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几个人的派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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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紧张？
从那天在汉江边磕巴的答应林一开始，一直到现在站在画廊门口，金南俊就一直这样问自己。
“这不是格莱美或者公告牌，里面也没有好莱坞名流。”
似是还没学会好好掩饰，林一也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她伸手捏了捏这个大男人冒着细汗的掌心，试图用玩笑话舒缓他的心情。
“只是一群…怪咖而已。”
倒真说到点子上了，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和去颁奖礼颇为相似，一身合体的灰色法兰绒西装，稍加打理过的头发，一看就耗费了不少心思，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系上领带，但还是感受到了正装的副作用，紧张。
相比起来，林一就轻松余裕多了，齐肩的中长发松松散散的披着，宽松的大衣里面是一条长及脚踝的白色礼服裙，没什么装饰点缀，主要胜在简洁大方。
“哎哟…乍一看还以为是对新人呢”
熟悉的一声阴阳怪气适时登场，两个人同时一扭头，果然是那个熟悉的金民灿。
“看，头号怪咖来了。”
对他的调侃见怪不怪，林一小声的挨近金南俊说了这样一句。
“我就说林一跟我反复确认派对名单有点奇怪，原来是带着神秘人物来了。”
金民灿没听到，只绅士至极的伸出右手。
“你好，在下金民灿。”
“你好，金南俊。”
这样厚脸皮的开场白倒是让金南俊放松不少，用同样的礼节和他打了招呼，两手相握，他突然一笑。
“其实我们见过两次呢…没想到现在才有机会正式打招呼，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
想起了之前的误会，他没忍住的就这样多嘴了一下，金民灿头一歪。
“欸？我还摊到过这样的好事？”
显然他不了解全情，倒是一边的林一跟着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金民灿是个眼力见十段的人，马上就意会到了这是小情侣间才听得懂的暗语，瘪瘪嘴，表示有被秀到。
“啧…进去吧两位…记者和媒体都已经离开了，现在过来的都是展览方邀请的朋友…有些人已经在偏厅喝的半醉了，没有人会在意巨星的。”
金南俊和林一再次相视一笑，给他这张不饶人的嘴打了个认证，乖乖的跟在后面步入了内场。
这里是个完全由私人运营的画廊，平时办的展览大多都是一些初露头角的新兴艺术家，所以在场的展览方私交都是正儿八经艺术圈的人，不算大的空间里，现在挤的人却不少，不同肤色的面孔都有，但确实就像金民灿所说的一样，就算有人注意到了金南俊的到来，也没把他当做一个“巨星”。
脱下外套，金南俊站在展厅的中央，时不时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却没有投来试探性的打量，不被注视本该是很正常的事，但对于他来说，还真是陌生，所以在这片完全不熟悉的领地里，他反倒是收获了一丝轻松，连刚刚在门外怀揣的紧张，这下也吞进了肚子里。
“看那边，就是这次个展的主人公Julia，我大学同学。”
林一就更别说了，金南俊难得的在她的语调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兴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留着长发和络腮胡子的高瘦男子，他神情认真的跟人谈着话，微微驼背，双手还略显拘谨的握着一杯香槟。
“你知道吗？他就像是我小时候想象里，那种会十天不吃不喝只沉醉于创作的艺术家的样子…你倒是一点都不像。”
他笑着调侃，林一回，“金南俊先生，你这可是典型的偏见。”
还没来得及义正言辞的反驳，她余光便撇到Julia小心的对着这边探出了自己的手，只能先作罢。
“我过去打个招呼，等下再回来…‘教育’你。”
话毕，金南俊便见她踩着小碎步走向Julia，两个人欣喜的拥抱，Julia还凑近她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她被逗得开怀大笑。
“很少看到林一这个样子吧？”
金南俊望的出神，金民灿端着杯酒像个幽灵般溜到了他身边。
“嗯，是啊…”
客气的接过酒杯，金南俊眼神还是牢牢的锁定在那个笑的自如的姑娘身上。
“特别是最近…最近她沉闷不少……”
自从那天察觉到了林一的不对劲，金南俊就一直挂念着这事，光靠思前想后也猜不出点眉目，更别说工作还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纠结，所以一直都没找到个好好聊聊的时机。
“可不是…妈妈留下的信物坏了，能开心吗？”
恰巧碰到金民灿是个嘴不带把门的，话一溜，立马就跑了出来。
“平时啊…就算是像现在这样穿礼服她都不舍得摘手表的…现在她手上空荡荡的，我都不习惯，更别说她自己了…”
说完还自然的抿了口香槟，完全没留神到身边那个认真的…下巴。
“…林一的手表坏了？”
一扭头，见到金南俊一脸的疑虑。
“她没跟你说？”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表情严肃，金民灿这才发觉自己犯了冒进，心虚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林一，恰巧她的眼神也锁定在这个方向，他不禁觉得刚刚喝进去的香槟都不甜了，甚至有些辣嗓子。
另一边，Julia也察觉到了林一时不时分心的眼神。
“就是他吗？让你留在首尔的原因。”
小心思被抓包，林一只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很特别？”
不得不说，金南俊天生优越的比例配上这合体的西服，就算没有精致的艺人造型，在人群里也是个出挑的，而且他本人身上又带着多数艺人没有的书卷气，所以在这样的社交场合里他也没显得格格不入。
确实是个特别的啊，光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总不乏有陌生人去主动搭讪，他也不抗拒，双手抱胸，用流利的英语应付着对话，时不时一笑，显得腼腆，但看不出畏惧，倒更像是得体的谦逊。
“嗯，是吧……”
林一跟着一笑，却显得有些小气般的不愿过多谈论。
“别说我了，今天主人公可是你…第一个个展什么感觉？”
Julia也知趣，瘪了瘪嘴，摇晃了下脑袋，“老实话，疲倦。”
样子滑稽的紧，两个人又笑成一团，但还没来得及深聊，林一就见他伸出长脖子在人群中探寻一番，然后对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有个人你需要见一见。”
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走了过来，林一眯了眯眼，觉得他有些眼熟。
“Albert Gallo，你们见过是不是？”
Julia一句简单的介绍帮林一找回记忆，“啊…那次，在James Young的派对，是吗？”
“是的，又见面了，L”
上次在那个糟糕的派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艺术商，当时因为林一遭遇了不快所以两个人只简单的交换了名片，之后虽然没有在深一步的接触，但斯文至极的样子还是让林一对他印象还不错。
“我去年去意大利旅行时认识了Albert，这次展览他是我在罗马的代理，他听说我们两个认识……抱歉…我看到Luis来了，你们先聊，我得失陪一下。”
Julia不愧是今晚的主角，连话都没时间说完整就得去应酬其他到场的人，没头没尾的介绍没留下准备时间，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他们一下不知道该开口聊什么，只能两眼发懵。
看看天花板再挠挠后脑勺，最后还是由年长一些的Albert率先开了口。
“Julia是个有天赋的艺术家。”
“他一直都是。”
“你也是。”
“谢谢你的夸奖。”
“但有点可惜还没见到你好好利用它。”
本以为是交际场上乏味的客套话，却没想到Albert会冷不丁这样冒一句，林一一怔，也不恼，只笑着回应。
“你的直白很可爱…不过…只可惜我自己还没体会到你说的可惜在哪里…”
伶俐话倒是让对方难堪了。
“抱歉！我无意冒犯你…”
Albert当真是满脸歉意，可他那斯文儒雅的外表下，似乎是个性急之人，察觉到林一有些排斥的态度，他思量了一会儿，依旧是选择了再次开口。
“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唐突…之前我说见过你的作品，不是指你面世的那些…我说的是你寄存在朋友画廊的那副，《成人》”
他语速变得有些快，好像是揪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不愿放手。
“一个亚裔小女孩，独自坐在美式快餐店里，麻木的往自己嘴里不停塞食物…用色很大胆，激进，和你近几年的风格截然相反！还有你画的人物…眼神没有焦点，食物从指缝里流出来，不得不说，那是你最有感情的一幅画…因为主角就是你自己，对吗？”
他看起来如同寻到了瑰宝一般兴奋，可林一却在瞬间冷了脸。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没有义务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双手交叉在胸前，她不自觉的摆出了那副惯有的防守姿态，姑娘本就高挑，再加上穿了小高跟，和普通男性基本持平，她没有高傲的抬起下巴，反而是微微颔首，距离感已经毫不掩饰的摆了出来。
Albert没有退让，甚至是笑了笑，似是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态度，张口准备继续说下去，可话还没到嘴边，就被意外一声打断。
“你消失的时间也太久了…我想去洗手间来着，但找不到路。”
亲昵的一句话，金南俊轻轻的带过她的腰，不经意的把她拉向自己，刚刚虽然应付着陌生人的搭讪，但他眼神也同样没离开过林一，一见她变了表情，连对话都没心思收场，直接迈开大步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种场合，被纠缠是常事，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斯文男子，年长不少，被打断也没有不喜，反而是露出了带着意味的笑，不紧不慢的伸出右手介绍自己。
“Albert Gallo，Julia的朋友。”
“金南俊。”
Albert是个颇有阅历的人，一下就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肢体语言上的变化以及金南俊这并不算热情的回复，虽然刚刚是有些冒犯，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发掘到了欣赏之人所以犯了职业病罢了，现在护花使者直接出现，他再不知趣可就真成纠缠了。
“既然L今天没空，我就不打扰了…”他微微退了一步，颔首致歉，“刚刚说的话有冒犯的地方，我很抱歉，但我并没有恶意，希望你谅解…”
内在还是个绅士。
待Albert已经离开视线后，金南俊护在林一身上的手贴的比刚刚更紧，不禁心切的直接问道，“他没纠缠你吧？”
还确实是个护花使者，林一佯装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跟着不自觉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是Julia在罗马的代理，刚在和我聊一些行业的事，有些观点不合而已…没什么的…倒是你怎么样？没有我在感觉你也应付的很好。”
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金南俊姑且信了。
“唔…不过一小会时间，那位Davis先生跟我从抽一根烟对于大气污染的危害聊到蝴蝶效应，那位苏小姐想要跟我探讨孔子究竟是什么星座…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只能说，全新体验。”
皱着脸给出一个难堪的表情，林一笑出了声，“WELL…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果然林一小姐…说自己的生活无聊，太谦虚了吧？”
费尽心思逗她开心，万幸是终究得逞，林一笑着，连着把刚刚的阴霾都扫去不少，干脆就没想着顾忌了，直接大方的挽住金南俊的手臂，拽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去哪？”
被拖着走也不老实，金南俊这样问道，林一笑的俏皮，“…洗手间”
“欸？”
希望Julia永远不要知道自己的作品被比作了洗手间，因为刚刚说要去洗手间的两个人，现在正并排站在了他的巨幅油画面前，画的是年轻俊美的少年跪在湖边，忘情的看着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这样的典故要辨识出来对于金南俊来说并不难。
“Narcissus”
“嗯，被爱神惩罚的Narcissus爱上了湖水中的倒影，却殊不知那就是他自己。他终日守在河边，可伸手却又触摸不到，最终赴水求欢从而溺亡…老掉牙的故事。”
“可是很经典。”
“没错…就是经典，在我们一心追求潮流文化和新媒体的时候，Julia却依旧沉醉于古典主义，这大概是为什么你觉得我和他看上去像两种类型上的人吧，因为他向来是用最传统的作画方式画着最老旧的题材…Narcissus就是他最钟爱的典故。”
金南俊看的专注，顿了顿后回应道，“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
“不觉得太过于悲剧色彩吗？”
“这个嘛…看怎么解读吧。”
林一好奇，“怎么说？”
他想了想，“Narcissus在出生时就被先知预言说，‘这个孩子可以活很久，只要他不认识自己’，所以从小他的母亲就不让他照镜子，直到某一天他路过湖边偶尔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后着了迷，忽视了仙女echo对他的求爱，才引来了这样的惩罚和结局，事实上……这个故事听起来悲剧的原因，仅仅是在于‘惩罚’和‘溺亡’这两个词语的感情色彩而已，换个角度来说，为什么不能把Narcissus这个行为看成是认识了自我，在意外的驱使下最终反而成全了自我呢？谁又知道变成水仙花后的他心里是悔恨还是满足。”
虽然这人平时看着有些憨憨的，但谈起自己的观点时却是冷静又睿智，林一不禁一笑。
“Julia听到你的观点应该会很开心。”
金南俊疑问，“为什么？因为和他观点一致？”
“某种程度上，可能吧…所以这份工作其实很奇妙不是吗？就算没有认识到本人，也能从他的作品里听到故事，认识立场。”
转而林一还说道，“不仅是我和Julia，你也是……只是我们是画在画布上，你是写在歌里…创作可能就是我们张嘴说话的另一个工具吧。”
她俏皮的做了个吧嗒吧嗒的手势，金南俊见她神情似是因为对话而开朗不少，跟着一起露出了笑，看着林一勾起的唇角，以及注视着油画时眼睛里冒出的星光，他脑子里却还在想着金民灿方才说的话。
“可是…创作的人，也会有个通病吧。”
“嗯？什么？”
“太过依赖自己的工具，只会一味的通过创作来宣泄，所以有时候会忘记，情绪得到破解的最佳方法其实是交流和得到回应…也就是说，真正要用来说话的，还是这里。”
话一说完，他指了指自己抿住的嘴唇，什么时候起，他说话也没有平常那副急不可耐了？还学着小狐狸一样，知道怎么话只说一半，引导着她接下另一半了。
果不其然，林一怎么可能不懂金南俊这两句话间的深意呢？只是心里有股异样，就像是有个东西堵在了嗓子眼，这也许就是他说的通病吧。
林一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唔…”
“林一？”
一声开朗清亮的叫唤，像个小石头，把本来要冒出来的话又压回肚子里，她心脏漏了一拍，心里的异样还在，说不清是讨厌被打断，还是庆幸被打断。
侧了侧身子，越过金南俊朝他背后看过去，她想知道叫唤自己的是谁。
那人看到她后露出笑，“没看错啊，真的是你。”
修身的礼服裙让动作拘谨，那人捏了捏裙摆，细高跟踏在地板上节奏急促，她踩着小碎步走过来。
“你也来了啊”
林一回应了招呼，拍了拍金南俊。
“公司那个展览合作的策展人，也是我朋友。”
他点点头，转过身。
眼里映射出一抹朱红，急促的哒哒脚步声在两人面对面之时戛然而止。
“嗬…金南俊？”
“吴…幼琳…？”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几个人的派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