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风十四

5、第 5 章

　　夜幕下的街区，人声鼎沸，糜烂的酒精气味充斥着进出于夜场的人。
　　‘土楼’这个名字乍听之下像个酒楼，其实是个酒吧，出入这里的人并不土，反倒是非富即贵。说白了就是有钱人寻欢作乐的地方，VIP的制度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这里没有服务生，只有些穿着暴露的女，扭着细腰穿梭在各个包厢间。客人要来了兴致，无论想找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就算想玩点特别的，这里也都有提供。
　　在酒吧吧台边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他与所有西装革履的人不同。一身暗棕色的唐装，头顶着侧分的油发，大眼、高鼻、小嘴、圆脸，手腕上挂了两串佛珠，这样穿着怪异却没被请出去，原因只在于他就是这里的老板——葛山。
　　他喝着酒和一旁美艳的女人聊天，圆溜溜的眼睛不停的在美女的身上游走，嘴里说着请吃夜宵，手却已经朝她的大腿根摸去。喧闹的酒吧里面灯光昏暗，葛山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在耳边耳语都没人注意到。
　　低语之后，葛山绕有兴趣的撇下到嘴的美女匆匆离席，似乎有比她更让他有兴趣的人在等他。
　　葛山迈着健步，跨进就在酒吧后面的会议室里，那里早已有人在等着他。
　　他坐了下来，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来迟了。”面对他的态度，闫柯不以为意，反倒是低了姿态道“没通知就自个跑来，葛佬不生气才是。”
　　这话似乎对葛山有效，只见他笑呵呵的拉起她的手在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好久没人喊我葛佬了，还是小柯懂得说话，比这些狗崽子懂得讨人开心。”
　　闫柯赔笑般笑了一下，想把正事说了，可是葛山赶在前头东拉西扯吹嘘了一堆当年的丰功伟业，都没让她插上话。手掌被葛山搓得发热，让她有些不自在，最后委婉的将手抽了回来。
　　“葛佬，我说话不喜欢兜圈子。听说您抓了一个条子，能不能让给我。”
　　葛山一听原本还是慈祥的面孔，转眼冷却。“这么说你这次来不是和我拉家常的啊？那条子有啥用啊？不如和葛佬我好好聊聊，我们这么久没见了。”
　　眼看葛山的手又要搭了上来，闫柯只觉得自己被人往后一拉，萧翰林替她挡住了那咸猪手。
　　葛山见萧翰林这么护着闫柯，扯着笑道“阿鬼，小柯都已经这么大了，你还跟老母鸡一样护着小鸡有意思吗？自己吃不进嘴里，还不让人吃不成？”
　　“有事说事。”萧翰林冷着脸不想与葛山多说。
　　葛山不介意继续道“呵呵，当初阿城和我谈事的时候，你不也挺快活吗？听说你把手上的人都给散了，准备当和尚？”一旁听的人都大声的笑了起来，跟大哥混的当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是葛山的话还是因为闫柯在旁边，萧翰林面红耳赤的紧握着双拳，要不是闫柯的关系他早就想和葛山干一架了！
　　葛山见他在隐忍，挑衅道“年轻人就是能忍，要换是阿城，指不定给不了这面子。”
　　闫柯见苗头不对，小声对萧翰林提醒了一声，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道“你出去外面等我。”
　　萧翰林不乐意，可拗不过闫柯的坚持，只得走到门边吹风。
　　“还是小柯懂分寸。”葛山夸赞道，往嘴里丢了一颗类似药片的东西，随即递来一片道“要不要来一个？新货。”
　　“不用。”闫柯见他欲生欲死的表情，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葛山虽是一脸享受，可眼睛里却没放过她一点点的表情，不动声色道“小柯还是没变，脾气倔不说还大的很。听说前不久手下的小朋友去你的店里闹事，回头我就臭骂了他一顿，还想着哪天剁他一双手给你解气，难得你今天来了，我就算送个大礼给你。”
　　“一点误会罢了。”
　　葛山奸诈的笑道“心软可办不了大事。”
　　“我能有什么大事，倒是葛佬手头的事务繁多，那条子可是烫手的山芋，留在手上难道不渗得慌？”
　　“怎么和葛爷说话的！”
　　“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葛山怒斥了一旁插嘴的人，赔礼道“小朋友没规矩，你别见怪啊。”
　　“怎么会。”葛山的为人她也有所知晓，要办事最好都顺着他的意，否则事办不成，想走都难。
　　“小柯，不是葛佬我不想让，只是这条子搅了我的好事，这帐不是这两三天可以解决的。”
　　“那葛佬要怎么算才算清？”
　　葛山又将收起的药片拿了出来，当着闫柯的面丢进了她的水杯里，温和的说道“那就看小柯你有几分诚意谈了。”
　　“老大不能喝！”
　　萧翰林当然知道那药片是什么，上来就打算拦住她，结果被旁边的人挡了出去，肚子还挨了几拳。
　　“狗娘养的，葛山炮你有种冲我来——”话没说完萧翰林呕的一声吐了一地秽物。这要不是闫柯有事相求，他才不想受这气。
　　葛山啧着嘴道“鬼哥什么时候成了酒囊饭袋的废物了？才几下就成了熊样了？”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萧翰林抹了一把嘴，就想朝他扑去，结果又被一群人摁倒在地上。
　　“狗日的葛山炮你——”
　　“够了翰林！”不忍萧翰林为了她再受苦，闫柯转头一把将那杯水喝了进去。药粉混着水划过她的喉咙，不到1分钟，剧烈的麻痹感刺激的每一条神经，让她有些兴奋，又有些昏昏欲睡。
　　看着萧翰林的表情，葛山心里不知有多开心，示意手下放人。
　　萧翰林冲上去，一把将闫柯抱在怀里，摇晃着她道“老大你没事吧！”
　　葛山看到萧翰林的样子鄙夷道“外头都说郭诚是被女人搞垮的，我看你萧翰林也步了他的后尘。”
　　不等萧翰林发作，闫柯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像是刚缓过劲对着葛山道“现在我们可以谈了吧？”
　　闫柯虽是女人，但是够干脆，这点让他很喜欢“当然可以，既然小柯这么给面子，那葛佬我也给你个面子，过几天我手上有一批货要出，只要你送到了，我就交人。”
　　“地址。”
　　“码头。”
　　最近只要他有些小动作就会被盯上。虽然送货不是难事，但是地点却是个麻烦。码头出海的路子多，同样查得紧，要不是买方急着催货，他才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怎么样？接不接？”他不担心闫柯不答应，向来‘毒不沾’的人，为了个警察改了性，可见关系匪浅。
　　“好，我接。”

　　许斌跟了葛山几天一无所获，倒是意外的看到闫柯和萧翰林从酒吧里走出来，这让他很是惊讶。他们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在这？
　　许斌想了一晚，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想尽了，无论好的坏的都让他头疼。楼梯发出的咯吱声让他回了神。
　　“嘿，斌子，起得这么早啊？”瘸子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睡不着。”天才蒙蒙亮，许斌顶着一脸倦容，强打起精神道。不是他不想睡，只是不安得怎么也无法入睡。林叔究竟去了哪里？被谁带走的？除了最开始了解到林叔被派去秘密公办，什么内容，参与人员等信息却一无所知。
　　林叔的失踪一定和他手头上的案子脱不了干系，许斌首先想到的就是葛山。林叔那么紧张毒枭的事，也曾提到希望尽快破案，应该不会半路去跟进其他的案子。再则，除开已经去世的郭诚，葛山是这一带最大的毒枭，有过节又有能力绑架警察的，估计就只有他了。
　　可是他都跟了几天，一点风声也没有，难道他猜错了？
　　“看新闻啊？”瘸子拿起一块面包，坐在他身边看着电视道。
　　“恩，你这么早准备出门？”许斌注意到，平时瘸子起床都只穿条大裤衩，鲜有穿戴整齐的时候。
　　瘸子叹了口气，抱怨道“你请假的这几天，公司出了很多事，我先出门，等有时间了再和你说。”
　　许斌应了声，在瘸子出门后，他也不动声色的跟了出去。

　　瘸子去的地方是离港口不远的仓库，他只听过，却从没来过。仓库周围没有什么遮挡物，他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盯着。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辆货车停在了仓库前面，下车的是萧翰林。只见他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习惯性的掐掉烟头，让人将车开进了仓库。
　　等他们出来，天已经全亮，萧翰林和瘸子交代了什么，就坐上另一台车离开了。
　　等许斌回到公司，闫柯已经在那了，萧翰林坐在她旁边说着什么。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他的心里有些泛酸，再想到两人今天反常的行为，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闫柯看到他来，招呼他过来一起坐。询问道“你叔叔身体好点了吗？”鲜有见闫柯关心别人，萧翰林皮笑肉不笑的调侃道“能让你问候上一句，再大的病也都好了。”
　　“怎么？想让我问候你十八代祖宗吗？”
　　“嘿嘿，这就算了，他们要是起来，我就得进去了。”萧翰林打趣道，但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斌。
　　“就你贫。”
　　闫柯不理会萧翰林，又问许斌道“我们正说要出去吃早饭，一起？”
　　“不用，我吃过了。”
　　看到许斌表情有些凝重，闫柯收了笑“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脸色不好就非得是身体不舒服吗？”许斌没有看她，嘴里蹦出的话却显得不耐烦。“抱歉，这几天可能有点累。”他依旧没看她，除了抱歉，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林叔的事和她有关。
　　“别太累了，你叔叔会没事的。”
　　闫柯拍了拍他的肩，就和萧翰林出去了。可这句话在许斌耳里却怎么听怎么别扭，更确信了这其中有猫腻。

　　等到了深夜，许斌又来到仓库，瞧准守门的去方便的时机从后门溜了进去。这还是瘸子不经意告诉他的，主要是炫耀以前的偷情史。一没有钱开房，就把人往仓库领，又怕被人告状，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开了个小门。
　　仓库里没开灯，为了不被发现，许斌依靠着门外房顶上吊着的大灯泡的余光摸索着。等到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仓库内的事物也好辨认起来。
　　他悄悄的移到货物边上，从包里拿出小手电筒叼在嘴里，拿出小刀轻轻的将白色泡沫箱的边沿划开，打开的瞬间一阵寒冷扑了出来，里面躺着几条用白色保鲜袋装着的鱼。
　　许斌将鱼提了出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它的肚子有些过大，便掰开它的嘴，用手电筒往里照。果然在鱼肚里面发现了另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几十颗彩色的药丸，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将它们摊在手心，拿出迷你相机拍好后，又重新装了起来。
　　在封箱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停车的声音，他急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仓库的铁门被打开，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似乎在找灯。突然的光亮让许斌的眼睛很不适应，可是单靠听，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货都在这了？”
　　“恩。”
　　“葛山炮还真不客气，这要被抓了，死几次都不够。”闫柯冷笑了一声。
　　萧翰林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你确定葛山炮会守信吗？”其实他最想问的是那条子抓过他们那么多的兄弟，为什么还要救他。即便他们洗心革面了，也处处找他们麻烦。虽然闫柯常说这需要时间，可这并不代表要帮他的忙！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答应？”
　　闫柯有些烦闷，即便明天葛山炮把人交出来了，那警察也势必会知道她运毒的事，到时公事公办抓了她，连累的却是全公司的人。
　　但这人又不能不救，总之现在是骑虎难下。
　　萧翰林见她一直拿不定主意，提议道“不然做了那条子。”他心里想要除掉的不只是林政，还有许斌。闫柯向来不喜欢接触黑白两道的人，可是为了他却甘愿踏进这个泥潭，还被迫嗑药，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看到萧翰林眼里透着狠戾，闫柯很难相信，平日里喜怒不喜于色的翰林，生气起来竟然这么渗人“你疯了！” 她很清楚这个人情她还不起，她也不想和葛山闹得不愉快。
　　“我是为了你好。”
　　“我也是为了你好！不是什么事都非得杀人才能解决。”闫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萧翰林争吵。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就别管了。”说着走出了仓库。
　　等他们都走后，许斌才悄悄的离开。
　　瘫坐在林叔家的沙发上，靠背转角的地方放了几个相框。除了林叔父母，就剩下他一家三口与林叔的合照。
　　林叔一直没有结婚，所以将他当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所以他绝对不能让林叔有事。根据刚才萧翰林和闫柯的对话，基本可以肯定只要跟紧他们就能知道林叔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