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祠纪事》浔阳江月

30、第二章

　　王简就在廊下候着，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子。红鸾看见他时，他正专心致志研究不远处的景致。

　　“王简！”红鸾还未靠近，便忙着喊到。

　　"红鸾。"王简抬眼见她急匆匆过来，本想提醒她慢些走，可说话间，红鸾几步就已到他跟前。他只好笑着说道：“也不必如此着急的。”

　　红鸾道：“我怕你等久了嘛。”接着她又被王简手中的食盒吸引了目光，遂问道：“这是什么？”

　　王简这才想到自己手里还提着东西，赶忙走到一边将食盒放置在栏杆上，才打开第一层给她看，里面满满当当塞着各式糕点。

　　红鸾眼睛登时亮澄澄的 ，伸手就拿了一个荷花状的糕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说道：“嗯，真好吃！”她又捡了一个递给王简，“你也吃。”

　　王简笑着摇头道：“我就不吃了。这是千味楼的招牌点心。昨日我去那里赴宴，宴席上已经尝过了。我想着你也许会喜欢，索性就给你带了一些。这些都是现做的，还算新鲜，你可以留着慢慢吃。”

　　红鸾忙不迭点头，将手中的糕点也塞进了嘴里，囫囵嚼了几口吞了才道：“你今日来只是为了给我送点心么？”她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啊，对了，红袖姐姐已经回来了，她一会儿过来，你要借宿祠中的事情便可当面与她说了。”

　　王简闻言，却并没有高兴的样子 ，只是弯了弯嘴角道：“我今日来，也是要同你说这个。恐怕我最近都难有空闲来月下祠寻你了。”

　　红鸾不解：“这是为何？”

　　王简半是惆怅半是带着希冀地说道：“前日里官家巡考画院诸生，我的画有幸得了官家青眼。官家有意召我入禁中，亲自授我工笔技艺，我自然是不能浪费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只是，宫禁森严，我定不能像现在这般自由出入。”

　　红鸾闻言，想了想问道：“你不能出来，那我可以去宫里找你么？”

　　王简见她问得没头没脑的，哑然失笑道：“我自是不介意的，不过若无官家召令，你也入不得宫门啊。”

　　红鸾不以为然“哦”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这凡间可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不过还是先不告诉吧，免得吓着你。

　　随即她眼珠一转便问道：“我送你的那个手串你还带着么？”

　　王简跟不上她的思路，但还是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条石链来，正是上元灯会之时红鸾遗落的那条。他摊开掌心，笑道：“红鸾姑娘送的东西，我可不敢弄丢了，故此都是随身带着的。”

　　红鸾却没心思琢磨他的话外之音，只心不在焉点头道：“那就好，这手串你可一定要随身带着，万不可离身呐。”不然就算她进了宫里头恐怕也不好找人呀。

　　王简不妨她突然话说得直白，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了，神思一动，脸登时红了，心下也慌乱起来。他掩饰着清咳了两声，眸光看向别处，一边点头 ，一边顺手将石链原样放回怀中口袋，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王简鼓起勇气又看向红鸾，偏那红鸾还是个好似什么也没发生，懵懵懂懂的样子 ，不知正发着什么呆。他暗恼自己是不是又多想了，无奈之下又惆怅起来。

　　他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伸手揭开食盒的第二层。露出一整层圆鼓鼓的白莲子来。

　　“这么多莲子？也是点心么？”红鸾说着又伸手取了一颗，没等王简出声阻止，她已经将莲子整个吞入了腹中。她咂吧咂吧嘴，皱起眉头，怎么什么味儿也没有。

　　“……这莲子不能直接吃的。这些只是晒干了还是生的，而且还未去芯，很苦吧？”王简看她表情，以为她咬着莲心了。

　　红鸾却道：“啊？不苦啊，就是吃不出味道。”

　　沿着走廊过来的谢至与红袖停在了走廊另一头，隔着一个拐角。拐角处廊柱还算宽大，廊下还挂着帘子，倒也能遮挡一二。谢至与红袖透过缝隙正好能看见这一幕。

　　红袖靠着廊柱默默扶额，谢至在一旁打趣道：“阿鸾这丫头这怕不都是跟你学的，就想着吃。”

　　红袖不服气争辩道：“什么叫跟我学的啊，她属鸟的，本就爱吃果子。”

　　谢至觑她一眼，忍着笑道：“莲子也算是果子么？”

　　红袖语塞接不上话，有些气恼，抬步就要往另一边走，却被谢至一把拽了回去。

　　红袖更加气急，正要发作，谢至又先一步举手示意道：“嘘，我们在这看着就好。”

　　红袖立刻明白过来，小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何疑虑？”

　　谢至的目光投向了王简，红袖顺着看过去。这王小官人年纪轻得很，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但行止之间却自有一股潇洒俊逸之气 ，叫人不敢小视之。

　　红袖叹道：“倒是一个青年才俊式的人物。”

　　谢至却冷声说道：“只可惜，恐天妒英才，命不久矣。”

　　红袖闻言惊诧不已，她小心探头仔细观察了王简一番，迟疑道：“我看这小官人年纪轻轻，面带红光，这分明是前途锦绣之象。殿下忽有此言是不是太草率了？”

　　谢至看向她，神情转为肃然，语气也森冷许多。他一字一句说道：“神女是不是忘了，本君守的是司命之职，既出判词，从无虚言。”

　　红袖语塞，又见他如此笃定，不由得信了半分，仍是惊疑道：“怎么会……”
　　谢至知她心软，又缓和了语气道：“也不是没有转机。”
　　红袖闻言正想开口询问，却见谢至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只好止住了话头。原是红鸾与王简已经结束了交谈。
　　王简告了辞，独自往大门的方向去了，红鸾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她就在拐角撞见站在走廊另一头没来得及离开的红袖与谢至。
　　只见二位上神，一个正假装看着池水，一个仰头望向天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红鸾迷惑道：“红袖姐姐，殿下，你们看什么呢？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啊？我还一直等着你们来好介绍你们跟王简认识呢。”
　　红袖迅速抬头，扯着嘴角笑道：“你现在介绍也不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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