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211、第一百九十四章 神殿

　　“喂喂，我说你这样不太好吧？又背着人独自行动吗？”那乌鸦喋喋不休地叫着，扇动翅膀落在安泽肩上。

　　“嗯？什么叫背着人？”安泽继续走着，对于那只乌鸦的话，连头都没歪一下，一边说着，“我那可不叫背着人，你看，我能打开那条通往神殿的道路，白狼肯定是知情人士，他得背锅；卡西尔助纣为虐，他得背锅；拉斯蒂娜……她是个好孩子，还掩护我……嗯，她不背锅。哦，对了，还有你，穆尼，要不是你把钥匙从林塞他们身上偷来，我也打不开这里。如果论起责任，你也脱不了干系。”

　　“啊！你这个家伙真是！”那只乌鸦气急败坏地大叫着，那像喇叭一样在耳边突然炸起的声音让安泽猛地一抖，捂住耳朵赶紧把这家伙从自己肩膀上赶下去。

　　那乌鸦扇着翅膀又飞到了安泽头顶，翅膀毫不客气地拍着安泽的脑袋：

　　“你看你！又搞事！搞事！还不让人说了是吧！卡西尔这些就算了，也知道你本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那些孩子呢，你还要让他们担心是吗！”

　　那乌鸦一边说着，一边用翅膀不停抽着安泽脑袋。

　　“嘶——我知道啦，不过我也不能带他们进这地方啊！我都没让卡西尔跟我进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下次见面我会去给林塞他们道歉的！”安泽一只手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耳朵，一只手将那不知好歹的乌鸦抓了个正着。

　　“不过真稀奇啊——穆尼，你竟然也会关心人？”安泽将这鸟抓到面前，微笑地和它对视着，“你的发言很正义，很体贴……但我怎么总觉得里面夹杂了一些私人恩怨呢？”

　　被抓住的乌鸦挣扎不能，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不说些什么吗，穆尼？”安泽凑近了一点，问着——然后他赶紧缩回了头！

　　那只乌鸦正为没有抓破安泽的脸而气呼呼地收回爪子。

　　“……”安泽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它。

　　那乌鸦仿佛这时才想起自己还被抓在安泽手里，一时间有点僵硬了。它一边唾弃着自己怎么能被想要报复的想法冲晕了脑子，一边心下辱骂着安泽怎么能把那张满是仇恨值的脸凑到自己眼前，然后它歪了歪脑袋，一双红色的豆豆眼非常茫然地看着安泽，发出了一声叫唤：

　　“叽？”

　　“……”

　　在漫长的沉默对视后，安泽收回了目光，开口说着：

　　“啊，这密道里竟然还有鸡，说起来走了这么久也真是饿了呢。我找找附近有没有火把，做个烤鸡应该还行……”

　　“安泽！！”那手里的乌鸦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我就知道你是个记仇的小心眼混蛋！我帮了你这么多忙你竟然还想谋财害命！反了！反了！谋反了！救驾啊！来人啊救驾啊！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安泽被这猛地爆发出的声音激得一个手抖，那乌鸦趁机一溜烟飞了出去。

　　安泽还没来得及去细想这只乌鸦在这么几百年时间里到底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看见那黑漆漆的玩意儿又一溜烟地飞了过来——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那乌鸦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边大喊着，一边抓起地上的石子往安泽身上扔去。

　　安泽实在受不了了，喊着：

　　“休战！休战！”

　　而那乌鸦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依然不停地捡着地上的石子往安泽身上砸去。

　　“休战！给你一个金币好吧！”安泽大喊到。

　　那乌鸦抓着石子，在他上空飞了几圈，最后才略微有点不甘心地松开爪子，落到了安泽头顶。

　　“给给给……”安泽实在没办法了，递了块金币上去。

　　那乌鸦却没有接过，而是用鸟喙啄了一下安泽的头发。

　　“哈……？”安泽被扯得头皮发痛。

　　“下次给我。”那乌鸦松开了嘴，老神在在地蹲在安泽头顶，“算利息的，下次一起给我。”

　　“……？”安泽是实在弄不懂这家伙的算法了，可他怎么说，穆尼也没再搭理他。因此他只能讪讪地将那枚金币又揣回了口袋。

　　这一人一鸟继续往密道深处前行着。

　　而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密道，白狼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这还得归功于那几乎遮挡了所有人视野的，卷着无数砂石和瓦砾的狂风。

　　在几分钟前，安泽趁着白狼和拉斯蒂娜搞出来那狂乱的风沙糊人眼的时候，把之前从白狼那里搞到的钥匙拿了出来。这钥匙是当时在钢琴房间打开门的时候出现的，后面也就被白狼一直收着，到了巨蛇那里做了交易后才落到安泽手中。

　　这钥匙本来有三把。

　　安泽还记得当时开门的女尸说已经有两把被激活了，他们手里的是第三把，而林塞和伊芙琳他们又是兵分两路，现在才汇合的。

　　——那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卡西尔那里他倒是完全不用担心，毕竟那家伙在和伊芙琳他们进入这鬼地方的时候他们就有过联络。可惜的是，那伪装成耳钉的微型通讯仪在安泽自己也进入这里不久后就失去了作用。所以除了最初那点简短的交流，安泽已经无法再使用通讯的耳饰去联系上卡西尔或者外面那两个家伙了。不过对此安泽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忧虑，他毫不担忧自己这位老搭档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生命力，也丝毫不怀疑这位老搭档即使在现在这种情况也依然能保持敏锐的洞察力。

　　果不其然，在那黑色的火焰在他身边燃起的那一刻，安泽就知道这位老搭档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而在从黑色的火焰里拿到另一把钥匙后，最后的这把就更好解决了——

　　即使这只被放出来的乌鸦依然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它那搜寻宝藏的天赋和藏匿盗窃珍贵物品的习性安泽却一清二楚，特别是这只乌鸦吞下「神秘物」能够开口说话后，这一堪比守财奴的性格更是无限放大。

　　所以安泽掰开它的鸟喙，进行了一系列友好交流。

　　最后一把钥匙也很顺利地入手。

　　而趁着漫天的风沙，他跳下祭坛，在墙角一个毫不显眼的石碑上将这三把钥匙一字排开。

　　这些钥匙逐渐融解，金色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将石碑点亮，然后隐秘的通道于此打开。

　　安泽扫了一眼石碑上的字，便毫不感兴趣地迈步踏进密道里。

　　而在他整个人进入密道后，身后通道的大门又缓缓地闭上。

　　那石碑上写着——

　　「即见神明，

　　当一步一叩拜。」

　　约莫着是走了十来分钟，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安泽驻足在一座大殿紧闭的大门前。对开的两扇门页，圆拱形的高顶，即使已多年无人问津，门上的鎏金花纹依然保留灿烂与辉煌。最令安泽注意的，是那门上雕刻的厚重文字……

　　“那上面写着什么？”乌鸦问着。

　　“「我于混沌之始与世界并行，

　　我许世界以自由安康，

　　我许世界以繁荣昌盛，

　　正以推动我为崇高之神明，

　　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秩序。」”

　　安泽轻声念出门上雕刻的文字。

　　那只乌鸦啧啧感叹到：

　　“你说这些神明啊，怎么每个人门前都要将自己夸上几句。”

　　“总得有人要歌颂祂们的丰功伟绩吧……”安泽耸了耸肩。

　　“我倒是有点好奇牠们是怎么想出这些话语的。”那乌鸦拍了拍翅膀，血红色的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安泽，“如果有一天你成了神明，你会在门口写什么？”

　　“唔……”安泽向紧闭的大门走去，闻言，想了想，说着，“大概是……「正在睡觉，请勿打扰。如有要事，请自行解决。」？然后门口放个空箱子，说不定有人往里面放上供的金银珠宝什么的？”

　　那乌鸦就这么瞅着他，没有说话。

　　“好了，穆尼，我们该进去了。”安泽这么说着，停在神殿门口。他微微仰头，那高耸的门扉辉煌而厚重，足以让任何闯入此地的普通人屏气凝神，不敢轻举妄动。

　　“你要用你那什捞子异能？叫什么「原序世界」的那玩意儿？”那乌鸦站在安泽肩上，这么问着。

　　“哈哈……那个能力我可不敢在这儿用……”安泽笑了笑说着，“不过总归有办法的，对吧？”

　　他用一把匕首割开掌心，手掌覆上门扉。

　　在鲜血浸染至门页的那刻，金色的光芒在门上亮起——

　　然后他轻轻一推，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便缓缓打开。

　　而殿内的模样，也在此刻尽显眼底。

　　越过那些肃穆站立的像是守卫一样的雕塑，越过那些低伏着的像是祈祷一样的人像，从那中心处布满盛开的鲜花的地面往上，从那镶嵌着华丽珠宝的石梯往上——

　　在那高处，在那洒落的阳光之下，是一座耸立的神像，祂双手平举，向前微张，似乎在拥抱着地下的鲜花与称颂，祂双眼微闭，目中似乎不可见任何人影。

　　安泽站在大殿门前，目光越过层层布置遥遥看向那座神像，脸上的笑容不无讽刺：

　　“——毕竟，这可是「秩序之神」尤米诺克的神殿。当年找了这么久……没想到那片山脉竟然被整个收纳到一块空间碎片里，现在更是被藏在卡纳图学院之下……这位秩序之神到底有多胆小啊……”

　　他这么说着，迈步踏入神殿。

　　而他没走几步，身后的神殿大门就骤然闭合。那些安静的，寂静的雕像依旧维持原样，整个神殿内却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压抑得喘不过气，死寂般的沉默与宁静逐渐让步伐变得沉重。

　　随着一步步前进，安泽总是感觉的有什么在注视着他——似有一道，两道，无数道视线，从已走过的后方，从身旁两侧，从——那端详着的傲慢的高处——

　　在他站在石梯前，站在那座神像脚下时——

　　那巨大的钟声再一次敲响。声音响彻大地。

　　——这是它第三次敲响了。

　　安泽心知肚明。

　　随着钟声渐渐消散……

　　神殿内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