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鸳鸯（小修） ...
-
室内灯光开得昏暗暧昧，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也让人分辨不出时间。
卡尔薇被淅淅沥沥的水声吵醒，刚醒来时的迷蒙很快散去，她认出这是自己暂住的酒店套房。
她并不意外，去废弃仓库前特意放在外套口袋的房卡，本就是一种提示。
脖颈处的那一小块皮肤还有些轻微刺痛，提醒她之前发生的一切。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伴随着其间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不成调子的哼歌声，卡尔薇慢慢坐起身。
“喔，你醒啦。”
一阵衣料摩挲声后，有人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披着浴衣，腰带松松挽了个结，正抬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宽宽大大的衣领随着他的动作，敞得越发开了，风景无限。
卡尔薇坐在床上没动，只懒懒抬眼：“你给我注射的什么？”
“嗯？还以为清一不会在意这个。”太宰治停下擦头发的手，在等身镜里笑着对上她的目光：“是会让清一爱上我的魔药哦。”
卡尔薇也不恼，就这么抱着双臂靠在床头，看着他不说话。
几秒过后，太宰治宣告破功地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说，是生理盐水。”
“为什么？”
“或者你更喜欢葡萄糖？”
“……”卡尔薇捏了一下拳头，“别回避问题，我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注射火种。”
“嗯？这还需要问吗？我可是很喜欢清一的呢，怎么舍得真让你被那种东西控制啊。”
“那我换个问法，”卡尔薇难得忍出了点耐心，将床头一卷未拆的绷带递到太宰治伸来的手上，“太宰君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在注射前，太宰治像是闲聊一般说出的有关火种多久起效、会有什么反应的话，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个时候，卡尔薇便猜到了，他会在注射剂上动手脚。
当时的情况不容她细想缘由。
而那之后太宰治握住她的那只手，掌心满是颗粒泥土——已经提示到了这一步，她也乐得配合下去，假装自己被注射“火种”，数着秒数发动能力，把他脖子上的绷带替换成土壤尘埃，造成“腐朽剥落”的假象。
她的替身【偷天换日】，能力是“替换元素”，这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明。准确来说，是当她的右手接触到准备替换掉的物体时，其分子结构会被替换成左手正在接触物体的分子结构：金属，土壤，植物，水，火焰……一切。
这项能力的特殊之处在于，不仅仅可以对物体发动，也可以针对生物——包括卡尔薇自己。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晚上警察在高桥堂光的公寓没有找到尸体，也没发现她：卡尔薇赶在这之前，将高桥堂光的大部分身体替换成墙灰封入墙体，也将自己一并融入了墙内。
而太宰治，他在注射前故意覆上她手心的土壤，表明他已经猜到了大部分、甚至是全部，关于【偷天换日】的能力。卡尔薇在对宫泽贤治发动能力时替换的是空气中的水，并通过空气中热量的转移而驱使其迅速结冰。倘若换做一般人，在目睹那一幕时只会认为她的能力与水有关。
但太宰治显然已经猜到了更远的地方——也有可能，是因为对她的观察比她预想中要深入细致得多。
卡尔薇为这样的认知而心惊。
“我想从清一这得到什么？”
太宰治像是自言自语，在等身镜前停下，将松垮披着的浴衣褪至腰间，用牙将绷带包装咬开。
他很瘦，皮肤因为常年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苍白的质感。
太宰治的身体上没有明显的肌肉，但肌体线条极其流畅而有效率，绷带被扯出一端，自胸腹部开始，一圈一圈向上缠绕，覆盖住脖颈，背脊两侧露出一对瘦削的蝴蝶骨，像恶魔的翅膀，但比那要柔和。绷带缠到手臂、手腕，他低下头，后颈脊椎清晰地突出一截，又显得有些锋利了。
很矛盾。
就像他这个人。
“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蒙混过去的呀，”太宰治在镜中对上卡尔薇的目光，嘴角轻勾，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清一怎么不这样理解：我是潜入普罗米修斯的卧底，想拉你做个伴呢？”
卡尔薇当然考虑过这点。
但是，这有个摆在面前的问题：谁安排的太宰治？谁给他下达指令？
无论是港口黑手党还是武装侦探社，都不具备这样做的理由和条件。
“我当然是很乐意和太宰君做一对亡命鸳鸯了，”卡尔薇笑意闪烁，“就怕到时候大难临头，太宰君把我抛下，自己飞了。”
“也许哦。”
卡尔薇拿起床尾的纸盒打开，一挑眉：“这是什么？”
太宰治：“清一明天要穿的衣服。”
卡尔薇：“怎么不是你穿？”
盒子里是一件暗红色的抹胸连体服，以及搭配的渔网袜和兔耳头饰。
卡尔薇翻了翻，下面还有一张小卡片，是通行证一类的东西，寸照上的女人很年轻，和她一样是红发。
太宰治缠完了绷带，若无其事地在她面前换衣服，“普罗米修斯安排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明天顶她的身份去一个化装舞会，刺杀山本英助。”
越是钱权集中的地方，往往越藏污纳垢。“上等名流”花样繁多，说是化装舞会，私底下是干什么的，卡尔薇心里大概有个数。
她没说话，把通行证收进了口袋。
山本英助，横滨政府要员，近几年在大众的知名度和口碑都越来越高，主要归因于他的工作是负责联结“英雄”与“群众”。
通俗的说，是为英雄建立大众信赖度，完善英雄协会日常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山本英助无疑在这项工作上做得很出色，从近两年的“横滨年度英雄满意度报告”数据就能看出来。
因此，如果他被刺杀，势必会造成一定程度的社会恐慌，并且极有可能成为一系列恶性犯罪事件的导火.索。
普罗米修斯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就如此烫手，卡尔薇明白，这是一道保险栓加一个试探。她完成了这个任务，大概率从此亡命天涯，彻底无法回头；而能完成这个任务，也就证明了她能力不俗。
“哦，对了。”
太宰治大概是对自己刚换的衬衣不太满意，又把刚系上的扣子解开，从衣柜里另外扯了件——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衣服放进去的。
“你顶的这个人，原本身份是山本英助准备送给某个人的见面礼。”
他轻笑回头，眼底全是幸灾乐祸。
卡尔薇就当没看见，“某个人，指的是谁？”
“我没能查到。”太宰治摊手。
卡尔薇惊奇：“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能把这当做是清一对我的夸赞么？”
话音刚落，放在床头柜的手机轻震一声。
“忘了说，清一睡着的这几个小时里，有很多未接来电。”太宰治像是刚想起来什么，连声音都拔高些许：“哎呀，别是耽误了什么事吧？”
与此同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两人皆是一顿。
卡尔薇已经摁开了手机屏幕，刚收到最新一条短信是：[你在酒店吗？我来找你。]
在看清发件人后，内心悚然。
但太宰治已经拉开了门——就以他目前的，衣衫不整、头发湿漉漉还在淌水的模样。
那一瞬间，卡尔薇怀疑他方才是故意重新换了衣服，就为了营造出“衣衫不整”的效果。
“你找……哦？真是巧了。”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说。
声线轻佻却没几分惊讶，更多的，是“好戏上演”前的期待。
卡尔薇：“……”
她把手机屏幕锁住，丢回床上。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太宰治故意设计这么一出，是逼她站队呢。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卡尔薇不动声色地缓缓吸了口气，走上前去，勾住了太宰治的脖子：“亲爱的，是谁来……哦？是中原先生？”
声音比起当年扮演“教父的金丝雀”时，其娇软有过之无不及。
她侧过头，没涂口脂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蹭上男人耳边湿润的鬓发、耳廓，“太宰君，是你叫中原先生来的吗？……今天，是想要一起玩吗？”
女人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极其富有暗示性地咬住了下唇，吃吃地笑，像是羞怯，又像是期待。
门外，中原中也为这颠覆了他过去几年所有认知的一幕，震撼得足足半分钟，没能反应过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眼前的这一切，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连轴转产生的幻觉。
——直到汐华清一略略侧过脸来，轻描淡写投过来的一眼。
良久。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中原中也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鸳鸯（小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