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苏荏

18、第 18 章

　　打心底里不愿意醒来，因为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弃自己而去了，但是耳边一直有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自己——每一声都那么令人心痛。
　　于是不由自主地努力，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只为了那一声声的呼唤。艰难地，慢慢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孔，那双同时透着兴奋和忧伤的眼睛。
　　“善皓……”彗星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一瞬间红了，“你终于醒了……”
　　“哥……”善皓张嘴想说话，发现嗓子干得想要裂开了一样，最后只发出了暗哑的单音。
　　彗星急忙倒了温水喂小孩儿喝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
　　“好点儿了吗？”
　　小孩儿点着头露出微笑，可彗星看得出来这笑容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
　　“不舒服就别动——笑得难看死了！”彗星有些生气地说，善皓立刻偃旗息鼓。

　　在彗星的细心照料下，善皓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有力气走路之后，善皓就开始赶人了。
　　“哥，你不用去工作吗？”
　　彗星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帮他擦身子。
　　“你忙的话就别管我了……”犹豫了一会儿，善皓大着胆子加了一句，“让我女朋友来就好了……”
　　冷不防地，彗星狠狠地在小孩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拍得善皓嗷嗷直叫。
　　“省省吧，你女朋友早就把你托付给我了！”彗星咬着牙说，觉得不解恨，又狠狠地拍了一下。
　　等到帮善皓擦完了身子，彗星把他扶起来坐着，自己也坐到床边，扳过小孩儿的脸，严肃地对他说：
　　“我们谈谈。”
　　善皓紧张地咽口水，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把工作辞了。”彗星语不惊人死不休。
　　善皓惊讶地要叫出来，却被彗星按住了嘴巴：
　　“你听我说完——这次着急回来找你，没有请假就自己从剧组撤了，公司让我赔钱，我索性就不干了。我跟Kobe那个搞音乐的朋友联系上了，准备跟他干，音乐室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善皓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忍不住小声说：
　　“都是因为我……”
　　“是啊！都是因为你！”彗星的声音突然提高，吓得善皓一动不敢动。
　　“都是因为你，那么容易退缩，害得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都是你，生了病不肯好，害得我几天不能合眼……都是你，盼着你醒了好了，结果第一件事就是赶我走！”
　　善皓不知所措地望着激动的彗星，想伸出手去安慰，却被彗星一把扯在怀里，用力地抱住。
　　“善皓啊……求你了，对自己好一点儿，也对我好一点儿吧……”
　　彗星的声音低下去，过了一会儿，善皓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你知道吗……刚开始大夫说你求生意志很低……我有多难过，这世上明明有我这么爱你的人，你却不愿意醒过来……我偏要把你喊醒，一刻不停，一直喊到你醒过来为止——我要问问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抛下我，你忍心吗？！”
　　“我不是……”善皓喃喃地开口，很快被彗星打断。
　　“你知道我多自责吗？我后悔死了，如果当时你说分手，我死活不同意就好了，去他的自尊心！我就该赖着你，缠着你，那我们就不会分手了，你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彗星唠叨了半天，最后松开善皓，抹抹眼泪，郑重地说：
　　“小孩儿，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我。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是什么名人，只是一个搞地下音乐的普通人，不再需要你的成全了。我还是象以前一样喜欢你，或者比以前还严重，我已经做好准备要跟你一起面对出柜或者别的困难——那你呢，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承受痛苦？”
　　面对这样直接的告白，善皓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让彗星抢了先：
　　“你不许说谎！给我实话实说！先给我解释解释，这个是怎么回事？”
　　说着，彗星从善皓脖子上捞起那条项链，这一次，上面挂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男士戒指。
　　望着戒指，想起当初分手时的心情，善皓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哥……我爱你……”
　　彗星如释重负地点头，重新把小孩儿揽入怀中：
　　“臭小孩儿，你总算说出来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善皓啊！你也相信好吗？只要有这句话，我们之间，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善皓紧紧回抱着彗星，拼命点头。

　　善皓出院的那天，是个艳阳天。彗星去办手续，善皓站在医院门口等他。阳光灿烂极了，连空气里都流淌着温暖的气味。善皓忍不住伸出手，看阳光在手心里跳跃——
　　下一秒钟，手被一只修长的手紧紧牵住，紧接着整个人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善皓有些脸红，轻轻地挣了挣，在换来更紧的拥抱后，只得作罢。
　　被那个人像牵着小朋友一样牵着向前走，善皓忍不住笑起来——阳光下，这个人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耀眼的光芒，善皓知道，以后的他一定会成功——也就是说，自己还是可能走不进他的生活，还是可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然而，经过了这一次，他不想就这么离开他了。因为现在，眼前这个人，是他醒过来唯一的理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有了这一点，善皓相信，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之间，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紧了紧身边人的手，引得那人回过头望着他，接着，善皓看到了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那笑容的名字叫——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