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穿红楼》红胖子儿

8、第 8 章

　　秦嬷嬷等人到京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凉了。一到荣国府，进了角门，自有赖大家的和周瑞家的两人亲自来迎。
　　赖大家的请了秦嬷嬷道：“上旬接了姑太太的信，知晓林家请了您来，老太太喜不自胜，算着日子看您快到了，就吩咐太太日日派了人在码头上候着，可巧终于给您盼来了。”秦嬷嬷一笑：“得贵家老太太、太太这等尊贵的人记挂着，自是我的福分。”
　　进了垂花门，转过一个紫檀大插屏，看到这紫檀插屏，秦嬷嬷眼光一闪脸上却半分不漏。进了院中，几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正或坐或站的一同嬉戏，见了秦嬷嬷几人进来，都迎了上来，说：“老太太可是念叨好几日了，这可终于把嬷嬷给迎来了呢。”又见两三个约六七岁上的小丫头争相去打帘子。
　　秦嬷嬷进了房中，看见正中坐着一位富贵逼人的老夫人，便知道这是贾府的老太太，稳步上前行了礼：“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笑着拉过秦嬷嬷道：“我听我那女儿来信说嬷嬷是打宫中出来的供奉了，最是稳当不过，今日一见果然没错，嬷嬷这般规矩的人，竟是衬的我这满府的人像是野蛮山货了。”贾母说完一屋子人都凑趣笑闹。
　　只见一个浑身彩绣辉煌，粉面含春的年轻妇人从外面进来道：“老祖宗，您这话说的可是对极了，这满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最是和善的，平日待人亲厚，所以我们这起子野蛮山货才敢造次的。”
　　贾母笑骂道：“你个破皮，竟还怪上我了不成。”说着像秦嬷嬷道：“这是府里的琏二奶奶，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找了她去。”秦嬷嬷一听，点头像琏二奶奶行了一礼，道了个安。
　　王熙凤道：“听了老祖宗的吩咐，我就让人准备下了，都收拾妥当了。只是嬷嬷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秦嬷嬷道：“多谢老太太与琏二奶奶，府上行事自是周到妥帖，只是我从南边出发前林家夫人恩典，寻了个小丫头并两个婆子随行。林夫人道进了京，就让两个婆子去林家宅子里住着，顺道整整院子，只是那个小丫头，平日里是我使唤惯了的，还望府里允准一二。”
　　贾母一听眼圈微红：“我的敏儿最是体贴，可怜她嫁了这般远却还想着娘家，不远千里送了嬷嬷来，还安排的这般妥帖。平日里我多疼了敏儿几分，也是有源由的。”
　　一帮人围着贾母安慰，贾母叹了口气，对王熙凤道：“这嬷嬷既然来了我们家里，虽说带了个小丫头，却到底里外不熟悉，你再挑个妥帖些的去伺候便是，再个，去寻两匹掐金绣云锦绸来，给嬷嬷做几件衣裳。”
　　王熙凤自是应下。
　　从贾母处出来，来了住处，原是在府里东侧的一个名唤锦芳院的小院子，这院子是在花园子边上，自有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并两侧东西厢房各两间。虽然不大，却是小巧精致。
　　来时路上，周瑞家的已经跟秦嬷嬷说过，这贾府除了她以为，还拖了王家寻了个教养嬷嬷，人尚未到，估计也快了，待到两位嬷嬷都到齐了，再开始授课便是。
　　是以进了小院，秦嬷嬷自进了东厢房，瞧了瞧摆设，却是一应俱全且件件都是富丽货。只是缺了些细致人气，那桌上的青花茶杯一模竟还有些薄灰，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没有。
　　正看着，外边一阵热闹，出门一看，是个身着绫罗一脸温笑得女子领了个丫头来，捧了几匹料子来。那女子一见秦嬷嬷就道：“嬷嬷安，我是琏二奶奶的丫头，您叫我声平儿就是，老太太那头叫了琏二奶奶去，就吩咐我带了这几匹料子给嬷嬷，还有这个小丫头，名唤桃杏，今后就让她伺候嬷嬷了。”
　　秦嬷嬷要迎平儿进屋喝个茶，平儿自不肯，只道还要回去交差，秦嬷嬷也没再强留，亲自将平儿送出门去。秦嬷嬷在宫里多年，自练就了一双火眼，只一眼便看出这平儿早已经是妇人了，应当琏二奶奶身边得用的人。
　　回了房，秦嬷嬷便让安菊去打水擦洗屋子，又嘱咐桃杏去领了些针头线脑的零碎物件。几人忙活了半天才整好睡下。
　　那厢周瑞家的也在给王夫人回话：“那秦嬷嬷瞧着确实是极有规矩，一坐一站都很有章法，现已经住锦芳院了。”
　　王夫人闭眼念了声佛，道：“只盼着她好好教导姑娘了，你去跟大姑娘说一声，过几日就要开始跟嬷嬷学规矩了，让她准备着。”周瑞家的领声而去。王夫人此时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的元春样样都好，只是苦于自家没有宫中门路，这这才到处寻宫中的教养嬷嬷，名义上是教导规矩，其实内里却是想打听些宫中事，最好能有些贵人们的喜好。贾敏送来的这个秦嬷嬷出身储秀宫，自是极好，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的人，如何会把那等宫闱之事道来。原本想求了甄家的，只是甄家这次也要送女儿，怕是不肯帮的。现在只求自己哥哥王子腾那寻来的嬷嬷能是个好的了。
　　过了几日，贾府请来的另一个教养嬷嬷也来了，这嬷嬷姓张，一张细长脸上一对三角眼，瞧着就很是精明。这张嬷嬷来了后，又修整了两日，秦、张两位就开始了给贾家小姐授课的日子。
　　这贾家大小姐，闺名元春，长得尊贵靓丽。规矩更是熟练非常，本不需要多教导。秦嬷嬷心中清明，这贾府请自己来，自然不是真的要教规矩的，怕是想知道宫中的事，只是秦嬷嬷在宫中生活了半辈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知肚明。是以每每在元春提到储秀宫时，只道些宫中的采选流程，只是秦嬷嬷说的详细，大致一听好似说了许多，仔细一品却是没有半分逾越之处。那张嬷嬷说的便多了些，从宫中高位贵人所住宫室，到宫里低位妃嫔的小言八卦。
　　这日秦嬷嬷正在房里边绣帕子，边和张嬷嬷闲聊上两句。这张嬷嬷道：“妹子出宫比我晚些，当知道的比我多才是，只是为何平日多是闭口不言。”
　　秦嬷嬷不动声色：“张姐姐知道我的，我是储秀宫里出来的，这储秀宫每三年热闹一场，平日里谁能想的起来，更见不到贵人们了。自然不比张姐姐是贵人娘娘宫里出来的知道的多。”
　　张嬷嬷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且秦嬷嬷话里话外吹捧了自家，她听着也高兴。自己虽然出宫早，却服侍过现在宫里的贵人娘娘的。
　　两人正在闲谈，忽然听到桃杏和桃桂两个丫头跑进来，张嬷嬷眉头一皱，叱骂道：“你们两个平日里的规矩竟是半分没学到不曾，竟然这般没有规矩。”桃桂是贾府分来伺候张嬷嬷的，当下便道：“嬷嬷息怒，我们这也是刚听了个大消息，赶紧来秉了嬷嬷知道的，刚听正院姐姐道，今年的选秀圣上叫停了，说是给太后祈福。”
　　秦、张两位嬷嬷俱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秦嬷嬷对两个小丫头道：“纵然是再大的消息，你们也不该如此惊慌，府里主子自有章程的，你们先退下把。”
　　此时贾母房里，贾母并王夫人等人知道这个消息俱是惊得手足无措。王夫人只觉得天雷轰顶，她一直觉得自己两儿一女都是有大造化的，长子贾珠读书好，小儿子宝玉衔玉而生，自是富贵非凡的，唯一的女儿生在大年初一，取名为元，从小就培养，只希望她能进宫挣上一番富贵。这下却是被打乱了计划。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贾母王夫人日日派人去打听，王夫人更是日日在佛堂祈求太后身体康健，圣上可以恢复选秀。
　　消息传来，说太后身体有了起色，但圣上依然没有重启选秀的意思，取消这届选秀的旨意已经下发到礼部了。这下元春进宫的事情彻底没了指望。贾母无奈只道：“咱们元春品貌俱佳，便是入不了宫，也是大家宗妇的不二之选，事已至此，不妨给元春挑个好人家。”
　　王夫人心知贾母所言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到底不甘心，夜间和贾政一番商量。第二日夫妻两人一同寻了贾母道：“老太太疼惜元春，只是我们想着，寻常人家哪里配的起我的元春，圣上虽停了大选，小选却没停。咱们不如使些银子让元儿做个女官也好。”
　　贾母一听大怒指着王夫人骂道：“你个没心肝的东西，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就忍心如此作践她，我的元儿在家那是千娇万宠的，你们竟然忍心送她去那不见家人的地方去伺候人。”若是平日，见到贾母这般，贾政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这元春入宫的事却是贾政心底的祈盼，这份祈盼虽不表露太多，却比贾母王夫人更加迫切深刻，贾政自己的五品小官做了这么多年都升不上去，家里爵位又有大哥。所以贾政心里是祈盼女儿给自己挣一份荣耀的。
　　是以贾政道：“母亲莫要动怒，女官入宫也是可以带一个丫头的，且到了宫里只需做些分内之事，寻常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是使不上女官的。”
　　贾母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儿子，心知，这小儿子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了，自己要是死犟着不答应，只怕还要生分了母子情分，遂深深一叹道：“你们是老子，老子娘，本就该你们做主，你们既然打定了主意就办吧。”
　　自打知道选秀停了的消息，秦嬷嬷就盘算着回江南了。这贾府虽然花团锦簇的一片富贵，但各处却透着古怪，下人盘根错节，竟是比主子体面还大。这自从选秀停了，贾家大姑娘不来上课，这锦芳院的待遇都差了，倒不是说缺什么，只是想要壶热水都要说好话，分来的桃杏、桃桂两个小丫头心思也活了，整日跑的不见人影。这不过区区数日，就是如此做派，这看人下菜碟的功夫让人叹为观止。
　　安菊一脸怒气的进来，向着秦嬷嬷告状：“嬷嬷你看，我刚去领绣线，这些就是他们给我的。”秦嬷嬷定睛一看，只见安菊手里拿的一把绣线，竟都是些乌漆墨黑的颜色，不仅色彩不鲜亮，还都是一看就是放了许久的东西。看着气鼓鼓的安菊，秦嬷嬷道：“你也莫要生气，左右我们在这待不了多久了，算着今明两日，你娘就该来看你了，你跟你娘说一声，请她寻管事带个话给咱府里夫人，求个章程，咱好回去。”
　　第二日安菊的娘果然来了，自从秦嬷嬷带着安菊进了贾府，安菊的娘就去了林家在京里的宅子住，每半个月来一趟，只道给秦嬷嬷两人送些吃用的。这日安菊娘一来，安菊就拉着她去到一边说起了这些日子的事，末了转述了秦嬷嬷的话。
　　秦嬷嬷并安菊本都打算走了，谁知这日贾母却请了秦、张两位嬷嬷去，只道天家恩德，自己大姑娘元春要年后入宫做女官了。只请两位嬷嬷教导大姑娘时多教导些宫中女官的待人处事之道。
　　回到小院，屏退下人，张嬷嬷拉着秦嬷嬷道：“这家人，这家人行事竟然这般。这是要我们教导那姑娘怎么伺候人，为奴为婢？”秦嬷嬷也是内心震惊，这贾家好歹是个国公府，四王八公，多大的权势，竟然这么豁得出去。若是这贾元春进宫真的拼出个前程，得封高位也就罢了，若是不得，这其他的姑娘怎么嫁的好。各个世家皆有姻亲，各有诰命，谁家愿意娶回来个媳妇，结果媳妇的亲姐姐在宫里伺候人的。
　　只是说再多也无用，这贾家既然已经定了，两人就得教，不过是转变教学目的罢了。第二日，贾元春来上课，两位嬷嬷并不多言，只是开始教贾元春宫里宫女的礼节。
　　这日张嬷嬷来找秦嬷嬷，低声说道：“这贾大姑娘年后就该进宫了，你可有打算。”秦嬷嬷一笑：“我原本就是林家送来的，大姑娘入宫后，我自然是回南边的。”张嬷嬷点点头道：“走了好，走了好，我也是要走的，只是这下子我以后怕是不好寻主家了。”
　　秦嬷嬷看着她，心中也是一阵无奈，这张嬷嬷人不坏，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她拿了贾府的银子，就说些地位妃嫔的八卦琐事，但到底心里有杆秤，高位贵人的事是不多说的。这贾家送了女儿小选，自己两个教养嬷嬷今后却得不了好。这贾姑娘生的珠圆玉润，端庄高贵，若是大选入宫，得了主位自然没事，可这要进宫伺候人，就有了问题了。哪个主子愿意用这种明显是来抢饭碗的侍女。若是贾姑娘进宫安安稳稳的做女官，自己两个人就是教了个合格女官的嬷嬷，有什么大用，有些想法的人家都不会再请自己的。
　　秦嬷嬷倒还好，有林家在，还有去处，这张嬷嬷可就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