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风来》川川潇河

3、暖风

　　五月份政府出了一项新条例。针对孤儿院孩子们的教育问题。给了不少名额，有初中也有小学的。

　　对于这些没有家的孩子，政府会免费供他们读完高中。

　　江柏今年12岁，正是可以入初中的年纪。

　　院里的老师召开了大大小小几个会议来商量这件事，并拟出几个名单。

　　江柏煎熬的几天睡不好，思来想去决定去找老师。至少，也要争取一次。

　　这天下午天阴的厉害，风大到吹的树叶沙沙作响。灰尘被吹起在院里形成几个小漩涡，天上遍布乌云。

　　老师们一般在孩子们住宿的房子后，有一间较小的屋子里办公。

　　“这是要有一场暴雨啊。”一间小屋子里点起黄色灯光，只有小贾阿姨一人。

　　江柏推开门，这时候还没有下雨。

　　“江柏，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困难吗？”天阴沉沉的，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倾盆而出。这样的天气，孩子们大多数胆小，猫在屋子里相互取暖，根本没人会出来。

　　“是这样的老师。咱们孤儿院有几个上学的名额....”江柏握紧衣角。“我很想去上学，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小贾阿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江柏，是这样的。咱们院去上初中的名额只有5个，而适龄的孩子有7个。前几天王添一和赵江明确来跟我说他们不想读书。所以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准备。迎接四个月后的新学期吧”

　　江柏眼神里的光随着小贾阿姨的话一点点被燃起。他用力的点点头，又郑重的鞠了一躬，欣喜的准备跑回去。

　　外面的如豆子般的雨点如瀑布倾泻而下。还小贾阿姨没等出声阻止，江柏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唉，这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柏把衣服披在头上，回屋后全身都被淋湿。

　　他弯弯的嘴角显示少年心情非常好。

　　大家都没有见过铁树平时也会开花，不由得呆愣愣的看着他。

　　大姐大和众小弟在打牌。大姐看马洋那蠢蠢欲动的样子，踢向他屁股。

　　“去吧，看你那一脸好奇的样。”

　　“哎。”马洋放下手里的牌欢天喜地地朝江柏跑去。

　　江柏准备回屋换衣服。肩膀被人一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哥们咋这么开心？”

　　“我收到了白玉颜来的信。”是那个被领养走的小姐姐。

　　“哦，我还以为啥呢。”到底是老朋友，她在的时候和所有人相处的都不错。“她写了什么来啊？是特意给你写的？”

　　“是特意给我的。”江柏没说谎，是前几天附近的人家刘奶奶给捎来的。

　　江柏拿信当挡箭牌。

　　既然是专门给人家的，那也没什么好问的。马洋自找没趣，耸耸肩回去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之后。六月份的中考是一次相对较为重要的考试。但还是有些不爱学习的人早就把书本在前一个星期就处理掉。

　　江柏扫着孤儿院外陆地上的灰尘。跟以前一样一直沿着路扫到了刘奶奶家门前。

　　刘奶奶家斜对面有一个小垃圾堆。平时堆的都是一些瓜果杂皮和老旧不能缝补的破衣服，今年居然堆了几本书在那里。

　　也不知道谁家小孩那么有福气能够交上学费和书本费。

　　江柏慢慢蹲下去，捡起其中一本，翻了翻。
　　这几本书既有语文也有数学，加上生物和地理。

　　江柏爱惜地把几本书抱在怀里准备带回去。

　　“哎。二哥，那有几本书，咱们拿去给收破烂的换点钱。我想吃棒冰。”

　　江柏抬头站起，是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有一个小胖墩，是说话的那个。个子稍高一些的准备过来抢。

　　“我先拿到的。”江柏把情绪压下去，耐心和他们说理。

　　“那又怎么样？”对方也是不讲理的主，两个人踩着拽拽的步伐走过来。

　　小弟仗着自己二哥在这里，一把把江柏怀里的书抢了过去。

　　两个人拿到想要的东西，小弟一脸得意洋洋，二哥轻蔑的瞄着江柏就要擦肩而过。

　　他真的不想让，尤其是他们还要把这么珍贵的书卖掉只为满足口欲。

　　江柏抿了抿唇，而后转身一脚踢到小弟的后膝盖上。

　　“啊！”小弟怪叫一声，一个趔踞跪到地上，怀中的书散落一地。

　　二哥见小弟被踢，转身和江柏厮打起来。

　　二哥拎着拳头往江柏脸上招呼，江柏防备不当，鼻腔瞬间流出红红的鲜血。

　　反应过后立刻打上二哥的眼角。

　　小弟渐渐回过神来，连忙从地上爬起。两人一个从后抱住江柏的腰朝地下摔，另一个趁机照江柏胸上打了一拳。

　　寡不敌众，江柏渐渐落了下风。尤其是被撂倒地上之后。

　　哥俩好一通乱拳脚发泄自己的怒气，江柏没法站起，只能双手捂住头尽量让伤害减到最小。

　　他们一边打一边骂，不知过去了多久。

　　“大姐，那边好像有人打架。咱过去凑凑热闹。”马洋提着大垃圾袋跟在大姐大身后探头探脑。

　　“走起。”大姐大也爱凑热闹。

　　两个人慢悠悠的把垃圾先扔掉，再朝着打人方向去。

　　越走近马洋越觉得不对劲，那被人欺负到地上被打的，是江柏？

　　也不怪他怀疑，毕竟江柏和别人打架，太难以置信了。
　　就他那个与世无争的淡然性子。

　　不容他怀疑，两人已经走近。马洋立刻就不乐意了。

　　“我靠！”被打的是自家兄弟啊。

　　社会人最讲义气，这忙必须帮。

　　二哥见对方来帮手了，倒也不惧。一个小姑娘家，有一个弱鸡已经被自己打趴不能动弹。在解决这个送上门来的。

　　很好，今天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马洋做好战斗准备，危险一触即发。

　　二哥先动手，双手攀上马洋的肩膀要把人往地上摔。马洋一个反身躲开。

　　胖墩小弟要上前帮忙，大姐大一把拉住他的鸡窝头发，扯得他又是乱叫一声。

　　马洋以前没打过架。一顿乱拳直捶在二哥肩胛骨上，痛的二哥嘴一歪。意识到这个新来的也不是好撂倒的主。

　　眼睛一撇见自己弟弟被女的压在身下欺负。二哥不干了。

　　从怀里掏出什么来。他竟然有刀！

　　江柏恢复了些力气。慢慢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看见二哥拿出的。

　　“小心。”

　　没来得及。二哥虚晃着刀，但目标不是马洋，是还压在小弟身上的大姐大。

　　小弟配合的天衣无缝，会意瞬间紧紧扯住大姐大头发向后拉。

　　大姐大吃痛，迎面就是二哥划过来的刀，本能用胳膊阻挡。

　　她白玉般的胳膊被划出长长一道血痕。当即痛的哭出声来。

　　再怎么被人叫大姐，本质上还是一个女孩，承痛能力本就没男生强。

　　二哥趁乱拉起自己的小弟跑远了。

　　马洋眼红着奔向大姐大身边：“靠，比兴昌的还不是东西。”

　　“他们是真正混社会的小混混”江柏没来得及把住二哥，眼睁睁看着他拿刀伤人。

　　大姐大哭的一抽一抽的。他们都是半大孩子，平时再怎么不讲道理，也从未想过拿利器伤害别人。

　　“上来。”

　　江柏看见二哥拉起自己小弟时狠狠推了大姐大一把，大姐大重心不稳，脚崴了一下才狠狠坐到地上。

　　事出于他。大姐大不客气的爬上他的背，用鼻涕使劲的抹着他的粗布衣裳。

　　“我的乖乖哦，快进来。”小贾阿姨在院子里摘菜。抬头就看见这样一幕。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少年背着哭成花猫脸的女孩，女孩胳膊上还带着细长的血痕。

　　小贾阿姨急忙跑回办公屋子里找医药箱。

　　还好还好，经检查大姐大的胳膊只是被划破表皮，就是长度很长出了不少血，看起来才很渗人。

　　小贾阿姨让江柏去洗了洗脸，少年重新露出清秀的容颜。

　　鼻腔被大力震出的血，所幸没有伤到鼻梁，眼眶边也有擦伤，渗出一丝丝血。

　　在上过药后基本是没有大问题。

　　小贾阿姨简直要被这几个惹事孩子气昏了头，也问不出什么原因。

　　江柏本身就不想说，大姐大和马洋是压根就不知道。

　　气的小贾阿姨想体罚他们，下令每个人都去院子里跑20圈。

　　正是日上三竿，暖阳升起的时候。屋里的孩子们被下令不准出去。便纷纷趴在门缝往外瞅。

　　三个人连滚带爬的跑到第6圈，马洋最先败下阵来。本来就被二哥踹了好多脚，现在他更是筋疲力尽。

　　大姐大也喘的不行，还是在苦苦坚持。
　　马洋坐在地上频频朝老师房里看，确定老师在处理别的事。喘着粗气对两人说：“要不咱们总共跑20圈吧，真要命。”

　　“那就这样。”再跑两圈就完事，大姐大同意了。

　　跑完最后一圈。三个人一起瘫在院子角落，江柏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下来，脏的不行。随意的撩起衣服下摆给自己擦汗。

　　大姐大看见了江柏身上时隐时现的腹肌。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真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

　　“唉，江柏。”大姐大考虑一下，伸腿踢了踢他有力的小腿。

　　见江柏不解的偏过头看着她。

　　“今天我是为了你光荣负伤，你得补偿我。”大姐大生出委屈。

　　江柏看向门口，马洋把几本书也带了回来，因为被老师急匆匆叫进屋，只好扔在门口。四本书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们两人说到底也是为了帮自己出一口恶气。

　　“你想要什么？”江柏开口。

　　大姐大忽然在这一刻纠结了，认真想了很久，久到江柏拍拍身上的灰准备进屋。

　　见他要走，大姐大突然急了。大声喊他：“等下。”

　　江柏回头，等待她的下文。

　　“那你，我要你今后事事以我为中心，听我的话。”大姐大慌乱之中说出这句话，说完后似乎觉得这个想法也不错。扯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好像笃定他会答应。

　　江柏直直钉在那里，半晌缓过来。“多长时间？”

　　“十年，不过分吧。”

　　江柏垂眸，这回换他仔细思考。

　　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自愿跟随，因为和她玩得好。她人也比较洒脱，重情义。除了爱说脏话和打架，倒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恶习。毕竟她为自己付出了“血”的代价。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流氓还因为自己流泪，想想确实挺愧疚。

　　而血，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还是自己让人家提出要求的。
　　那就 “成交。”他说完之后直接离开，黏在皮肤上的衣服弄得他很不舒服。没走多远又回头：“把你们的脏衣服也换下来给我，一起洗。”

　　“好嘞。”马洋乐颠颠的起身回屋去了，顺便把还瘫在地上的大姐大一并拽起。

　　“轻点马洋，要死了你。”大姐大回过神来，重新恢复爱发飙的本性。

　　“走啦走啦，有人免费给洗衣服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