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说我渣了他》暮烟杳杳

9、9.狗尾巴草

　　米拉拿出昨天购买的面包、蔬菜和肉类等食材，她把肉简单煎了一下，加上芝士片和果酱做了简单的三明治。

　　金看到她端着早饭进来，有些慌乱：
　　“这些、不该、由您——”

　　“乖乖吃早餐吧，我亲爱的魔导师大人！”米拉拉长腔调，快狠准地堵住他的话。
　　她不用想都知道精灵想说些什么。

　　“而且，你真的太瘦了！”接着，她又补了一句。

　　瘦到就连自己都能把他架出处理厂的程度。

　　精灵听到某个词后，指尖微动了一下。

　　但显然米拉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将装着三明治的托盘放到他面前，自己拿起另一块塞到嘴里，嚼了两口。
　　“看来我做饭的水平不怎么样。”她评价。

　　精灵摇了摇头，他轻轻拿起三明治，慢慢咬了一口，双眸垂下，安静而专注地咀嚼，最后咽了下去。

　　米拉愣愣地看着他吃早餐的模样。相比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金吃早餐的样子总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就好像……他天生就该如此，就连吃个普通的早饭都会不自觉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精灵注意到米拉的目光，他顿住手中的动作。
　　“很久、没有、这样、吃过、早餐了。”金认真解释道。

　　“有多久呢？”米拉好奇地问道。

　　金显然被这个问题问到了，他认真回想，答道：“太久、想不、起来。”

　　“叮铃～”
　　米拉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门铃声。

　　“是谁啊？”她嘟囔着，跑到门口拉开门。

　　外面空无一人。

　　奇怪，是谁的恶作剧吗？

　　米拉刚准备关门时——

　　一只爪子拍了拍她的鞋子。
　　米拉低头。她这才注意到，一只纯黑色猫咪乖巧地蹲坐在台阶上，它尾巴甩来甩去，嘴里衔着一封信。正幽怨地盯着自己。

　　米拉：“……对不起！”她从黑猫嘴里拿出信。
　　她真的没想到敲门的会是一只猫。

　　猫咪“喵呜”一声，舔舔爪子，接着就转身钻入灌木丛中。

　　米拉打开信：“尊敬的米拉·索菲小姐：请尽快去黑德斯南区魔法议会大厅注册。——雷克斯·明顿。”

　　呃，这两天一直忙着照顾金，她好像确实把魔法议会的事忘记了。

　　米拉收好信，重新进了屋。

　　“金，我去趟魔法议会看看！中午给你带午餐！”米拉同金打了招呼。
　　“好。”精灵乖乖点头。他的那些伤昨天晚上刚被米拉处理过，目前还是无法下床活动。

　　魔法议会拥有悠久的历史，一开始是由高等魔导师自发形成的组织，经过几百年的发展，逐渐成为整个魔导师群体中最强大的势力，几乎百分之八十的魔法使用者都在魔法议会注册过。

　　按照传统，魔法议会的领袖是魔导王，接着就是最高议会的几名S级魔导师。因为很少有魔导师信奉神，再加上大多数魔导师自恃有强大的武力，瞧不起贵族，所以议会的魔导师几乎都崇尚“魔导师至上”的理念。

　　米拉乘坐马车来到黑德斯城南部行政区的魔法议会门口。

　　同米拉想象中高大巍峨、富有气势的建筑不同，黑德斯城的魔法议会是一座样式相当复古的四层小楼。

　　米拉敲门后，一个红头发的高大男人拉开大门，他神情严肃古板，眉目英挺，穿着灰衬衫，外罩着一层黑色斜肩斗篷。

　　米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红头发男人冲她点点头。
　　“晚上好，米拉·索菲小姐。”

　　米拉：“……”
　　她抬头望望早上夺目的太阳。

　　她和眼前这个红头发，其中一个肯定有问题。

　　“您好，先生。”米拉说，“我来注册。”
　　她决定不谈论太阳的问题。

　　男人点头，言简意赅道：“别进。”

　　米拉：？？？

　　“他说请进。”女孩的声音从红头发男人身后传来。

　　男人微微侧身，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棕发少女出现了，她叹了口气：“雷克斯，如果你是接待员，肯定会把议会弄得一团糟。”
　　米拉有些弄不明白情况，但显然，棕发少女比红头发男人靠谱多了。

　　棕发少女望向米拉，瞬间，她就呆住了。但很快她轻咳一声：“请进吧，米拉小姐。”

　　“我先走了。”名为雷克斯的红头发男人淡淡道。
　　“知道啦知道啦~”棕发少女说。

　　魔法议会的一楼是个很大的类巴洛克装饰风格大厅，地面铺着一层地毯，巨大的壁炉中火焰熊熊燃烧着，几张大扶手椅前精致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些茶具。最显眼的地方是大厅另一侧贴满各种告示的巨大木板，板子边有个类似吧台一样的高桌子。

　　米拉跟着少女到了看上去是登记用的高台旁。
　　“我是议会的接待员梅莉娅。”棕发少女自我介绍，她很友善地朝米拉微笑，“你是罗莎大人之前说过的米拉小姐吧？”

　　米拉点头：“是的。我早上收到一只猫送来的信……”
　　“哦，那是白雪。”梅莉娅快活地解释道，她从台子下面抱出黑猫，“是我让它去送信的。”

　　米拉震惊，她望向黑成煤球、浑身只有琉璃般的黄眼珠亮着的猫咪，“这只猫……叫‘白雪’？”

　　梅莉娅耸耸肩，“雷克斯起的，很正常，不是吗？”
　　米拉：“……”

　　梅莉娅拿出一张羊皮纸，她握着羽毛笔望向米拉，“那么，米拉小姐，你的魔法是什么？”
　　米拉想了想：“发光……”

　　梅莉娅“唰唰唰”认真记下来，接着她抬头：“然后呢？会发生什么？”

　　米拉：“会比较亮。”

　　“嗯嗯，然后呢……”
　　“没了。”

　　“啊？”
　　好在梅莉娅很快反应过来，她又写了些什么，就把那张羊皮纸收起来了。

　　“米拉·索菲，E级魔法使。月供200金币。”梅莉娅朝她笑了笑。

　　“月供是什么？”米拉好奇。
　　“是议会对注册过的魔法使用者的发放的福利。”

　　米拉又想起罗莎夫人的话，说：“罗莎夫人好像说让我在议会打工还钱……”
　　“打工还钱？”梅莉娅愣了愣，她眼睛一亮，“这么说，小米拉也会在这里工作了？”

　　米拉有点不太适应自己瞬间就从“米拉小姐”变成“小米拉”。她不好意思道：“应该是这样。”

　　梅莉娅瞬间热情起来：“接待员怎么样？我刚见到米拉你，就觉得你很适合这份工作！”
　　“诶？可是梅莉娅你不就是接待员吗？”米拉惊讶极了。

　　“一个人太无聊了，雷克斯又帮不了我的忙。”梅莉娅深沉地叹了口气。
　　“那，我要做什么？引导流程是……？”

　　梅莉娅摇摇头，“米拉这么可爱，当然只需要坐在这里抱着白雪就够啦。”

　　诶？这样真的可以吗？
　　“梅莉娅你不需要帮忙吗？”米拉问。

　　“除了内部的魔导师，每天来这里的人都不会超过三个，”梅莉娅打了个哈欠，“来注册的魔导师几乎一个月都看不见一个。”

　　“人这么少？”
　　按理来说，魔法议会这么大的势力，不应该这么冷清啊。

　　“这其实很正常，魔法太稀有了。”梅莉娅解释，“有魔法的人本来就不多。”
　　“那我在这里会不会……白领工资？”米拉心虚道。
　　“当然不会，米拉只要负责可爱就够了！”梅莉娅把她内心真实的话说了出来，“我最喜欢养眼的人啦，嗯，除了个别一些……”后面的话很小声。

　　“……”是、是这样吗！
　　米拉总觉得自己成了“看板娘”之类的角色……

　　于是，今天就正式开始上班的米拉，整个上午就在魔法议会的大厅里度过了。
　　而雷克斯似乎大多数时间不在这里，用梅莉娅的话来说，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人。

　　两个接待员少女一起倚在宽大的沙发上，米拉手里拿了一本历史书，而梅莉娅给自己和米拉沏好红茶后，就闲的没事干凑到米拉身边，她伸手捋了几下米拉柔软的金发。
　　“毛发手感不错，让我想起白雪的毛，不过白雪总会不让我摸……”她嘀咕着，“咦，这里怎么有一撮毛翘着？”

　　米拉捂住头顶，抗议：“我的头发才不是毛！”

　　白雪姿态高雅地跳上两个小姑娘面前的桌子，它凑到飘着热气的红茶杯前嗅了嗅，就撇过头卧在桌子上玩自己的尾巴了。

　　突然，米拉注意到白雪脊背上的毛似乎有有点……秃了。
　　“梅莉娅，你经常捋白雪吗？”她小声问道。

　　“应该是吧……谁让雷克斯这么忙，白雪基本都是我来喂……怎么了？”

　　米拉瞬间惊恐。
　　她顿时觉得头上凉飕飕的。

　　……这个女人还是不得罪的好！

　　“米拉的头发有点乱了呀。”
　　梅莉娅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根粉红色的缎带，然后又掏出一把银梳。

　　米拉盯着梅莉娅窄小的口袋，忍不住问：“这把梳子是怎么拿出来的？”
　　“我的魔法是【空间袋】啊。”梅莉娅得意道。

　　“好方便的魔法！”米拉惊叹。这比会发光什么的有用多了。
　　“那当然！”

　　接着，梅莉娅用梳子把米拉的金色长发在后脑勺梳拢成高马尾，最后拿起粉红色缎带在马尾上绕了几圈，然后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很棒！”
　　她“蹭蹭”窜到米拉面前，“这样的米拉看起来太可爱了！”

　　米拉被夸赞得有些脸红。
　　继白雪的替身后，总觉得自己又成了洋娃娃之类的东西……

　　“米拉，你的赔偿款是多少？听说你炸了奴隶溶解炉？”梅莉娅随意同她闲聊着。
　　“十万金币。”米拉叹气，“我现在的月福利只有二百金币，加上八百金币的工资，每个月的收入是一千金币。还得存一些保证开销。”
　　她掰着手指头算。

　　“那么照目前这个速度，你不吃不喝也要还上整整8年。”梅莉娅同情道，“最近我没听过谁同样弄坏了这么贵的炼金物品……哦，去年雷克斯倒是炸了一座小型能源塔。但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工作狂，他的存款实在太多了。”

　　原来红头发是个隐形富豪……

　　等等，她还要打工这么久才还得起钱？
　　米拉眼前一黑。

　　快到中午时，米拉离开了魔法议会。她去中心区买了些生活用品，正准备回去时，远处忽然一阵骚动。

　　“是神殿的人……”周围有人窃窃私语。
　　“对啊，今天好像是神恩日。”

　　“啊，要不是看到大修女朵露娜小姐，我都忘记了……”
　　“现在可是魔法至上的时代，果然神明什么的，都是假的吧？”
　　“嘘……可别让那些狂信徒听见……”

　　神殿？
　　关于神殿，米拉在魔法议会的历史书里看到过这样的评价：作为这个世界最最古老的势力，神殿自一千年前的魔导时代正式开启时，就逐渐走向下坡路。神殿的地位，已经不复旧时代的崇高。

　　信仰神明的信徒日益减少，相比开始逐渐掌握魔法力量的贵族群体，神殿的信徒明显在平民中的比例更多。

　　话说这个势力似乎在《魔导王》书中的存在感根本不高。毕竟在书中正文的时间线，大陆还没统一，主要情节是主角奥伦斯大陆争霸和泡妹子，最多也就是魔法议会和各国王室贵族的明争暗斗。
　　现在大陆统一，最重要的两大势力应该是帝国贵族和魔法议会了吧……

　　关于神殿，以米拉看得那点内容，似乎只提到神殿在魔导时代之前，几乎主宰了整个世界。
　　剩下的部分，她当时扫过目录，好像从头到尾神殿都没什么重要戏份。

　　米拉有些好奇，她从人群中探出脑袋，将目光投向远处那群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人身上。
　　他们身穿白袍，头戴面具，看动作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人实在太多了，米拉个子又小，她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女人半跪在中央，仿佛在祷告什么，而其他人围着她低声吟诵……

　　会有什么特别的景象发生吗？

　　米拉等了好久，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让她觉得有些无趣。

　　周围人道：
　　“好像失败了。”
　　“怎么可能成功？据说，距上一次神迹降临，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一千多年？那不是比魔法出现的还早？”
　　“你们说，神殿那些人所信的神会不会就是个实力极强的魔导师？就像我们现在的S级魔导师一样……”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种话都敢说？”

　　人群逐渐散开。

　　虽然浪费了一点时间，但米拉也没有在意，她刚准备叫马车，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米拉转身走进旁边的杂货店里。

　　“金！看！”刚到家，米拉就兴冲冲地跑到精灵的房间，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光滑美丽的黑色丝带。

　　金有些疑惑，“这是……？”

　　米拉忽然凑近精灵。

　　金整个人僵住了，接着，他感觉到脖颈微凉——

　　黑色的丝带轻轻缠绕在他的脖颈上，掩盖住了丑陋的奴隶烙印。

　　米拉满意地在精灵颈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这样遮住烙印，出去的话就说是装饰品好了~”米拉心情愉悦道。

　　暖阳照在米拉金色的头发上，她眼睛弯弯，望着精灵。

　　金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手指放在颈带的蝴蝶结上。

　　【啊……】

　　【她此刻的视线全部、全部……都汇聚在你身上……多么美好的感觉……】

　　他心中的声音不断呢喃着。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她的爱，想要这份温暖的爱，还想要米拉所有、所有的爱……】

　　他回答。

　　【你逾距了。】

　　【你在阴暗中，而她在阳光里。像你这样丑陋卑贱的奴隶，怎么配得上她的爱呢？】

　　声音低语道：

　　【只是最微小的怜悯而已，不要僭越。】

　　精灵嘴唇轻抿，他抬头冲米拉一笑。

　　“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