,一条鸡腿。“这是你的,”他阴恻恻的笑着说:“抓紧吃,你也就剩这么一顿能吃点好的了。”

      狱卒一走,斜对面那男的就将碗一丢,又挪到了栏杆边,“小子,看来你惹得事还不小,进来的第一天就要给你上断头饭。”

      江淮看了看那碗饭,毒下的太多,要不是牢里最不缺酸腐臭味都遮不住这毒味。

      “是啊,我也没想到,”江淮叹了口气,他要是不想演了,从大牢里头直接打出去会不会有点不合适。“不过,断头饭我还是想在京城的如意楼里吃。”

      他抽出稻草编了个小兜,将饭里粘毒最多的部分拨了进去,将草兜扎紧,手指一转,就顺着最顶上开的小窗丢了出去,余下那只目标太大的鸡腿,就让他撕了撕喂了先前耀武扬威的两只胖老鼠。

      这毒有个缓冲期,不会立即毒发,足够他再干点别的。

      江淮看着碗里仅剩的一些米,愁眉苦脸的捏了点放在嘴里,“你是跑商的商贩?”

      男子错愕道:“你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个?”接着点了点头,“我陷在牢里倒没什么,就怕底下缺心眼的伙计把这事报给东家。我们东家心善,听我蒙冤入狱,准是要费功夫救我。到时候我就怕救不了人,还将东家也一起陷进来。”

      “你的东家是?”

      男子有两分得意的道:“不知你听没听过玉郎江枫?”

      江淮讶异道:“是那个有世上第一大好人,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江枫?”紧跟着便笑了出来,“我当初有想过上门拜访,但这位江公子实在是多灾多难。先是被十二生肖盯上,又落进了移花宫,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沙漠里的石观音给瞧上了。”

      “我途经江府怎么也有个三四次,竟无一例外他都在外面遭了难,无法归家。”

      “这个,”那男子挠了挠头,“这魅力大也怪不得我家东家不是,而且我家东家如今也娶了亲,应当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吧?”

      江淮道:“这可不一定。”他将最后一点米粒放进嘴里,牙齿研磨细碎咽了下去。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换,半晌才道:“你瞧瞧,陆小凤成日也说是不喜欢麻烦找上门,为此没少四处跑来跑去,可不还是麻烦缠身?”

      “收碗了,把碗都放外头!”狱卒敲着桶从另一头走过来,走到江淮这边的时候停了停。他用内力逼音成线的声音传入了江淮的耳中,“你混进大牢,冒这么大风险,为何不提前与我们商量一下?”

      在旁人瞧来是江淮受了训斥,唯唯诺诺的垂下头。实际确是他借着掩护,将话传入那人耳中,“这不是情况紧急,没来及商量嘛。”

      “哎,连城璧,你来的正好。一会估计要有人给我收尸。你把我的药袋拿上,跟着他们,接应一下我。”

      扮做狱卒的连城璧眉头一紧,握着栏杆道:“收尸?江淮,你又做了什么?”

      “这我也不想的,谁知道知县这么耐不住性子,刚画押完就想让我‘畏罪自杀’了。”江淮讨饶道:“回去,等回去以后我再给你解释。”

      连城璧无法,只得道:“你最好说话算数。”

      “一定一定。”挥着小手送了人离开,江淮还在那里嘀咕,“没想到连城璧那般爱干净,竟为了我穿旁人穿过的衣服扮成狱卒,还去摸了那黑乎乎看起来不知道粘了什么的菜桶和那么些破碗。你且放心,等我出去,日后一定偷了追命的好酒答谢你。”

      若让连城璧听见,估计会利索的一走了之,只当没有这个朋友。

      寻思着离药发作还有那么半刻左右,江淮捉起编的蝴蝶扔进了斜对面的牢房,“哎,一会若是发生了什么,你可别害怕。还有,等从牢里出来记得引荐我去见见你们东家。”

      说着就啪嗒倒在了地上,一边吐着白沫,一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体内内力运转,促使心跳呼吸频率缓缓降低,直至半个时辰后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才彻底封闭了气门,陷入了假死状态。

      对面男人可真是被吓了个够呛,刚才还好好说着话的人突然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

      “小子,小子你怎么了?”他用力拍着栏杆,可往日里一点动静都会过来查看的狱卒现在却全不见了踪影,“来人,快来人啊。”

      他算是明白,这本就是那个死胖子安排好的事情,又怎么会有人来呢?

      直至过了半个时辰,后面的小子彻底没了动静,才有对狱卒进来打开了对面的牢门,领头的摸了摸他的脉搏,摇了摇头,几个狱卒就将他抬了出去。

      男人断断续续的听到,他们似乎在说:“管好嘴、畏罪自杀。” 领头的注意到他的目光,威胁的瞪了一眼,那意思说的很是明白。

      若是管不好嘴,下一个要畏罪自杀的便是他了。

      连城璧埋伏在街角,没等多少时候便瞧见几个行色慌张的常服打扮的人,架着一个戴了斗笠的人从大牢中出来,半拖半抬的上了架驴车。

      他仔细打量,从那人体态,到一动不动的样子再到他手指上的痕迹,便判定了,这应当就是江淮。

      于是连城璧便远远的坠在后面,一路跟着,驴车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到了处植被旺盛,遍是半人多高的灌木与树木环植的地带。驴车驶过拨开灌木,隐约能瞧见里头的森森白骨,上面还有被什么啃食的牙印。

      车上的人将一直用斗笠遮着脸的人推下了车,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动不动的脸朝下摔进了灌木丛里。

      推人的那人两手合十的拜了拜,“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都是被逼无奈,你要是冤魂索命可千万别找上我们啊。”

      一旁的人照着他脑袋呼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你,他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又恶狠狠威胁道:“都给我记好了,这种事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若是说出去,谁都没有好果子可吃。”

      “尤其是你!”他指着那个先前拜了拜的人道:“若是想装好人,我现在就送你下去陪那个家伙!”

      那人哆哆嗦嗦的抱着头,捂着嘴,不敢吭声。

      那些人扔下人便赶着驴车离开,他们是借了回乡探亲的名义离得城,一路向西到另一个村子待上一天,明日才会回去。

      连城璧忙落入灌木丛中将江淮捞了起来,因是面朝下扎下去的,江淮脸上划了几道伤痕,正往外冒着血珠。他轻轻拍了拍江淮的脸,“江淮?醒醒?”

      见人没有反应,他拉过江淮让他带来的药囊打开,从中取出枚银针往穴位上一扎,这还是江淮教给他的。

      一针下去,江淮体内内力缓慢流动起来,连城璧扶着他的肩膀输入内力,帮着他快速恢复苏醒。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江淮眼睫轻颤,“江淮?”连城璧轻声。

      他收起内力,扶着江淮慢慢躺下。

      又等了半柱香,江淮手指动了动,心跳也渐渐恢复平常。他突然睁开眼,腾的坐了起来,又啪的倒了回去。要不是有连城璧用手垫了一下,准要摔得不清。

      “呼,这次本金可下了不少。”江淮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这假死的方法对身体损伤不小,不能常用,若无人从旁辅助,假死变真死也是正常。

      江淮挪着手,拔了穴位上的银针,缓了又缓,才顶着浑身的酸疼在连城璧的帮助下坐起身来。

      “你这次行事实在冲动了些,”连城璧将药包放在江淮手所能及的位置,轻声道:“只希望莫要再有下次,也希望真有下次的时候,你能更将我们当朋友些。”

      药包里不止装着江淮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瓶,还装了连城璧准备的备用的衣服,改头换面一番,也方便一会再回昌平。

      “咳,咳咳咳,我这不是习惯了吗?”江淮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哑着嗓子从药包里翻出个青瓷小瓶,打开盖将里面的液体都倒进了嘴里,喝了个干净。

      喝完后,江淮脸色肉眼可见的去掉了丝灰暗。他有些可惜的晃了晃瓶子,盖好盖又丢回了药包里,“没事没事,回去兑点水,还能接着用。”

      语罢看着连城璧道:“且我便是将你们都当做朋友,这才能毫不顾忌的去以身犯险。”他扯出个笑脸,“若是就我一个,我肯定有多远跑多远,打死都不敢掺和这些麻烦事。”

      连城璧说不过他,沉着脸在他胳膊上点了点,换来江淮睁大了眼,倒抽了口凉气。

      “疼吗?”

      江淮点点头。

      连城璧搀扶着人站起来,“疼些好,让你多长长记性,事后说再多的好话,也不顶用。”

      他又问:“都查到了什么?”

      “查到昌平县的大牢都快变成知县的私牢了,”江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咱们所见的那桩刺杀恐怕就是知县老爷买凶做的,他那官位也许来路不正。”

      “大牢中除了秘密死掉的,大致还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服了软或被下了药、割了舌头让家人用钱买回去的,另一种是莫名消失在了牢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怀疑这帮人可能是被秘密充入了哪家的军队,又或是被用在了其他见不得人的地方。”

      江淮顿了顿,借着连城璧的力站的稳当了些,继续往前一瘸一拐的走着说:“还有那夜的刺杀的刺客,”他将自己之后遇到的那给刺客着重一讲,接着话锋一转,“你应当听过中原一点红?”

      “自然听过,”连城璧颔首,“据说他是要价最高、出手最狠、信用最好、成功率也最高的杀手,那夜出手之人是他?”

      江淮道:“不是,但他的招式却与中原一点同出一源。”

      见江淮神色实在严肃,连城璧又问,“你在担忧什么?”

      江淮叹了口气,“要知道,两家杀手组织只有在极罕见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共同接受一个人的雇佣。所以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组织插手,就代表要搅乱这局浑水的人又多了一方。”

      “青衣楼背后之人,杀手集团背后之人再加上京中蔡党所操控的六分半堂,如今的平静与和平薄的就像张纸一样,随便一戳便会破掉。”

      这话题沉重的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回了院子。院子里黄蓉闲来无趣,拉着展昭非要比划一下。两人一来一回,一个巧妙轻灵,一个光明正大,打的倒是有模有样。

      见着人回来,黄蓉也不打了,将手里的剑往展昭手里一塞,兴冲冲的喊着“城璧哥哥”跑了过去,随后便止步在半步之远的位置。

      她上下打量着江淮,“你这是怎么了?上午升堂时不还好好的?是遭了人暗算,还是嘴巴太毒,终于被人打了一顿?”她这么说着,却摸出只药瓶塞给了江淮,“这是我爹做的九花玉露丸,我平日里都是当糖豆吃的。瞧你如今这么惨,便给你个尝尝,让你饱一饱口福。”

      九花玉露丸为黄药师所创,用药珍惜,千金难求。有此药在,他原定怎么也要修养个两三天的内伤,顶多一天便可康复。既然确实需要,就没必要做什么假意推辞。江淮笑着接过,装模作样的鞠了个躬,道:“那就谢过黄大小姐了?”

      “免礼免礼。”

      连城璧扶着江淮在包拯对面坐下,自己拉着黄蓉坐在一旁。江淮向包拯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包大人,虽说我这人不太看重形象,但第一次见面就让您看着我这狼狈的样子,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包拯抬手道:“不妨事,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侠士既然不曾杀人,又为何要停在杀人现场,且毫不反抗任人压入大牢?”

      “关于这点,还请大人听我细说。”江淮将各种打算一一阐述,又道:“此事绝不可由大人出门,否则只以与江湖人士勾结这一条,便足以蔡京给您案上许多条罪名。鉴于您如今还没有真正上任,一不小心,往后仕途便会毁于一旦。”

      “但——”包拯眉头微皱,对江淮所言似有不满。

      江淮道:“我知大人并非一心仕途之人,但您的仕途还关系到朝廷布局。今上有忍辱负重之心,一心希望荡平朝局,驱逐蔡党,有大人在开封坐镇,就犹如如虎添翼,会平顺很多。”

      包拯神色艰难,让他看着一桩冤案发生在眼前却不去管,这实在有违他的底线。

      江淮只好道:“大人不是已派人前去调查?有这个便够了。若是拿到足够的证据,再有大人配合,以昌平知县为引子说不定也能撬动蔡京的椅子,让他心惊胆战一番呢。”

      “好吧,那便先如此定下。”

      黄蓉吐了吐舌头,小声腹诽“还说自己不爱管闲事,分明是不爱管小事,一弄就弄出大麻烦。”

      江淮笑眯眯的看了看她又转过去,“舍妹活泼开朗,童言无忌,还请大人勿怪。”

      气的黄蓉又想去狠狠敲他的脑袋,就那刚才给的九花玉露丸的瓶子敲,非要敲的他一脑袋包不可。

      包拯又道:“江侠士言谈间似乎与我相熟?”

      “准确说是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江淮从行囊中摸出当初神候写的那封信交予包拯,“重新认识一下,我便是江淮,受诸葛神候所托护送您平安往开封就任。”

      “这位是连城璧,那个小姑娘是黄蓉,这二位都是我的朋友。”他又看向展昭,“我也听闻了你曾向包大人诉说的深山中山村村民莫名失踪的事,我曾在某个村子里找到了一角衣服,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的,所以咱们应当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江淮接着道:“此事背后另有隐情,我已经递了密信给诸葛先生,想来应当已经在秘密调查之中。如果可以,希望二位莫再插手这件案子,”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倒不是怕别的,就怕两边的人撞在一起,谁也不认识谁,乱了调查,徒增烦恼。”

      “本官自然信得过神候为人,”包拯拱手道:“只是希望此事后续若查出结果,侠士能一一告知,本官也好给千里迢迢背上的展义士一个交代。”

      “放心,”江淮端着手,“倒时指不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呢。”

      “您也莫要再称呼我江侠士了,听起来怪怪的。就叫我江淮就好,一路行来见着您一路审案公正严明的模样,也是心中仰慕已久。若大人不介意,要不要也和草民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包拯诧异的微微睁大了眼。

      黄蓉道:“您莫要理他,他这人最爱交朋友,号称朋友满天下。您若是松了口,他保准得寸进尺,今夜就要拉着您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包拯笑道:“在座各位侠士义薄云天,心中侠义在国在民,能与诸位为友,是我包拯的荣幸。”

      “谁和谁交朋友不是幸运呢?”江淮言谈一下子便松快了下来,他凑了过去,眨眨眼道:“所以今夜讨论完案子,可要小酌一杯,热闹一下?”

      包拯道:“公事尚未做完,还远不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那也无碍,”江淮道:“就等大人您安稳坐上权知开封府以后,咱们再在开封开一桌宴席,到时也是为大人接风洗尘。”

      黄蓉眨眨眼道:“我就说他这人最爱得寸进尺了吧?”

      “这怎么能叫得寸进尺,这分明是兴之所至。”

      “还兴之所至,旁人听到,笑都要笑死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眼见着又要打起来。只是江淮如今动一下都困难,就只能耍着嘴皮子,任由黄蓉“上下其手”的欺负了。

      被抓着挠了一通痒痒的江淮,整个人颓成了一滩趴在桌上。

      包拯在旁看着,突然有所感的对展昭说:“初时听他计划还以为他是个心思叵测,心机深沉之人,如今看来,倒是更像个孩子。”

      展昭也笑道:“敢以身试险的事,可不是一个孩子能做的出的。我有预感,只怕日后与他少不了要打交道了。”

      等天色暗了下来,王朝马汉先回到了院中。看他二人失落的模样,便知道此行必然是一无所获。

      王朝强打着精神补充,“只有一个住在附近为主家浆洗衣服的夫人说了桩事,我觉得有些问题。那妇人说曾听讲过主家夫妻俩吵架,一个说要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昌平,另一个说两边姻亲多年,有什么不放心的。隔日,那主家丈夫便在去买酒的时候被人杀了,割掉了脑袋。”

      “所以死者应当是预感到了要出什么事,死者妻子或许也是知情人。”包拯追问道:“那死者妻子如今何在?”

      马汉摇摇头,“死者妻子说要将丈夫的遗体带回老家安葬,县衙不肯。那妻子便说要回想请乡老帮说,结果半道上崴脚,磕破了脑袋,也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一二三,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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