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夜话》明仔

11、第 11 章

　　惨叫在站起来后就戛然而止了。
　　卫沧澜固然害怕，可看到被吓出声后又突然静下来的长生嘴巴依旧大张着，似乎已被吓掉了半条命的样子，忽然又莫名地有了成就感。
　　你看，到底还是被打出了原形吧？
　　发着呆的长生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破功，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紧紧拽着那个专门招惹怪事的祸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甚至闪过“如果把卫沧澜进贡过去会不会就能逃命”的想法。
　　所以他拽得死紧，生怕贡品跑掉。
　　而被拽得发疼的小王爷也在考虑，自己那点点修为估计是抵挡不住这么多“人”轮番攻击，就不知道拽着自己的那个人还有多少童子血可以泼洒。
　　所以他空下来的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拽住了长生的另一个手臂。
　　两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地互相牵制着，竟也忘了逃跑。
　　王府平日里虽被重重封印保护着，可到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又是阴气最重的夜晚，会遇到这样成群结队的阴魂也并不是什么奇事。
　　两人定在原地，连身上的鸡皮疙瘩似乎都能传染对方，长生抖了好一会，才猛地发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突然又“哎呀”的惨叫了声。
　　卫沧澜扭头看他。
　　他也张大了嘴看卫沧澜，满脸是掩饰不住的“糟糕了我怎么就说话了”的懊悔与惨烈。
　　卫沧澜本来悬在一半的心又被他的表情给送回了原位，忍不住露出得逞的凶狠笑容。
　　就像是一个孩子王抓住了同伴的马脚，想要以此威胁一般。
　　明明幼稚得可笑，可他还是能如此的骄傲。
　　可惜十多年后才对这个笑容作出如此评价的长生此刻还是受到了威胁，紧张得只能眨巴着眼睛，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手微微地松开了。他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跑吧，估计逃跑的可能性比把他进贡的给他们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卫沧澜却抓得更紧了。他心里想着：“既然能说话，这欺瞒之罪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上两三碗血了，大不了放完以后再给他狠狠地补上一补。”
　　各怀鬼胎的俩人又再次僵持不下，可这回却从一致对外的情势陷入了敌对状态中。直到长生眼尖地发现已经有两个白影朝他们逼近，少年才继续惨叫着拉着对方跳开两步远：“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
　　卫沧澜这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本来飘渺的白影已隐约能看清五官，不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一边对自己竟在此处分神感到懊恼一边气急败坏地朝长生吼：“回房间！快！”
　　虽然他俩站的地方不过离房间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可到了这种关头，卫沧澜还是痛恨自己为何非要走到庭院中央来。
　　一个白色的手臂朝自己伸来，卫沧澜吓得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长生被他拽得往后退了几步，回头一看，也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可死到临头人总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眼见那白影就要欺过来，长生一边捞起小王爷一边朝他们龇牙咧嘴地恶吼：“不许过来！再过来老子就放血，跟你们同归于尽！你们这群贪婪的混账！这时候没人祭拜你们么！吃饱了就滚回地府去！没吃饱的我就让你喝我的血，一次喝个够！”
　　声音大得震动了整个庭院，隔壁院子里的下人显然也被惊醒了，稀稀落落地点起了灯，死寂一般的王府顿时有了些生气。
　　那些白影显然对人群多少有些恐惧，往后退了些，没再靠过来。长生趁着机会，半拖半扛地将跟自己身材相仿的小王爷带回了房间。
　　两人合力一同将房门用力地甩上，又在上面贴了无数道符咒后，才松了口气。
　　两人忍不住对视一下，露出了成功的笑容。
　　然后长生的笑容僵硬了，卫沧澜的笑容变尖锐了。
　　长生多想打开门冲出去啊，实在不行，干脆就把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王爷敲晕了，待到天明的时候再避开众人逃跑如何？他后退两步，却又被卫沧澜抓住。
　　“你跑得到哪里？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你。”小王爷放了狠话。
　　长生打了个抖。想了想，哭丧着脸哀求：“我不过是个青楼出身的下贱小厮，八字也普通至极，要不是为了保住性命，也不会在被管事买回来后，佯装哑巴，王爷您就可怜可怜我，放我走吧！”
　　卫沧澜这才第一次好好听清他的声音，却是这样的哀求，不免拉下脸来：“既然是我买回来的，为何要轻易放走？哼。”
　　“……您就当做个善事。积……德。”他没敢说出“阴德”，
　　卫沧澜盯着这个清秀的少年，看了好一会才疑惑地问：“你为何要在被买了以后才佯装哑巴？”
　　长生犹豫了好一会才答：“因为……我的同伴就是在被一个王爷买回去后，因为说错话而被打死了。”
　　卫沧澜一愣。想到自己那些哥哥，确有这个可能。于是苦笑：“你确实聪明，在这里，什么都不能说的人才是最安全的。”说错了，有罪，奉承错了，有罪，不小心牵扯了某个大人，有罪，话语中的任何碴子，最后都能成为扎在你脖子上的针，一根根地加起来，最后将你活活扎死。
　　还不如沉默。什么都不说，要么点头，要么摇头，其中意味就让说话的人去猜吧，他们总会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答案。卫沧澜就见过无数因言语入狱的人，无论良臣贪将。
　　长生没接腔，这时候沉默是因为他确实不敢接腔。
　　卫沧澜瞪了一眼这个太会见风使舵的家伙，下了决定：“你还是个哑巴，还留在我的身边，直到你的童子血没有用，再做处置。”
　　长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干脆明天就去找个姑娘……
　　“你要敢不洁身自好，哼……”外表柔弱的人继续发狠地笑着。
　　清秀的少年低下了头，继续当他的哑巴。

作者有话说

　　= = 在原设定中我其实最萌王爷，但是……大纲作废了，那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呢？ 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