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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根本不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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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大步走进公司的时候,这里一切如常,所有人都像平时一样忙着自己手里的工作。有抱着文件从走廊经过的员工,看见他就停下来,鞠躬叫一声“社长”,没有人对他的突然归来产生过多的关注和猜测。
“社长。”今泉迎上去,跟着藤真前往会议室,“董事长已经来了。”
藤真依旧步态沉稳,一身黑色正装显得他更加内敛贵气,但也只有极少数近身跟随他多年的人才知道,这位35岁的年轻实业家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温和。冷静的外表下,是一位野心勃勃,不断开拓疆土的进取型继承人形象,从藤真步入这个战场开始,他的作为和成就一直令人无法忽视。
与此对应,积极扩张版图的必要因素之一就是充沛的资金供应,而一般大银行都有严格的审核程序和定额,所以想要自由灵活地支配大笔流动资金的公司,大多会在固定合作的大银行之外找一些私立小银行,以补充巨大的资金需要。
即便是高额的利息他们也愿意承担,毕竟很多机会转瞬即逝,这个代价是值得的,但最让人不安的是小银行存在很大的不稳定性,万一突然破产,公司的资金链就会断层,无法顺利完成生产活动,处理不当的话,就将面临巨额赔偿和严重的名誉受损,订单和客户流失,股价大跌,直至发展为灭顶之灾。
所以藤真在接到今泉的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大阪,早在几年前就彻底放下大权,回家养狗种花含饴弄孙的老董事长——藤真的父亲也再次走进了这里。
此时,远在镰仓的某间西餐厅内,一个身穿藕粉色无袖修身开叉长裙,披着一块白底藏青色边纹丝绸披肩的女子正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优雅地拿着刀叉享用午餐。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得她随意散着的浓栗色长发,泛着洁净柔和的光泽。
餐刀顺着纹理轻轻一划,烤得金黄的鳕鱼马上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鱼肉,入口咸鲜软嫩。吃饭间隙偶尔的侧头,托着下巴看一眼窗外阳光下宁静的海岸线,倒是十分惬意。只是手碰到脖子的时候,她的眼睛会不自觉地垂一下;上午藤真说公司有急事要立刻回去,她帮藤真整理好行李送他上计程车的时候,藤真看着她的脖子勾了勾唇,她疑惑着回房间照了照镜子,结果就看见了脖子一侧隐隐约约的一些粉色印记……
想到这,她又不自觉地拉了拉肩上的披肩,虽然已经用粉底遮过了,她还是觉得让人很难为情,真是的。
待她平复了心情,再次拿起餐具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多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餐单,她抬起头刚看清手的主人,对方用并不十分标准的日语跟等候在一边的侍者点了一份澳洲牛排。
“你怎么会在这里?”侍者拿了餐单离开后,她一脸疑惑地问道。
“来找你啊。”斋藤喝了一口柠檬水,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愣了愣,但依旧拿着刀叉不动。
斋藤拎着杯子瞧她,好像真的是一副偶然遇到,没什么好奇怪的表情。事实是,斋藤得知她请了假有可能是出去旅行的时候,第一次找出了那张还呆在衬衣口袋里的名片,联系了今泉,问到了她和藤真的去处以及下榻的酒店,便也追了过来。自然,这些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她的双手一直没再动作,脑袋微微垂着也不说话,细长的脖颈弓出一道好看的幅度。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过后,白色桌布上出现了一本被翻在某一页的杂志,布满印刷字的中涂纸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看看。”斋藤指了指那本杂志,似乎是在解释他出现的原因。
她放下刀叉,拿起杂志仔细一看,待看清楚了内容,也不禁惊喜道:“这不是,这么快就发表了?”
侍者端上了斋藤的餐品,他从竹篮里抓了一个餐包,随意地扯开,蘸了牛排里的酱汁吃,眼睛却看着对面的人,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这是他们一起合作的一篇论文,就是那天斋藤特意跑去藤真家和她讨论的那篇;神经血管畸形下的脑垂体瘤切除术,这在国际上都是风险极高的神经外科手术类型,一经发表就引起了医学界的轰动。
“不是我监督着你,你还得再拖一拖吧。”斋藤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他用刀叉比筷子熟练多了。
她翻上杂志看了看,封面上几个蓝色大字“医事新报”透着一股冷静庄严的味道,有些激动的情绪过后,她抿了抿唇说道:“其实大部分都是你做的,我的名字也写在上面有些……”不是她谦虚的假意谦让,从论文定标题和大纲开始,大部分工作确实都是斋藤在完成,像查阅文献这种工作量巨大的环节,基本就是斋藤独自进行,她根本没时间和经历参与,这个情况下,她的名字被写在助手一栏都是勉强。
“你的思路和经验更宝贵,我只是把它们整理出来而已。”斋藤顿了顿,继续道:“下周有个发表会,你记得一定要参加。”斋藤不过多理会她的顾虑,作为国内业界最权威的刊物,论文一发表,肯定会引起注意,随之而来就是各种大会小会的开,或者去大学医学部做演讲。
论文的大致内容是她想好的,她也很早就开始自己做准备,斋藤是后来发现并且要求加入的,大部分的实质性工作也确实是斋藤完成的没有错。斋藤原来还在疑惑,她的资质并不差,怎么到现在都没当上准教授,那天去了藤真家他就明白了,就那短短的一个下午,她又要哄孩子午睡,照顾他吃点心,带他洗澡,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做科研看文献写论文。
斋藤蓝色的深邃眼眸看向对面有些不自在的人;他不在乎谁做得多,功劳的归属,但他要她明白,她可以更好,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甚至成为业界的权威。这些藤真给不了,他可以,她为那个家付出了太多,根本就不值得,她的归宿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