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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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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人生有三大悲。曰: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其中无论哪一样,皆是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后来我才知道,我这一世,大约是来好好体味这三大悲的。
五年前。天界。
“飞墨!”
“司命?”我回过头来,霎是差异,“找我何事?”
只见那司命星君并不答语,只是向我招了招手,见我不动,干脆一把将我拉了过去。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嗯……”
司命正欲言语,却忽然踌躇起来。
“嗯……那个……”
“怎么了啊?!”
等了半天,那司命星君却也只是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半个字也讲不出。我便不耐烦道,“你不想说我便走了。”说罢我转身要走。
“哎哎哎哎!飞墨小仙!飞墨大仙!”他连忙跟上我,一边奋力扯住我的衣角,好让我走得慢些,“你也总得让我酝酿酝酿吧!那个……相亲去不去啊?”
“什么?相亲?”
这是什么劳什子???
“就是一男一女聊聊天,说说话,互相了解了解。”司命星君一脸尴尬。也难怪,平日里我和他倒也没熟悉到什么地步,怎么他忽然就为我做起红娘的活计来了。
“谈情说爱啊?!我可不去!”我一脸嫌弃地说完,转身又想走。
“哎哎哎,非墨上仙!”司命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你也知道,你命里本就没有桃花。可你现在都两百岁,飞升上仙了,世间情爱的历练倒也是必不可少的。见识见识倒也没有坏处。”
“命里没有桃花便没有罢,何故非要见识见识呢。”我撇撇嘴,正色道,“再说了,我乃侍奉观世音菩萨座下最高阶的童女,本就要将此仙生奉献于菩萨的,这些无用的爱恨情仇,倒是徒增些无用的烦恼,叫人分心。”
司命犹豫道,“飞墨,你此言甚是有理。只是……其实……这是观音菩萨的主意。是她,她让我来找你的。”
“啊?”我立马严肃起来,“观音大师让你来的?”
司命点点头,看上去甚是为难,“其实,我本是要瞒着你,只是劝不动你。不若你自己去问问菩萨罢。”
“观音菩萨,不肖童女飞墨请见!”
走入殿内,只见观音大师正盘坐在屏风之后,正在闭目冥思。我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飞墨,见过司命星君了?”
观音菩萨的语调是一贯的和蔼,从容。倒让我本忐忑不安的心放松了不少。
“是。飞墨刚刚见过了。”
菩萨叹了口气,道,“我知你身为童女,心性天真单纯,不愿掺和这些凡俗之事。只是,这天上地下的神仙,倒是都难以免俗的。不是己俗,只是世间万象,总是浑然一体,所以,知己固然重要,知彼也是必要的修行。这便是近日我让你自己参悟的道。”
“原来……原来您是这个意思……飞墨愚钝,未能自己参悟透,让您失望了!”我羞愧难当,一把埋下了头。
“无妨。你天性潇洒恣意,要你想到这一层,也并非你所长。”观音大师摆了摆手,“这次,本想让你下凡历练,便让司命给你写了几笔运簿,如来佛祖也是这个意思。”
“佛祖也知道?”我诧异道。
菩萨点了点头,“你是我座下最高阶的童女,如今刚刚飞升了上仙,佛祖对你也颇为满意呢。”菩萨嘴边漾起一抹和煦的笑意。
“飞墨,去吧!自己决定。若你想去,便不必再来回我了,司命会告诉你一切安排。若不愿去,午时来回我便是。”
说罢,观音菩萨摆了摆手,示意我退下。于是我便退出了观音殿外。
“决定了?”
“嗯。”我点点头,“嗨!这有什么难的。以前也去凡间玩过。再说,我相信你,凭咱俩的交情,你不会给我写的特别糟糕的,啊。”
我正站在转世崖边,只见那司命星君又似乎欲言又止起来。
“怎么了?有话就说。再不说,可没机会了啊。”
“飞墨啊,其实……”
“怎么了?”
“这运簿不是我写的。”
“什么意思啊?凡间的一切不都是你写的么?”
“唉……你是仙人嘛,所以你到了凡间,这运簿我可写不了。能不能改上几笔都不一定。”
“这样啊?没关系。你放心,我尽量不死。哈哈!”我笑道,“对了,你刚刚说,我不用喝孟婆汤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这次你只用下去历练五年时间,还不到一世,所以不必重新投胎。待会你跳下崖去即可,你的法力自然会消失,过往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消散。”
“嗯。”我点了点头,鼓足勇气,正想跳下崖去,司命却一把将我拽住。
“飞墨,”司命眉眼间有些许的担忧,“过往仙人下凡,也有丢了半条仙命的。换句话说,神仙下了凡,就算我给你写了运簿,到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也都还是归老天爷管,一切都未可知。你下凡后,在天界的记忆会逐渐消失,但一定要时时记住,保重自己。”
“嗯。谢谢你。”我笑道,说罢便纵身跃下了转世崖。
我最初的记忆是从一个集市开始的。
那是一个喧嚣的初夏。我醒来时,周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我那时,正半倚在一棵树下,如梦初醒。
脑海一片空白。
我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从井水的倒影中端详着自己。
我看上去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一身素衣,装扮十分简单、素净,看上去和周围的人倒略有些不同的气质。
这……是我吗?我属于这里吗?
我正从井边抬起头来,忽而对上了好几双陌生的眼睛。
穿盔戴甲的几名魁梧男子正仔细地端详着我,脸上露出十分奇怪的神情。
“你,叫什么?”
来人身材颀长,周身呈现出自然的冷淡疏离之态。他的眉骨、鼻子、颧骨,都仿佛刻刀雕出来似的,十分锋利,和他本人的气质一样冷峻。
“我?”我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他确是在对我说话,“我……我不确定。”
“你不确定你叫什么?”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转而小声对旁边的人耳语了些什么。
“各位官老爷,我没犯什么事吧?要是没事我就走啦。”说着,我便想开溜。
“你等等。”对面的人立刻语气严肃地制止了我,同时抽出一把剑便拦在我面前。
对面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色。
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另外一个同样身材高大的人将他手中的剑拨开,语气较之前那人和缓友善许多,“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而已,上边吩咐我们了解民情来的。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家是哪儿的?有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
此人身材高大,长相与之前那人有三分相似,气质显得沉稳、从容、老练。
他似连珠炮似地问完,便一脸紧张地盯着我直看。
“我……对啊!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来人诧异道。
“说实话,你说的那些我一个都不知道。至于名字……”
我掏出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佩。
“喏。”
“飞墨?你叫飞墨?”
“嗯。”
不知什么时候,我忽然发现对面的人少了一个。剩下的人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下一秒,我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
我发觉自己的手脚皆被人绑住,被人关到了一个柴房里。
“有人吗?”
无人应答。
对了,刚刚有几个陌生官爷问我话来着……
可是……再之前呢?
我靠在灶台边上,头疼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想起:我本是个仙人,此来下凡历练五年。我就这么直接来了,没有经过生死门,没有喝过孟婆汤,所以我在这个人世间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一切都要靠自己造化。可是我一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绑到了一个陌生的柴房里,前途未卜。
唉!造的什么孽啊!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司命说得对,再怎么样,熬过这五年便是。撑死了丢了半身修为在这,好在我只是个小小上仙,重新再修炼便是。
我正自我安慰着,柴房门却“砰”地一下大开。
难道如话本子一般,是哪位英雄前来救我了么?
我心下不禁有些激动,抬眼一望,才发现来人是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丫头。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五官也都是圆圆的,看上去颇为可爱。看穿着打扮,她像是府里的丫鬟。
她三下五除二地解开我身上的绳索,道,“跟我来吧,你住东厢房。”
走出柴房门,我才发现这是一座极华丽的府邸。山水、楼台,都建得极有章法、极富气势。料想,这深宅大院定是朝中三品大员以上才能用俸禄支付得起的。
“你……你好。”我犹豫地搭讪道。因为有些尴尬,还拍了拍这位丫鬟的肩膀。
对面的人转过头来,瞪圆了双眼,伸出食指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
她以为我没懂,于是又用食指和大拇指沿着嘴唇边划了一圈。
……
不就是闭嘴的意思么?
我刚才之所以这副表情,不是因为我没懂,只是因为她刚刚嘟嘴瞪眼的样子很像一只金鱼罢了。
虽然这么想,我还是十分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