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草花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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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多么残忍，吉良并不知道。但看着那样恐惧不能自持的缇缇还是心生愉悦。
啊……是多么无奈，即便被隔着玻璃的雄壮狮子吓得紧闭眼睛，双手却依旧向自己递出食物。没由来的忠诚与服从，即便这不是吉良的本意，也足够让人在这找不到自我的时空里稍感畅快。
然而再次醒过来，意识回归，吉良多少对一如上一日的缇缇感到戒备。他一边在脑袋里回忆着重逢的女同事身影，那残忍的以爱为悲剧开头的预谋，一边端详眼前正帮自己穿袜子的缇缇。
“你……每天，都在等我醒过来吗？”
“是啊。如果你睡着了，我就什么都不做。”
缇缇的手部动作很轻柔，细致又精确地穿好之后，甚至连袜筒最上面的菱形花纹都有比对着对齐。他的细致吉良不讨厌，可以说还蛮喜欢，因为平日里自己就是如此。
“那我一般会睡着多久呢？”
“谁知道呢……说真的我对时间没什么观念。但是只要你开始无意识，就是很长的时间。”
缇缇没有抬头看向发问者，继续细致地将吉良的手表戴到他的手腕上。柔软冰凉的丝绸布料摩擦到手腕上，有相当明显的舒适感。身边的男人，则一脸虔诚地看着自己那没什么看头的手。
这样看来，自己的手比那双手套下的手长了一截，手掌也更宽。
“有多长？”
“度日如年吧……只是过去一秒钟也是如此，很多秒也是如此。我还是、很讨厌那种感觉的，有一点害怕啊……”
“比狮子更讨厌更害怕吗？”
吉良不免取笑他一句。听他这么说，缇缇歪着头看了过来，脸上是有些困扰的神情。
“那不是同一种恐惧。我害怕狮子，是害怕他吃掉我。”
整理得差不多，缇缇站起身来，绅士地伸出手想要将坐在床边的吉良拉起来。吉良顺势握了上去。
“但是你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没有你时活着的部分。我害怕孤独的清醒。”
听了他的话，吉良沉默无语。
痴狂者罢了，他不过是。为何对自己痴狂，也无从知晓。但在杜王町，芹泽的故意接近，已经无法跟眼前的男人脱开干系。吉良相信，这两个人的目的方向绝对是一致的，否则自己不会陷入错乱。
“今天我们，去购物吧！总是窝在房间里实在无聊。”
“啊……是吗。不过跟你窝在这里，也不错。”
像说着本能给出的回答一般，吉良将这句讲得轻飘飘。然而缇缇则愣了一下，在一脸宛如憧憬的惊喜之后，对方则马上走到门口，像国王一般，示意自己的“侍者”过来开门。
“那就走吧！”
缇缇迟迟给出一个“嗯”，随后恢复了神情，帮忙开门，带领吉良走出酒店。
拉斯维加斯的风景还没看得如何，吉良却已经待腻了这里。不论是走路还是搭乘什么交通工具，只要有缇缇在，自己无非就是移动脚步。购物中心里温度正好，有钱的游客不断刷卡消费，在美国这个曾经是落魄村子的地方挥洒着金钱。吉良并不崇拜奢侈消费，但也从不买廉价商品。就品质与舒适度而言，为其付出相对多一些的成本这件事本身没错。
“有什么想买的吗？外套或者鞋子腰带什么的。”
“没什么特别的……倒是你，总是穿着工作的马甲，需要换一套衣服吗？”
“你是觉得看腻了吗？”
这样互相说笑着，只是像一同购物的朋友，吉良闭着眼，却还是放松不下来。同样他也不允许自己放松下来，而他需要的是身旁的男人放松下来。
“嗯哼……你现在穿的衣服很合适你，只不过我更想要看你穿些别的。比如那件怎么样？”
吉良用手指了指，并没有朝那边迈步，他需要缇缇的同意。径自行动的后果是剧痛袭来，在大庭广众下成为焦点，吉良说什么都不想。
“那我试试吗？”
男人脸上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致，吉良只好努力点头。
“去试试吧！”
“你想看？”
“想看。”
“好吧。”
吉良指给缇缇的，并不是多么华丽的外衣，而是一件质地柔软看起来舒适的衬衫。
“你想让我穿吗？”
淡淡的青绿色，像是被洗褪色了一般，吉良隐约记得这事某G牌奢侈品春季发布会上的新品。
“对、去换上试试吧！如果合适的话我买下来送你。”
吉良从没这样耐心充足。大概是因为缇缇可以去换衣间，而自己不必面对他。等男人真的进去换衣服，吉良则转身去付了钱。在双腿转向款台时膝盖泛起痛来，让原本直立的他痛到跌回沙发。
“先生，您还好吗？”
看到他的异状，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
“我……没事。”
感觉汗都要流下来，试图再次站起疼痛便加剧。吉良无奈地闭上双眼，随后摸出口袋里的卡片递了过去。
“抱歉我现在有些累，麻烦帮我付款刚才我身边男士身上试穿的衬衫。”
听懂了他意思的导购帮忙倒了杯水之后，则去刷卡。
缇缇比想象中出来更慢。只是换一件衬衫而已，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擅自行动带来的痛苦已经消失，吉良安静地坐在那里喝水，缇缇缓缓站到了他的面前。
白皙的肌肤，瞳孔是黑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并不明显凹陷突起的五官，充满亚洲人特有的浅淡面容，一点点困惑，那双眼则没有与吉良对视。
“好像、有一点大了……”
抻着并没有哪里不合体的衬衫，那份不安让吉良产生了哪里不对的感觉。
“并没有，很配你的肤色，我很喜欢。”
“是吗……那让人帮你找一件号码合适的去试穿一下吗？”
原来是因为那双手套依旧没脱下。
“不，我觉得你穿起来很好看，而且我已经付过钱了，就送你吧。”
接下来，吉良几乎像是玩儿变装游戏一样，只为自己买了一身轻便的外衣，剩下的都是帮缇缇去选。他要求缇缇去试穿自己看上的衣服，穿给自己看。只要觉得合适就会买下。一开始缇缇的不自在，也在看见了吉良脸上的笑容增多后消失。
如同快乐的约会一般，周遭充斥着前来度蜜月的情侣，吉良则与缇缇做着一样的事，不断编织的氛围无时无刻不在无声诉说着“我如此疼爱着你”。因缇缇需要为自己做很多事，吉良则承担着拎所有袋子的责任。为了让缇缇更清晰感受到所谓的“爱意”，吉良开始投入更多的目光到对方的身上。
“你总是看着我，我有点紧张……”
明明只是一天而已，上一日还曾因为缇缇限制自己的行动，将他无情甩开。吉良思考着，觉得自己真可笑。虚假的“爱”也一样可笑。
但是他就是会信吧！只要自己演得足够真实，就能骗过去。这对于那些对自己毫无兴趣的人而言是骚扰，对缇缇这个古怪的男人，似乎是奏效的。
“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尽量克制住不去看。”
吉良的脸上始终挂着餍足的微笑。从他如此打算开始。
“但是我不讨厌，只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替他拉开车门，决定到附近某个有名的餐厅吃饭，缇缇总是走在前面，也得此两人不必长时间对视。可坐下来后，舒缓的音乐与美丽的夜景之下，谁都无处可逃。
柔和而朦胧的灯光下，缇缇什么都没说，先喝掉了一杯餐前酒。
“真是豪放呢啊。”
吉良毫不掩饰自己直射的目光。
“会吗？我的样子很粗野吗？”
缇缇忍不住询问。
“不会。我喜欢你这样放得开的样子。”
“……是嘛。”
嗫嚅了一声，缇缇低下头。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吉良感觉得到他脸上因酒精与热度烧出了浅淡的绯红。为此，吉良忍不住笑意更浓。
一旦发觉对方有意思，就变得好搞了许多。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有时候我也喜欢你那种散漫的样子。我会去想，你到底每天都在干嘛，你如何看我。而且……”
吉良特意拉长最后二字。
“什么？”
“你说过，想让我杀了你。”
那是初次相遇的时候，不能自持的缇缇问出的话语。他如同求死一般的要求让吉良十分惊诧，猜测过这个人对自己的情感，却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他想死是为了什么。相较于自己几乎毫无秘密的透彻，对面名为缇缇的男人，自己甚至连本名都不知晓，更不要提他满身的神秘。还有那双自己一直介意的、时刻被覆盖包裹的手。
“啊、那是……”
缇缇躲闪的目光里掩藏着困扰，吉良没有给他解释清楚的机会径直说下去。
“不论是怎样的理由，至少现在我更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我也好，请你继续活下去……好不好？”
故作深情的吉良顺势握上了缇缇的手。那稍凉的一双手本该是自己的美味珍馐，如今吉良却不急于得到它。
“我……”
缇缇哽咽着只能说一个“我”，随后那双眼再次留下眼泪，黑色的眼瞳也急速变成橘色，整个眼球如同完整的橘色玻璃珠一般，簌簌落泪，缇缇来不及擦拭，而送餐的服务生眼看着就要过来了。
“啊真糟糕，怎么哭出来了，真是让人心疼。我帮你擦吧。”
为了掩饰缇缇的双眼，吉良快速掏出手帕，一点点擦拭掉眼泪，手下有意让缇缇自己拿着遮挡。
“抱歉……”
缇缇说了一句抱歉，闭着眼擦泪的时候侍者将餐品摆好离开，他才睁眼继续说道。
“你曾经……也这样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说是为了你也要活下去，所以我那时候很努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草花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