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平生赎君罪》醉战

33、亡尸道中见鬼火

　　而此刻欢倚楼里，峮木仙君一手握着尾红鲤鱼，一边磨牙道，“你将珣瑱拐到何处去了？”
　　在他手心挣扎的鱼朦欲哭无泪，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待得好好的忙着整理欢倚楼收到的消息，便被峮木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将他化作原型握在了手心。
　　“咳咳，他们去行水山了，去行水山了！”被握的几乎要断气的鱼朦忙道，可怜他鱼朦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多久没有这样难堪的时候了。
　　峮木一愣，行水山这个地名仿佛一朵带着血色的烟花，在他脑海中一段极为黑暗的记忆里炸开来。他的手不由得一颤，放松了些，鱼朦趁机溜出来化为人形。
　　“咳，仙君莫急，我也未曾料到三殿下去行水山竟然没有和您说一声，真是罪过罪过!”
　　峮木面色有些复杂，问道，“他们去行水山做什么？”
　　“是贵妃昨日传的消息，要我们先将长公主和翁彭侯世孙找回来，再回宫。而长公主与世孙就是在行水山泰福寺不见的，所以三殿下同我们家少主今日便先去寺庙那里查看了。”鱼朦解释道。
　　“你们家少主是谁？”峮木奇道。
　　“哦，是荆山派傅门主的亲传弟子，与三殿下是相识的，您不认识他吗？”
　　峮木蹙眉道，“白头发的？叫什么顾隐珩？”
　　鱼朦点头，“是了。”
　　峮木不说话了，他锁紧了眉头，似在思虑着什么事情。
　　这次来越京的路上，他刻意装作迷路避开了行水山，就是因为二十年前在行水山的经历过于沉重，让他完全不想故地重游。却没料到，本是要进宫助贵妃脱困的，最后竟还是要绕到那里去。二十年的修炼，让他堪堪能化为人形，若是无溟源再破开一次，他是不能也不愿再去堵一次那岩浆口了。
　　鱼朦见他神思飘远，面色沉重，轻咳了一声，宽慰道，“仙君莫担忧，泰福寺乃是香火重地，来往百姓众多，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峮木瞥他一眼，道，“你应该也活了几百年吧？行水山二十年前是什么地方，你没听说过？”
　　他这样一说，鱼朦也是立刻变了脸色，“无溟源？”随即又立刻否认道，“不可能，这才过多久，什么人，这么有功夫折腾……”
　　他这样一说峮木心中更焦躁了，“不行，我得去行水山看看。至于你，你去查查最近越国可有大量消失的人口。”
　　。
　　冰刃终于接连割断了缚灵网上几处网格，露出一个大开的豁口来。而在这过程中，虽然二人几乎未动，但冰刃的割磨也已促使缚灵网不断收紧，在两人身上留下鲜血淋漓的口子。
　　待两人先后从缚灵网中挣扎着出来，顾蓁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身上的伤远比龙珣瑱的重，他又是让龙珣瑱先出来，这一番挣扎让他受的伤又多了些、深了些。好在他今日穿了身黑衣，渗出的血液是看不出来的。
　　“你怎么样？伤的可深？”龙珣瑱问道，“我这里有伤药，我先给你止血吧。”
　　顾隐珩摇了摇头，“你带了多少？”
　　“带了……唔，只有这么一瓶，但我伤的很浅，都给你涂。”
　　“不用，让我先看看你的伤。”他接过来，一手拿着火折子照亮，一边来看他的伤。
　　龙珣瑱的伤几乎都是在背脊上，顾蓁实在护不住的地方。他脱掉衣服，将脊背露出来，顾蓁小心地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处。
　　待给龙珣瑱涂完了伤药，他才开始看自己的伤。他的伤伤着的地方就多了，不仅后背火辣辣的痛，两条手臂更是痛得厉害。但他只撩起衣袖给自己的手臂上了药。
　　“你后背上没伤着？”龙珣瑱凑过来问道。
　　“嗯，伤着了，但不怎么痛，想来伤口很轻，就不浪费时间了。”
　　涂完药，两人这才开始看地上那条血溪和空中悬挂的尸林起来。
　　那些尸体被人割开了身上的动脉后挂起来，任由鲜血喷射在地上然后汇聚成溪流。这浓重的血色堪比巫族坑杀灵族时的惨像了。
　　龙珣瑱细细地查看了两个死尸的模样，面色越发沉重起来，正要再去查看第三个尸体时，那挨个悬挂的尸林突然动了起来，吓得他立马缩回手，后退一步，到了顾蓁的怀里。
　　成串的尸林缓缓向一个方向挪动了数米远，又停了下来，归于平静。
　　龙珣瑱第一次觉得顾蓁的怀抱这么有安全感，回头看了看正挑眉看着他的顾蓁，他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受惊的心脏，壮起胆子继续查看。顾蓁紧跟着他，问道，“有什么发现？”
　　龙珣瑱长叹了口气，道，“这些人不是越国人，他们应该是羌族人。”
　　顾蓁微微诧异，“羌族不是早就灭族了？”他说着也去查看那尸体的面容，果然，高鼻深目，一看便非中原人。
　　“是啊，羌族灭族了，”龙珣瑱跟着附和了一句，又道，“但那么多羌族人不可能全部杀了吧？若是全部杀了，岂不是比当年坑杀令杀的人还多？”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过来，灭族的羌族人应该是被俘虏当做了奴隶。羌族往北是早已杳无人烟的冰沼之川，往西是荒漠戈壁，若想活下来只能往东、往南面逃，可无论是往东还是往南，都是在越国境内。越国与羌族本就有血仇，他们相貌与越国人又相差极大，想来越国的城池、百姓都是不会善待他们的。
　　若是被抓到了，不是处死，那就是被卖为奴隶了。
　　神医谷与荆山都是在盛国境内，顾隐珩与龙珣瑱又常年在山中修习，之前从未在越国生活过。虽未曾见过那些被灭族的羌族人如今到底是怎样生活的，却也不难猜测出。
　　“看来是有人特意买了大批羌族奴隶，用来收集他们的血了。”这背后的人需要这么多人血，但又不想引人注意，所以用了奴隶的血。因为只有奴隶是没有人会去特意关注他们的动静，哪怕几十个上百个不见了，也只当是贩卖到了别的地方。
　　“我们顺着适才这些尸体移动的方向走吧。”龙珣瑱提议道。他此刻心中稍稍放松了些。既然那些人是怕引人注意的，想来应该不会用长公主与上官景澜的血了。否则这两人若是一直找不回来，那必定会有人来泰福寺掘地三尺的 。到时候再把他们想要打开无溟源的消息透露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这里的地势像是一条极狭长弯曲的隧道，他们顺着尸林边走边看，幸运的是并未发现长公主与上官景澜的尸体，可是只朝一个方向走，又让龙珣瑱心中不安，猜测那两人会不会在另一个方向的尸林中。
　　地上的血溪汩汩而流，而越往前挂着的尸体流出的血液越少，龙珣瑱心中有了一个猜测，“适才那移动，会不会就是把血液快要流完的尸体运出去？”他说着，紧张了起来，“我们是不是该回头走走看？若是我们现在走的这个方向算是这条血溪的下游，那相反的方向应该就是上游了吧？”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顾蓁接着他的话道，“那这样说来，相反方向就是血溪的源头了。”
　　“应该还有没有被杀死的活人就在源头！长公主他们应该也在！”龙珣瑱激动地有些颤抖，“我们快回去看看。”
　　顾蓁颔首，两人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加快了速度。
　　顾蓁背上的伤随着他们动作扩大而隐约开裂来，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却咬着牙强忍着。直到一个猛烈的转弯，他猝不及防撞在石壁上，头晕了晕，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龙珣瑱听到他撞到的声音，立马回头将他扶起，触到他手心里一片濡湿滑腻，诧异道，“你怎么了？怎么手心出这么多汗？”
　　顾蓁推开他，扶着墙壁站了一会，那晕眩感才慢慢消去，“没事，我们走吧。”
　　这次龙珣瑱也放慢了速度，与顾蓁并肩走在血溪的一侧，朝着这次的方向前行，地上的幽幽暗火便越盛。之前龙珣瑱忙着查看尸体中有无长公主二人，返回时又着急赶路，并没有细细看那火苗，现下放慢了速度，再去看时，便发觉了不对。
　　那幽幽暗火是一团一团的，数量并不多，隔好几米才有那么一两团。这些火苗没有底座，没有可燃烧的物质支撑，像是凭空浮在地面上。他们走过时带起的风，还会连带着这些火苗前移。
　　顾蓁看龙珣瑱一直盯着那火团看，出声解释道，“这是鬼火，有尸体的地方就会有鬼火，你没见过？”
　　龙珣瑱摇了摇头，“没见过，但是听说过的，没料到是这样的。”
　　“这里地势狭窄，弯道又多，通风不畅。若是在外头，有这么多尸体的话，鬼火只会更大、更多。”他顿了顿，“而且，有人经过时，鬼火还会跟着人移动。”
　　龙珣瑱揩了把走出来的汗，连连点头，“受教了受教了。”
　　两人不知道又走了多远，前方才隐约透出些白色的光亮来，这种光不同于鬼火幽暗泛着青光的亮，更像是自然的天光。
　　他们对视了一眼，估摸着应该是到血溪的源头了，便放轻了脚步。正在这时，血溪又向前移动了，一具还热腾腾的尸体移到了龙珣瑱这里。尸体头朝下，脖颈上被被割了口子出来，正滋滋地喷着血液。
　　前面有脚步声传来，顾蓁一把拉过龙珣瑱躲在一具较为宽大的尸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