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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重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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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眸子里那淬毒箭矢的剪影极速扩张,少顷便到了咫尺之间,下一刻箭头就要穿透头颅——
盛濂猝然睁开了眼睛!
盛濂掀开被子翻身坐起,剧烈喘息以平复梦魇带来的钻心砭骨的沉闷感,凉风习习吹过他冷汗涔涔的额发,吹得他额下那双眼睛愈发孤寒桀骜。
他这是回皇城了?
不对,他分明被毒箭贯穿了致命之处,不可能这样还活着,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盛濂扭头看向周围,看到了极其熟悉的场景,甚至连那视觉上产生的冲击和大脑上带来的感觉都是相同的。
窗外落日余晖,他在古色古香的宫殿上醒来。
和第一天的情形和时间完全一样,他在这里待了两日,所以不能骗自己这是巧合,因为他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断层的关于昨天的记忆纷涌而来,盛濂心脏砰砰直跳,速度不正常地让他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
昨天他上了马车就在补觉,然后去往围场狩猎的途中被车厢颠簸之感和万箭破空之声吵醒,之后的一切都发生在俄而之间,一支支滑翔的箭矢编织成庞大的箭网,悍勇地朝他驰来。
那发生的太突然太不可预料,他甚至没看到车厢里其他人的状况,就被抽走了全部的活力,记忆到头颅被贯穿之处戛然而止。
但他的大脑却仍在不止不休地运转,像一台正在竭力恢复格式化信息、维修零件、调控设备的精密机械。
在他临死之前,他通过那车帘的一角看到了几个人,他清楚地记得那几个人带给他的震撼和惊悸,即便过了这么久还是能感觉到挥之不去的战栗……
看到了谁?
那几个人是谁?
在自我不停逼问审讯下,他混沌的脑海中似有一卷胶片成像、显影,每帧老电影画质般的图像追溯、探索过往,记载见证了荒谬又真实的经历,能让人迅速精简提炼出重磅又灭顶的信息。
忽然盛濂震惊地抬头,呼吸都停了半拍,他想起来了……
——他看到了他自己!
不仅是他,还有另一个鹿听,另一个景瑞霖和另一个边行舟!
“操,逗我玩呢吧……”
盛濂感到了直击心灵的荒唐悚然,他脑袋低垂、手肘支在膝盖上,缓和这消息带来的震动,好几分钟之后他才抬起头,下床走出了门。
为了避免遇到其他人,他尽量紧贴墙壁和柱子走路,只要有人一来他就能转身隐蔽行踪,但事实证明他多此一举了,这一路上他没碰上一个人,他的宫殿静谧无声,连一个婢女的人影都不见。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里了?
他脑中的惊疑和不安攀升至了巅峰,形状好看的乌黑眸子也被这情绪浸染,仿佛晶莹润泽的黑曜石流转着森然的寒光
他一路走至庭院,突然听见有忽高忽低的人声隐隐穿透而来。
他警惕地顿住脚步,身形一闪躲至红漆柱子之后,微微探出半个脑袋,用半个视角去看前面发生的事。
只一眼他就血液冻结,四肢百骸流动的血都在疾速倒流。
宽阔的灰色地面跪伏着一地人,因为距离过近彼此之间柔软顺滑的袍子覆盖交接,乍一看如流水一般。
盛濂用挑剔的目光在那群人身上剥离、分散,在游移过程中他仿佛受到了某种奇异的召唤,目光被牵引着转到了第一排的那个人身上。
他果不其然在那群人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太监已经进行最后的收尾:“钦此——”
毕恭毕敬的一地人纷纷起身,他震惊之余躲闪不及,被其中一个眼尖的婢女捕捉到,当即惨叫一声,向后踉跄倒退。
盛濂眼皮不停跳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同已经拍摄完毕的电影般一帧一帧上演,每帧都精准翻录,仿佛在带他回顾前情提要——
婢女不停后退,已有趔趄之势,另一个盛濂上前欲抓住她,却激起婢女更强烈的情绪,疯一般甩开他的手。
这一动作更加剧摔倒的势头,她下一秒就向后跌倒,脑颅磕到尖角血流如注……
窜过的老鼠、太监的怒喝、纷乱的人群、逃跑的盛濂,每一幕都恍如昨日,不同视角看同样的事,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又不适,有种坐飞机向下降落的失重感。
盛濂的神经紧绷到极致反而松了几分,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人,看看他们是不是和他一样没死,反而重新来了一遍,甚至碰到了另一个自己。
就在他穿过一条通道正要拐弯时,他正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人,盛濂抬眼一看,惊道:“你……”
景瑞霖同样很惊讶,连忙说道:“盛哥,我正要去找你们呢,这次期中考试也太坑了吧,竟然把我们都变了个性别!这头发就跟真的一样,不过还好那东西还在,我刚刚都要吓哭了……”
盛濂压下激动,用一种审视意味的目光打量景瑞霖,那目光严苛谨慎,分毫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景瑞霖不由紧张了几分:“盛哥?”
这不是和他同一时期的景瑞霖……
盛濂呼了口气,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转身离开,景瑞霖在后面喊道:“盛哥、盛哥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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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的绿色树叶在风中摇曳,像滚滚的绿涛一般,在余晖涂抹下沾染上奇异的金色,盛濂就在这摇动的树影下走动。
为了避免别人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引起骚乱,盛濂故技重施,打晕了一个巡逻的侍卫,把他藏到隐蔽的地方换了衣裳。
他思忖再三,觉得还是要去赏花园看看,但是按照这个时间点,另一个他正在前往赏花园和其他人集合,他得等他们交谈完了再过去。
他刻意放缓了步伐,装作巡逻的样子在赏花园外围不停绕圈,就在绕到第三圈时,他忽然听到假石后方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并不平静,声调就像在吵架时充满了怒意和气急败坏。
他走过去一看,发现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