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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谷临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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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归麻烦,好在事不关己,徐郁青闲来无聊,又很有点好奇,跟着路掌柜三两步从雅间中绕出来。适才那迎客的小二很是伶俐,正赶上来给掌柜的通风报信,徐郁青听了个大概,知道是这女子进店寻人,直冲着对方杀来的,看功夫还是有门有派的人物。
此时二楼拐角的扶手处已经聚集了一批看热闹的人,正议论纷纷地向下张望。徐郁青隔着几步远,一边观察楼下的局势一边腾出耳朵听了来。江湖客们八卦的可不少,看着姑娘美貌,猜测起来就大多脱不开桃色,不少人猜这女子是被情郎始乱终弃,找上门来闹事的。
徐郁青随意一听,倒是不以为然,却被那女子手中游走的长剑吸引了些许目光。
“云净山的人啊。”他转了转手中的折扇,低声嘀咕。
那女子手中长剑飒气凌厉,招式也俐落漂亮,只是对手男子并不硬拼,仗着身法灵活,上蹿下跳地将对方刺来的剑招一一化解,轻功步法上确实是棋高一着。男子相貌倒算不差,额角编了一根细辫,再看周身装扮,应该是筑南一带人。只不过眼眉间神气不正,避开女子一剑之后,竟得空挑衅似的对她舔了舔嘴角,笑意更盛。
女子被这笑意一激,整个人陡然笼罩在一股浓重的怒气之中,加之身法变换不及,气息掌控也逐渐开始不匀,屡击不中后,持剑的手法明显有所迟滞。
那男子趁此机会居然还开口调侃了起来:“哎我说英姑娘,何必这么大火气,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啊!”
“佘贵!你太不要脸!”这位英姑娘显然被深深激怒,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气得都带着颤。她手中剑随即转刺为劈,那男子堪堪闪开,一剑落下,瞬间便劈开了一张长凳。
“原来是他。”徐郁青了然地扬了扬眉毛。这位佘贵可早就是恶名远播了。
旁边的江湖客也纷纷反映过来:“原来是被渚柳江逐出来的败类佘贵!这又是祸害了哪家的姑娘?”
“英姑娘?莫不是云净山掌门的座下首徒英虹婷?”
“哎,云净山这些年也是日子不好过……听闻静姝掌门身患重疾……”
“不是说立了个代掌门,是这位英姑娘吗?”
“不,听说是个姓谷的……”
一听这句,徐郁青不知怎么就皱起了眉。
“是佘贵和云净山的英虹婷。”不愧是靠买卖消息过活的,路掌柜迅速摸清了情况,自觉凑在徐郁青耳边汇报起来:“这位英姑娘胆子挺大,一路带着几个小师妹下的山,估摸着也是来赴这场热闹。但她们那行人江湖经验太嫩,着了佘贵的道,她一个小师妹被那家伙拐了去,找回来时人已经……谁料前些天在同贵客栈她们还又遇上了佘贵,几句话一刺激小姑娘当场就疯了,还闹着要自尽,好歹才救下来。英虹婷当场和佘贵拆房子似的打了一场,好像还受了内伤,佘贵后来跑了,没想到过了两日又回转盛州城了。”
徐郁青看了看场中状况才又开口:“英虹婷不是静姝掌门的得意弟子?再加上带了人手,不该拿不下佘贵吧。”
“呵,”路掌柜嗤笑一声:“那个佘贵是什么人啊,你料他会划下道跟人正经打吗?多半使了什么阴招。你瞧瞧他,这半天仗着轻功好,欺人有内伤,光溜着耍人呢。”
“嗯。”徐郁青也不意外地应了一声,却突然用折扇在路掌柜宽厚的背上戳了一把,这胖子竟被他戳得身体一晃,有点莫名地回头看他,只见他扬了扬下巴道:“掌柜的,快去管管。”
路掌柜一脸出乎意料:“我还等着你出手呢!”见徐郁青摇摇头,路掌柜更奇了:“你转性了?美人都不救?”
徐郁青顿时露出一脸嫌弃:“反正跟姓谷的有关系的,我一个也不想招惹。”
路掌柜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倒惹来一阵侧目。他只得暂时收起戏谑,正了正神色,把那揶揄笑意瞬间转化成了开阔朗笑,一掌拍在二楼木栏之上,借力纵身一跃,轻轻巧巧落在一楼厅堂中央。
“二位,在下此地盈香楼掌柜路中明,还请赏个薄面,暂且停手。一切好商量。”
路掌柜笑盈盈划下场面话,场中两位却谁也没有停手的意思。料想这争斗也没那么容易休战,他倒也不意外,正待再次开口,却听那佘贵嚷嚷起来:“路掌柜,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小丫头缠人得紧,不让走啊!”
徐郁青正踱着步子从二楼下来,听了佘贵这话直皱眉——这摆明了是火上浇油。果然又听英虹婷气得大喊一句:“一切损失我来赔!”手上攻势顿时更盛。只见她一把长剑使得让人眼花缭乱,剑招咄咄逼人。乍看之下,佘贵被她逼得连连退让,身上衣衫还有不少被剑锋所破,甚是狼狈。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佘贵其实颇有余力,而英虹婷许是内伤所致,气力不接,再这样急怒强攻下去,很快就会力竭。
路掌柜出声劝停,原本是为英虹婷着想,但这么一来,这姑娘更不可能停下来了。
可让他们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徐郁青停在楼梯上,下意识在手中转着折扇,忍不住给战局旁的路掌柜递了个眼色。
路掌柜无奈一叹,使了个漂亮身法滑入战圈,胖手一推,以一肘之力将佘贵推出去,他有心惩戒,这一肘子用了六七成力,佘贵被甩出去好几步远,直撞上了厅堂中一根梁柱,但听到一声闷哼。一转身,他又以二指轻轻夹住英虹婷那让人抓不住影的长剑,勉强止住了战局。
英虹婷望着自己被轻巧止住的长剑深感震惊。虽也知盈香楼的掌柜绝非等闲之辈,但她如今对敌人屡攻不下,引以为傲的剑法攻不到实处不说,武器还被人轻轻松松控在手里,她一时挫败到了极点,持剑的手也一颤。
路掌柜见状,赶紧放开长剑,又低声劝了一句:“英姑娘,冷静一下。你内伤未愈,不要冒险。”
“路掌柜好啊,这把年纪了还来英雄救美!咳、咳咳……”那一头佘贵说话间已经摇摇晃晃爬了起来,靠着柱子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似的东西,伸手向前一递:“英女侠,我认输,咱们打个商量——你手下那群小姑娘现在怕都还动弹不得吧?这瓶解药给你,换我今日离开,如何?”
此话一出,大厅里一片哗然:怪不得英虹婷孤身一人到此,原来佘贵不知使了什么阴招,竟让云净山众弟子都着了道动弹不了。
却见英虹婷听了脸色更沉下来,握住剑柄的右手紧紧一扣,怒极反笑:“呵,解药?我要你狗命!”话音未落,她人如离弦之箭,噌一下直冲佘贵而去。路掌柜犹豫了一下,觉得到这份上也着实不好干涉,便没出手阻拦。
徐郁青却是旁观者清,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佘贵看英虹婷来势汹汹,却动也不动,眼见英虹婷临近身前,他手上那瓶丹药瓶盖却突然猛地弹出。英虹婷势头太快,猛一见有什么东西朝眼前砸过来,自然地回剑一挡,佘贵却将瓶中药粉使劲一挥,尽数朝着英虹婷撒去,自己抽身一闪,朝大门口跑去。
英虹婷剑势未停,此时只得急忙收住,气息又是一滞。见那铺天盖地的药粉,只好勉强闭眼抬起衣袖。偏生她为打斗方便,所穿又是窄袖劲装,并没有宽袍大袖可以遮挡。心下正道“罢了”,却感到腰身一轻,竟有人拦腰将她扶住,轻轻往前带了几步,面前也没有感到药粉袭来。她睁眼一看,一位白衣公子正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撑着一把折扇,挡住了扑面而来的药粉。
“姑娘,还好吧?”徐郁青礼貌地放开揽在人腰上的手,趁着间隙还习惯性地留了个温柔笑容。
英虹婷即使正急怒攻心的,也忍不住被他这温柔笑意弄得愣了一下。还没回话,却见那人已经回头看向一旁的交锋。
原来佘贵撒了药粉,正往出路逃去,路掌柜身法一动,挥舞着袍袖便拦了他的去路。事情只在瞬息之间,他们这头回身看去,路掌柜其实也才与佘贵交上手。论身手,佘贵其实连英虹婷也不如,不过仗着轻功身法和旁门左道;但论起身法,路掌柜可是个中高手。佘贵果然不再上蹿下跳,竟然凝神推掌,一副打算硬碰硬的样子。
路掌柜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无论是身法还是功力,佘贵都还嫩得很。他自然而然推掌而出,打算一举制住这油滑匪类。可手上正汇力而去,就听徐郁青那边喊了声“小心”。他毕竟是老江湖,反应极快,掌风向侧下方一放,人却借力向后一撤。聚睛一看,佘贵袖中居然射出一条红眼小蛇!蛇身太小,未被掌风所阻,竟径自朝路掌柜身上袭来。路掌柜功夫不弱,却最惧这些软骨毒物,一时间应对不及,只是下意识闪身避开。佘贵趁此空隙已冲到门口,厅堂中汇聚的围观路人怕他身上另有毒物,也没人敢去阻拦,反而纷纷让出路来。
佘贵暗自欣喜,可好死不死,一个青衫身影正不知好歹地迈步入内,一只脚刚跨进门槛。他不以为然,手中蓄力向前,就要将此人推开,那人脚步却是一顿,青色袍袖一抬一挥,佘贵便听见耳边有一道金针破空之声。他听得出这破空声中所含的功力,心下一凛,出手更是未留余力。谁知来人接也不接这掌,重心向门外那只脚上一移,身子一仰,伸手从他腋下一勾一折,不知使了什么手法,手掌在他颈上一拧,又重重敲在他太阳穴上,佘贵就此晕了过去。
至此,厅堂中一片混乱才终于消停。
来人撤回手,任由佘贵倒下,头嗑在门槛上发出一声重响,他才施施然将另一条腿也迈了进来,向前走了一步,落在众人眼前。他扫过满厅的狼藉,又看了眼路掌柜面前那条被自己的三根金针钉在地板上的小蛇,面上却没什么明显表情,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厅堂中那醒目的白衣人身上。
徐郁青原本舒朗的表情登时皱成了一团:
“谷临风?你来干什么?”
“你来得,我来不得?”来人开了口,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
一旁原本默不作声的英虹婷犹疑了半晌,低声喊了一句:“代掌门。”
青衫男子闻言似乎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纠正,就听见厅堂里一时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