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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收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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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你今天忙吗?我们一起去南山边那块地摘番茄吃吧?”庄素兮在路上偶遇庄甜甜,连忙发出盛情邀约。
庄甜甜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纸票,犹犹豫豫地说道,“不了,我得赶快去老田叔家割一刀肉回来,晚了,张凤该骂我了。”
庄素兮像是听到了天方奇谈一般,满脸惊诧道:“张凤出的钱?”
庄甜甜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凤这两天又是收拾屋子,又是同三婶淘换鸡蛋的,看来是真要请张文凯来家吃饭。”
庄素兮语气凉凉地说道:“难为她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村里人请客一般都放在正午,庄素兮看了看日头,对庄甜甜道:“做了好菜估计也不会让你上桌,我家锅里煮了马蹄,等会给你送去点。”
不等庄甜甜拒绝,庄素兮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地离开了。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快速攀升,树枝上趴了几只蝉,此起彼伏地鸣叫着,聒噪得人昏昏欲睡,简直提不起精神来。
张文凯原本是有些瞧不上张凤这个亲戚的,对所谓的“长辈”一说向来嗤之以鼻,平素任她沾点光,来到家里连吃带拿的,张文凯为了营造出孝顺懂事、宽和大方的好名声,也懒得同她一个无知妇人较短论长。
这次,他来到小林镇教书,不出意外的话就要长期在此安家落户了。小林镇距离张家村比较远,但跟庄家村却只隔了十来里路,张文凯想着以后说不得要跟张凤多打些交道了。
大概是觉得他身上有利可图,张凤那个贪婪成性、小气吝啬的女人,竟然让自家男人过来,请他去吃顿便饭。
一来天气炎热,二来虽然岗位培训已经结束,但是学生马上就要开学了,张文凯这个初来乍到的新老师,自然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正是分身乏术的时候,有心推脱说不去了。
但是转念一想,庄素兮有可能是庄家村的人,就状似不经意间试探了几句,庄大友是个没心机的,三两句就向张文凯透了底。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张文凯一本正经道:“让姑姑和姑父破费了。”
在庄大友的带领下,张文凯骑着自行车,载着庄大友很快就来到庄家村,饶是如此,也出了一头一身的汗,使得张文凯原本精心收拾过的装扮凌乱许多,实在有损翩翩风度。
饭桌上,张文凯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奈何庄大友婆娘管得严,一年到头沾不了几滴酒水,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就拉着张文凯一个劲地劝酒,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张文凯脸颊绯红,双眼迷离,用手去挡庄大友敬过来的酒,一不小心把个盛粥的碗碟摔落在地,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张文凯道歉。
农家人的碗都是可着人头来的,没有宽裕,跌了一个也是大事,张凤肉痛不已,面上又不好显出来,故作大方地摆摆手,窝在心头的一团火没处发落,干脆直着脖子喊道:“庄甜甜!庄甜甜!你个小贱货,又跑哪野去了?外面有男人勾你的魂啊?!”
庄甜甜跑进跑出地操持了一上午,荤菜素菜,还有杂面饼子,全都是她一个人的手艺,这会实在饿极了,躲在灶台下面用柴火灰烬焐地瓜吃,一时来不及反应,稍微耽搁了一下就吃了好一顿排揎。
张凤心眼脏,嘴巴毒,对个没结婚的小姑娘也口无遮掩,什么腥的臭的都敢往外冒,完全没有顾忌着外人在场,需要给庄甜甜留面子,俨然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早就习以为常了。
然而,庄甜甜看起来瘦弱矮小,毕竟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有基本的羞耻感,听张凤说得不像话,不禁弱弱辩解了一句:“我……我没出去……吃东西呢……”
听到“吃”这个字眼,张凤跟被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立刻就炸了:“吃?吃什么吃?!赔钱货,还不赶快把地上收拾了!”
庄甜甜委委屈屈地拿来扫帚,半蹲下去,仔细将碎片和污渍清理了。
两人一问一答对话半天,醉醺醺的张文凯有些好奇,垂着眼皮俯视过去,只看到一团小小的身影,安安静静地忙着手中活计。
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短袖布衫,为了方便干活,长裤挽至膝盖处,暴露在空气中的双手双脚,全都瘦骨伶仃,细细长长,晕着淡淡青瓷色,有种诡异而病态的美感。
最妙的是,这人始终安安静静,面对颐指气使的张凤,也能忍气吞声,可见是个性格软弱不成器,十分好拿捏的,所以稍稍逼迫,就能让她俯首帖耳。
外貌稚气,脾性也像笼中雀鸟一般,惯会逆来顺受,这样的人简直能够瞬间点燃张文凯隐藏于心底的暴虐欲。
张文凯的目光停留在庄甜甜身上有些长,长到精明狡诈的张凤眼珠子一转,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忽然产生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她不信邪似的眯了眯眼睛,一双弧度扭曲的吊梢眉高高挑起,开口就要喝骂,却又生生忍了下去:“小婊……算了,你继续吃去吧。”
等到庄甜甜退出去,张文凯也就垂下眸子,慢悠悠地夹花生米吃,掩在镜片下的双眸透着寒意,显然是在细细筹划着什么,不再像方才那般,火烧屁股一样急着脱身。
不会吧?那个脏兮兮、蠢呼呼的死丫头,要走桃花运了?
张凤有点不大痛快,想到张文凯那不能对人言说的“坏毛病”,又觉得不是没什么可能,而且,认真想来,这件事对她来说也并非没有好处。毕竟,庄甜甜是被她一手调|教大的,张凤自负有那个能力,让庄甜甜往东她不敢往西,再说了即便庄甜甜嫁人之后,不愿再受奴役,但是张文凯、庄大友可都是站在她张凤这边的,他们三人一起,保管将这小贱货管教得服服帖帖。
文凯是个高材生,又是当老师的人,当然不能有“作风不良”的流言传出去,而她张凤有庄甜甜这张底牌捏在手里,还怕张文凯发达之后,不想着她这个“丈母娘”?张文凯要是不肯尽赡养义务,她就去找领导闹一闹,把张文凯从小到大那点破事全都抖落开,别人清清白白不惧调查,但是张文凯可是个纸里包屎的怂货。
思及此处,张凤喜笑颜开,仿佛看到金光闪闪、美好无比的未来在冲她招手,她吃了一筷子青菜,一边嚼,一边说:“刚才那个是甜甜,大友前一个老婆生的,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了,到现在还找不到合适人家,你说愁人不愁人?”
庄大友喝得晕晕乎乎的,一直处于状况外,压根不理解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自己女儿身上,不耐烦地说道:“你说这些干嘛?”
真是个白痴!天下快要掉馅饼了,都不知道主动去抢!
张凤没好气地堵了庄大友一句:“喝你的酒吧!”
再看张文凯神色,正皱着眉头认真想着什么,竟然是有点意动的样子,只是不知因为什么,露出七八分挣扎犹豫,并不接话茬。
这个名叫庄甜甜的女孩确实合胃口,充斥着任人施为的可怜之态,但要论风流妩媚,庄素兮不知要高明多少。
他正要寻个理由,去村子里转悠一圈,也好去找找庄素兮,就听得篱笆墙外,有人笑语盈盈地问道:“甜甜在家吗?”
张文凯醉眼惺忪地睨过去,见院门口站了一个姿容俏丽,楚楚动人的年轻姑娘,穿着素白色带碎花的衬衣,脖颈又细又长,比天鹅还要优雅动人,莹润得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新荷,粉粉嫩嫩,未经玷污。
过了一会儿,庄甜甜欢呼着跑过去,两个女孩凑在一处嘀嘀咕咕。
庄甜甜接过煮熟的马蹄,不轻不重地推了庄素兮一下,半是担忧半是埋怨地说道:“你怎么来我家了?赶快走吧。”
庄素兮不解道:“怎么了?”
庄甜甜小幅度地往堂屋瞟了一眼,掩着嘴巴说道:“那个叫张文凯的人看起来怪怪的,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要不是当着张凤的面,我非要骂他两句不成,他这么流氓,你可被张文凯看着了。”
可我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让张文凯看到啊。
庄素兮点头答应,紧接着就趁庄甜甜不注意,似笑非笑地往房间内的张文凯望去,眼神像钩子一样,黏黏糊糊地腻在对方身上。
张文凯也注意到庄素兮了,想冲出来迎她,但是被庄大友举着酒杯的胳膊牢牢挡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素兮愤愤瞪大眼睛,半嗔半怨,散发着淡淡哀愁。
将庄甜甜哄去厨房后,庄素兮做出一副吃惊又怨怼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跑了两步,故意给张文凯留足了可趁之机。
张文凯果然跟了出来,急急唤道:“素兮,素兮,你听我解释啊。”
庄素兮内心:我不听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