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凋华滋》馥无

7、装病被识

　　奕王府后院湖中亭上，
　　奕王在品茶，歌遥在抚琴。
　　阳光洒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几只鱼儿偶尔悬在水里，一动不动，仿佛也沉浸在琴音之中。
　　“听说奕城哥哥有一本琴谱，是黎长老先生的孤本。怎的这样小气，连我也不给看。”
　　歌遥歪着头，眼眸清澈，笑靥如花，清纯如出水芙蓉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奕王放下手中的杯子，痴痴的望着她，满眼皆是光芒。
　　“那本琴谱，已经送人了。”
　　空青在一旁暗自发笑，心想着王爷越发会骗人了，明明还没送出去。
　　“送了何人？”
　　“江枫。”
　　“原来是江公子，江公子好音律，又与奕城哥哥私交甚好，本是歌遥敬佩之人，可是两年前岫山围猎，他对歌遥似有不满之处，我却不知到底何处招惹了他。”
　　“歌遥不必忧心，江枫是我挚友，岫山围猎，本是误会，改日等他病好了，在府中设宴，你们也好一较高下。”
　　奕王想起两年前岫山围猎，江枫被歌遥技压一筹，气的像个孩子一样，就哭笑不得。
　　“当年江公子输于我，不是输于技艺，而是心境。江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不曾受过人间疾苦，而我五岁之前，流落街头，饱受欺凌……”
　　奕王起身走向歌遥，拥她入怀，不想她在忆起难过之事。
　　“有我在，绝不会在让你受苦。”
　　“有奕城哥哥，我自然万事无忧。”
　　歌遥想起自己与母亲寄人篱下，遭人欺凌的日子，她身体颤抖，将头埋在奕王怀里。
　　奕王感受着怀中人的异样，心疼不已。
　　他自母妃离世，再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感到安心与满足。
　　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歌遥相伴。
　　忙于皇上赐婚之事，无暇顾及江枫，连他大婚，都不曾见他，他这一病，竟有月余。
　　江府小世子得了急症，老侯爷亲自至城西医馆求医。
　　“侯爷又来啦，这邱大夫回樊谷取药，未曾归来呀。”
　　“这都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呀？小儿卧床月余，太医都说脉象平稳，似康健之态，可是至今未醒，检查不出是何隐疾呀！”
　　老侯爷神色焦急，枫儿到底是何隐疾，可能只有樊谷医者才能诊断了。
　　侧室之中，闻人境羽闻言，心生疑虑。
　　“脉象平稳似康健之态，却又昏迷不醒，这是什么疑难杂症。”
　　“二公子想去瞧瞧？”
　　“这是何人求医？”
　　“是江侯家的小世子江枫病了，老侯爷亲自登门求医，只是邱先生还未从樊谷归来。”
　　“可是那个与奕王总在一处的江枫？”
　　“正是。”
　　“你觉得若是我亲自前去，他可愿意？”
　　“二公子真会说笑，您亲自前去，侯爷自当欣喜，怎会不愿意。”
　　境羽走到内堂，看着稍许年迈的江侯，不禁感叹。
　　“父母之爱子，大无私也。”
　　江侯识人无数，纵是第一次看见境羽，也知他不是平庸之辈，想着昨日奕王成婚，今日在这城西医馆遇见此人，十有八九已经猜到境羽的身份，心中不免几分欣喜。
　　“这位公子超凡脱俗，想来不是金陵中人。”
　　“侯爷谬赞，闻人境羽见过侯爷。”
　　“原来是樊谷的二公子，今日得见，是老夫之幸。”
　　“我在此稍作停留，正巧遇见侯爷，也是缘分，不知侯爷可愿意……”
　　“若是贤侄愿意为小儿诊治，老夫喜不自胜！”
　　“那烦请侯爷为境羽指路了。”
　　境羽医术精湛，碰见这样的稀奇事，总要一探究竟，况且江枫与奕王交情匪浅，若是有恩于江枫，在这金陵城中，也算为洛安留下一处人情。
　　境羽见江枫躺在床上面色红润，却不像有病在身，可侯爷神色不会有假，稳妥起见他仔细检查了一遍。
　　“贤侄，枫儿可是患了隐疾？”
　　“侯爷可否容我单独为世子检查一番？”
　　“好说，好说。你们都出去侯着。”
　　江侯随即走出房门。
　　境羽拿出银针，对着床上的人说道：
　　“世子可听过，我闻人境羽针下之人，多是半死之人，我纵是轻一点扎下去，他们也会疼的睁开眼睛，记住我的样子。”
　　眼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境羽摇了摇头。
　　“那我就试一试世子能撑多久。”
　　一针下去，江枫牙关紧咬，额汗滴落，被子里的手也紧紧攥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境羽本想着一针下去，这个贵府少爷就要原形毕露，可三针之力，他都能忍耐至此，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我已知晓世子之隐疾，却无法根治，想来是没有缘分，那我推荐一个人为世子诊治，世子可愿意？”
　　“世子不说话那就是愿意了，这颗药吃下去，世子会昏睡三日，但若是今日那人就来了，那世子只需昏睡半日。”
　　境羽将药喂江枫服下，纵是江枫想挣扎，此时也是任由境羽摆布了。
　　“世子不必惊慌，服下我的药再睡，总比世子自己装的要舒服，你既不愿让我医治，那奕王妃如何？”
　　江枫缓缓失去意识，早知道就顺破下驴，也不必忍受三针之痛了！奕王妃？
　　境羽看着床上的人，难为他装了一个月，如此躺下去，也是难熬吧。
　　“侯爷放心，舍妹少时也与令郎得过同一种病，能治。”
　　“那需要什么药物，我好叫人准备。”
　　“侯爷莫急，这个症状只有舍妹才能配置药物，但是人各有异，不能一概而论，稳妥起见，还是让舍妹前来诊治一番才好。”
　　“奕王昨日才大婚，今日去劳烦奕王妃，怕是失礼。”
　　正说着，下人来报，奕王前来看望世子。
　　“医者仁心，纵是成了奕王妃，安儿也是医者，侯爷不必担忧舍妹会推辞，只是不知奕王，可否会允准舍妹前来。”
　　“贤侄之言，老夫记下了，奕王与枫儿交情颇深，想来不会介意。今日劳烦贤侄，略备薄礼，还望贤侄收下。”
　　“侯爷客气，今日境羽实在没做什么，世子也未曾醒来，安儿独自在金陵，以后若有难处，还望侯爷能帮衬一二。”
　　“贤侄之意，老夫明白，今日之恩，老夫定当铭记。”
　　“多谢侯爷，那境羽先告辞了，侯爷留步。”
　　迎面撞上奕王，却是意料之外，新婚第二天便来看望江枫，可见情意确实深厚。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兄长。”
　　奕王赶过来，却看见闻人境羽在此，心中一沉，难道江枫病重至此？
　　“见过奕王。世子昏迷不醒，怕是不能与奕王相谈了。”
　　“连兄长也无法医治吗？”
　　“方法自然是有，就是看奕王是否愿意了。”
　　“怎么还与本王有关系？”
　　“详情侯爷自会告知，境羽先告辞了。”
　　奕王总觉得事有蹊跷，但看望了昏迷不醒的江枫，心中确实担忧。
　　“这本琴谱，就放在他床边，若他醒来见到了，一定欢喜。”
　　万福闻言，仔细收着，关于自家公子之事，不知该不该开口。
　　仔细想想还是守口如瓶，他答应过公子，绝不向任何人透露。
　　只是自闻人境羽走后，公子真的昏迷不醒，他是真的慌了神。
　　“侯爷是说，方才兄长之意，只有王妃才能诊治配药？”
　　“正是如此，此前是老夫无礼，冲撞奕王，可如今枫儿性命攸关，还请奕王念及与枫儿的情义，请王妃前来。”
　　侯爷说着就要跪下，奕王连忙扶住。
　　“侯爷军功赫赫，父皇在世之时就免了侯爷跪拜之礼，怎能跪我？侯爷放心，本王这就回府，与王妃商议。”
　　奕王回府的路上，想起来昨夜之事，实在不想面对洛安，可是江枫病情，又不容耽搁。
　　梨秋阁中，下人回禀，王爷回府之后直接去了桃棠轩。
　　歌遥摆弄着餐碗，手指一顿。
　　她亲自下厨，等他回来，怎么不来了，也一声不吭。
　　而桃棠轩中，洛安正吃着刘妈妈做的白灼肉，手中的筷子还悬在空中，奕王推门而入。
　　这是奕王第一次瞧见她的脸，尽管见过两位兄长的清秀模样，想来她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今还是被她的美艳惊到。
　　“都说闻人洛安其貌不扬，没想到传言是假。”
　　推门声吓了洛安一跳，手中的肉掉在了地上，那是最后一块。
　　她起身与他四目相对，都说奕王样貌无双，今日得见，确实好看，可是她更在意那一块没吃到嘴里的肉。
　　“都说奕王傲慢无礼，却不曾想传言为真。”
　　奕王看着她反驳他的样子，心里苦笑，她竟为了一块肉，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