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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师妹(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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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纹锁一打开,陌生女人的笑声由客厅传到玄关。
盛君殊顿了片刻,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门,直到他看到靠近玄关的柜子旁摆放的两盒礼品和水果,还有鞋柜上摆放的一双陌生的女士皮鞋,鞋头上是陈年的泥灰。
盛君殊往进走,车钥匙向矮柜上一搁,悄然看向家里的生人。
客厅很热闹,沙发上肩并肩坐了一对年轻男女,对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干瘦妇女,怀里坐着一个小男孩。妇女摸着小孩的脑袋,正兴高采烈地和对面的人说话。
那陌生的小孩时不时地挣脱出母亲的怀抱,拿牙签戳走一只小金桔,仰头往嘴里拋,掉地上了,就拿脚尖一碾,把小金桔“咕叽”地挤成一摊金黄的汤汁。
“捡起来。”女的短发及肩,嗓音冷淡清澈,这是衡南在说话。
中年女人的笑停了一停,瞥见了小孩的杰作,佯装恼怒:“看给地上弄的,脏不脏呀。”说罢,又抬起头来,笑着地同对面解释:“男孩就是这样,调皮可爱……”
“捡起来,或者擦干净,这不是你家。”衡南说。
气氛又静了,一时有些尴尬。坐在衡南身边的少年,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修长的手指在她肩膀上宠溺地摩挲两下,似乎是安抚的意思。
中年女人撩了撩头发,话里带刺:“南南,你弟弟又不是故意的,这么凶干什么啦。你不会觉得自己现在很了不起吧。”瞪完衡南,她又眯眼朝另一边的少年笑,“她就是这样子,脾气直的,你多包容一点……”
那穿着正装的漂亮少年笑着点点头。
“你看,户口本给你们带来啦。” 中年女人低头在包里翻的时候,小男孩猛地伸出塑料鞋,照着那一摊金黄色的汁水猛踢一脚,残缺的金桔咕噜噜滚了个个儿,几点金黄汁水,溅在对面沙发上。
他仍不满足这样的杰作,撑着沙发往下一遛,鞋底高高踢起来,一脚蹬在衡南膝盖上,见她没躲,实实在在挨了个脚印,他得意极了,撑着沙发吃吃地笑了。
中年女人只当没看到。倒是衡南身旁的少年弯下腰,细致入微地帮她擦净腿上的污渍。衡南坐着一动不动,扔了张纸巾在地上:“你跟我捡起来,擦干净。”
中年女人的动作顿住,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衡南,犯病啦?”
中年女人怒气冲冲地把包拉上,望见侍立一旁勉强保持微笑的郁百合,伸手一指:“不是有仆人吗?麻烦你来擦一下好啦。”
小男孩晃荡着腿,神色骄傲地从盘里叉着一颗金桔来吃。
搂着衡南的少年一语不发,放在她背后的手把玩着一只草做的箭,指头一弹,把箭弹飞出去。
“咔——咳,”小男孩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呛,仰起头来,双手紧握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腿乱蹬起来。
中年女人吓得呆住了,握着孩子肩膀,只管手足无措地尖叫起来,“卡住了吧?橘子卡住了!”
盛君殊实在看不下去,冷着脸走出暗处,往那孩子背上用力一拍。
“啵”的一声,那小金桔划了一道弧线飞弹出来,滚落在地板上,男孩瘫软在愣住的女人怀里,过了几秒钟,身子一抽,才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中年女人吓出一身冷汗,这才缓过劲来,含着泪照着小孩背后一顿狠打:“要你吃!要你吃!可吓死我了!”
郁百合看见盛君殊出现,宛如见到了大救星,两眼放光地奔了过来:“老板!”
这一声横出,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都愣了,纷纷回过头来。
中年女人泪珠还挂在眼睫上,尤为讶异:“你是谁啊?”
“你好。”盛君殊走到茶几前,眼神克制地扫过肖子烈拿发胶梳得人模狗样的头发,和他挑衅笑着的脸,接着道,“我是衡南的男朋友。”
女人看他半晌,脸都绿了。
不久前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登门拜访,温柔又礼貌,说他是衡南找的男朋友,还把她们母子请到市中心的豪宅里来,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呢,眼下又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俊朗男人,也说是衡男的男朋友……
“阿姨,不好意思,我跟您开了个玩笑。”先前那位“女婿”率先跳起来,揉了揉衡南的头发,弯起唇角,笑得邪气四溢,“他是我表哥,所以衡南就是我的嫂子了。”
女人的目光在这两个男人之间逡巡,慌乱道:“那个,南南不是怀孕了嘛。那孩子……”
盛君殊面无表情地打断:“我的。”
见她怔愣,又补了一刀:“这房子,也是我的。”
肖子烈便在旁边点头,眉梢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两个人站在一处,相貌明星像明星一样耀眼,这么好的条件,偏上赶着要她这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儿,女人越想越古怪,想起以前的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
说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扮演成一个人和妻子相处,他们打着富二代征婚的幌子,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结婚……
中年女人目光复杂地瞥过衡南。
怪,是怪,这个孩子真有几分异性缘。她小的时候还算平凡,越长大越美艳,模样跟父母一点都不像。她一切都好的时候,跳芭蕾舞的时期,就不知道多少人追她,现在都疯了,居然还能一次引来两个……
她想起衡南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她接她放学。天下大雨,母女二人不得已在算命师傅的塑料棚下面避避雨。小区里那个摆摊测字的老头,老是盯着她看,说她是天生媚骨。
那时她就觉得不像什么好词:“媚骨什么意思?”
“媚骨?呵,这个孩子前世是瘦马出身,肌肤如玉鼻如锥……”
衡南仰起头,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做妈妈的自然捏住有孩子肩膀,愤然投入雨中,回头骂:“呸!对六岁孩子说这个,老变态!”
“不是每个人都有轮回的!”暴雨豆子一样砸在塑料顶棚,噼里啪啦的,那老变态遥遥的还瞎喊,“全赖天书续命,通灵通神。孩子,今生你要惜福……”
后来清理市容,那个测字老头就给城管赶走了,再见到过。
可是衡南背着书包下学,路过那块地,还是总是停下来侧头看,不知道看什么。
现在想来,和衡南相关的种种,都让她觉得很诡异,很晦气。女人警惕地退了一步:“你们,你们,不会是变态吧,想两个人玩弄我的女儿。”
肖子烈噗嗤一声笑了,在心里感叹她的想象力丰富,嘴上却不怕死地开玩笑道:“是又怎么样?阿姨你不同意?”
盛君殊呵斥:“你给我闭嘴。”
衡南母亲的脸色涨红,悲愤至极,闭着眼道:“那你们——得给双倍彩礼。”
衡南面色苍白,唇边勾起浅浅的笑,像是讽刺,肖子烈却笑不出了。盛君殊脸色极为难看,两指挟着一张彩礼,放在茶几上:“一百万,彩礼钱。”
衡南妈妈咽了口唾沫,后面的话也跟着咽了下去。
一百万,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一百万。
盛君殊已经把户口本拿过来,递给身后的郁百合。他的年纪不大,身上那股威仪却惊人,“好歹,你也把衡南拉扯到成年,垚山感谢你们的付出。”说着,他又叠下一张卡,加码:“两百万,双倍彩礼钱。”
“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们可要好好待衡南。”
盛君殊侧过头,漆黑的眼睛奇异地看她半晌:“我还没说完这钱干什么用。”
他直起身,轻飘飘道:“两百万,买断费,请你在这张保证书上签名,以后衡南与你们一家不再来往,不许再联系她,不许来找她,不许在外面说你们是衡南的父母,你们不配。”
话毕,他拎着沙发上躺着的小男孩的后领一提,将他丢进目瞪口呆的母亲怀里:“走吧,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