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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说相思赋予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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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晚上谁值大夜班?”
“这不贴着值班表呢吗?”
“罗希和付瑾你们俩值后半夜班?”
付瑾本来是躲在墙头佯装翻着她们刚刚巡夜病房的病人情况记录,突然被叫到名字半晌也是不吭声,和脆生生地答了句“对”的罗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付瑾,你听到了就应一声,我不是在和空气讲话。”
付瑾细声细语地说了声“听到了”便又不说话,惹来了护士长的一个冷眼。
“罗希你经验足,多带带她。”
“我还要怎么带呀,我和她一起值班真的是倒霉,上个月和她一起值晚班,就知道打盹,铃响了半天磨磨蹭蹭的,病人都找到护士台了也没个回应。”她用看似小声实则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量说着,护士台的人纷纷侧目看向罗希。
罗希耸肩努嘴,一幅“我又没说错的样子。”
护士长闻言眉头一皱,将付瑾叫到一边。
“付瑾,你这态度得端正呐,平常看着挺认真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值夜班就惯会偷懒的,你要再这样,转正就很危险呐。”
“护士长,我不是,我——”
“行了行了,别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要是再听到有说你的,我可就不保你了。”
付瑾嘴唇微启,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也还是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对了,723房的病人多关注一下。不过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需要对病人的隐私进行保密,这点我就强调这一遍。再有其它什么问题往护士长室打电话。”护士长在交代完之后就走开了,将罗希和付瑾两人留在护士台,其余小夜班的人也收拾收拾陆续下班。
723房是间单人病房,算是她们住院部骨科中的隐性VIP,毕竟在她们这医院排个4人间病房就已经足够困难了,要排一个单人病房更是难上加难,并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其实昨天护士在闲聊的时候她也偶尔听到了关于723病房的那位的身份的讨论,但是723病房一直以来并不在她的辖管范围,因而她也不甚在意,听过就忘。
她更在意的反而是——
“你为什么那么说?我值夜班从来没有打过吨,明明是你……”付瑾质疑罗希的声量越来越小。
“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怎么说了。和护士长告状去啊,小实习生,你感觉护士长会信谁?”
付瑾的脸被气得涨得像红番茄:“我明天就和护士长说清楚。”
“随你去吧,我去睡觉了。”
话撂下就把付瑾一个人扔在了护士台,自己真的就不管不顾找了个空的值班室睡觉了。
付瑾一个人坐在护士台内,越想越憋屈,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勇敢地揭穿罗希的真面目呢。
罗希仗着自己进医院好几年,是个老油条了,愈发惫懒,成天欺压她们这一批实习生,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医生们和护士长又因为罗希的爸爸是医院心脏外科的主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忿忿不平的付瑾一方面想鼓起勇气地作斗争,一方面心里又有些惶恐,她不远千里从南方北上求学,好不容易能进北京的医院实习,要是真因为这个事她失去了在这间医院成为正式员工的机会,想想也不划算。
正想着,护士台的铃就响了。
付瑾定眼一看大屏,是723。
她心跳渐快,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
通常情况下这个点不会有人按铃,因为刚巡过夜房,夜深人静的大部分病人也都睡了。
有事情一般也会通过家属过来找护士,按铃的话……
付瑾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拿着记录簿体温计等相关基础用品奔赴723病房。
刚一推门,病房里很暗,暗得只能看到绰绰约约的人影挺立坐在病床边。
是个男人。
“那个不好意思,是咱们这边按的铃吗?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他身形单薄消瘦,宽大的病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一双修长的双腿就像悬在裤腿中间。
“是我按的铃,想问一下今天值班的护士和医生里有男士吗?”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呢,不知道有什么需要的吗?哪里有不舒服的吗?我可以帮你的。”付瑾又靠近走了两步,虽然看不清楚五官,但仅看轮廓也知道这个男人矜贵俊朗。
“这事儿您可帮不了我。”他拖长音调,声音清朗,付瑾觉得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感觉。
她又靠近了两步:“您说说看吧,我可以的。”
付瑾在北京待了四年,虽然还学不会京片子,但一个“您”字却说得特别动听,既结合了南方的温柔和又增添了北方的腔调。
因着这个“您”字,男人这才抬头定眼看了付瑾,他借着门口走廊的光看清了付瑾的长相。看起来年龄不大,护士服整洁无痕,似乎有些怯怯懦懦不敢靠近她,嘴巴一时蠕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这事儿,你还真不可以。”
“我可以的!患者的需求我们都会……”
付瑾正想着怎么说服这么患者相信自己的专业能力,突然见他按开了病房内的灯,一时亮得过分晃眼。
“我要去上厕所,不知道能帮吗?”他的嘴角边噙着笑意,看到付瑾耳尖的红色一直蔓延到脖颈。
“你……”付瑾震惊这个男人的戏言,似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你?看到我你就没别的想说的吗?”
“没……没……别的,关于刚刚那件事,您这有单独的卫生间,我扶您过去,我们做护士对患者都是一视同仁的,不论男女,这个事情没有必要涉及到男女大防……”
付瑾镇定地调整情绪说着,说到一遍突然小声试探喊了一声“二爷?”
被喊作“二爷”的男人眉目清朗,左手打了个响指,一脸无奈地笑着:“你这小姑娘,反射弧还真是有点长,我还真当你完全不认识我呢?”
付瑾又怔在原地,她何止认识,那是相当熟悉了,《探清水河》甚至是他们科室去KTV的必点曲目。
“天下谁人不识君。”付瑾小声念叨着。
张云雷虽然现在腿伤未愈,但是耳力不减,听着付瑾的话又是一笑。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小姑娘还挺有文化。”
付瑾哑言,半晌才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上过学,本科的那种。”
“哈哈哈哈,文化水平比我高,我就上到小学四年级。”张云雷停住笑意,又是玩味地问道,“所以有文化的小姑娘,可以扶我去上个卫生间吗?我倒不是担心男女大防,我就是怕你力气小,撑不住我。”
付瑾不服气:“我可以的,我力气还挺大的。”
“好好,你可以,你可以。那你过来啊。”
付瑾踯躅半天才慢慢靠近张云雷,把手上端的托盘放到一边。
张云雷自觉把手搭上了付瑾的肩,付瑾握住他的小手臂,左手要去搂住他的腰,但是指尖刚触到腰却又不自觉地收回来。
张云雷低声笑道:“怎么了小姑娘,刚刚还说病人男女都一样呢。”
他的声音停在她耳畔,让她一阵心跳如擂鼓,又是红了耳尖。
心一横,付瑾用力搂住了张云雷的腰。
心中默念。
“别多想,他只是个病人。”
“别多想,他只是个病人。”
“别多想,他只是个病人。”
张云雷见着付瑾这反应,愈发觉得有趣,调笑着说道:“你现在要是出去,说你是煮熟的螃蟹都有人信。”
付瑾低头看自己窘迫的模样,又羞又恼。她就不该夸下海口,张云雷看着瘦,没想到整个身体倾身重力转移到她身上,让她举步维艰。
张云雷见状,知道小姑娘承受不住,将力量又转移到一部分到自己的腿上,强撑着去到卫生间的门口,只几步路他的额上已滚出汗珠。
“二爷?”付瑾见张云雷已经到卫生间扶住站定,触碰到他的手可以感触到濡湿的触感,忽然想到什么,惊呼喊出声,“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难受,怎么出这么多汗呢?”
“想什么呢,不是因为你,空调的温度太高了,去帮我调低两度吧。”
“我——”
“怎么着你这小姑娘这么不上道呢,你不过去给我调空调,还想在我办事儿的时候站在门口听响儿呢?”
付瑾被张云雷的话臊住了,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后去调温度了。
等她转过身去,张云雷这才卸下笑意,揉了揉自己的腿。
付瑾再次转回身来时,张云雷已经进了卫生间了。
付瑾心想,张云雷这个人,外面传得神乎其神,本质上其实是个怪人。
直到日后,付瑾才知道,张云雷不是怪,他只是不太把自己的待人的好说出来而已。
他真的是个把温柔都浸到骨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