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十六章 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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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完美的结局。
眼前记忆碎成万千碎片，好像浑身都被抽空了气力，陌离知道，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是，他不想那么快结束。
陌离手中鬼气翻涌，眼角下的墨色九重莲闪烁出梦幻的黑色光泽。
从他脚下开始，黑色的阵法脉络凝型，在令人惊叹的速度和力量中，一个阵法在瞬息间形成。
整个记忆空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停止破碎，陌离念出缓声低喃出晦涩的咒语。
记忆重新组合，他念咒的声音回荡在这一片空间，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破碎重组的记忆，而后在最后一个咒语落下的刹那，数张缺失的记忆从眼前化作画面掠过！
是顾忆云，他假意答应父亲继承家主之位，而后为了放松父亲的警惕，去陪沐清辞，去演戏，他虽然是在演戏，但却是在演给别人看。
他对沐清辞说的全部承诺都是真的，一句也没有假话。
两个多月后，顾父彻底放松了警惕，顾忆云成功窃得家主之印，打开了那森严的密室，将所有害人的铸造之术拿出，付之一炬。
他本以为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却被顾忆枫发现了。
顾忆枫当即抢救出了最关键的一本，红着眼睛问他问什么要这么做。
顾忆云耐心和他解释，说出家族的秘密。
谁知，顾忆枫却笑了，他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一切，但他……支持这么做！
“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那些修为难登大道的修士，那些爱我们的人，他们都是自愿的，凭什么我们不能用他们来换荣光？”
“汐儿，你……”
“不过是几条人命而已，又怎么比得上我南浔顾氏的荣耀？”
那天，顾忆云第一次打了自己这个弟弟。
他心痛顾忆枫不懂是非黑白，顾忆枫捂着脸，怔怔看着他。
“我以后继任家主，绝不会用这些东西维持家族荣光。”
“那哥哥你有什么方法……？”顾忆枫的问题，得来一个答案。
“我会同阿辞一起，研究真正的为民铸造的铸造之术……”
“……又是他。”
顾忆枫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顾忆云这么在意他，他沉默了很久，到最后，所有心酸怒火全都化为黑暗的沉淀。
“很好，沐清辞是吧，延灵道人是吧，不过就是一把武器而已……不过而已……”顾忆枫轻轻扯出一个笑，弧度竟是甜美而诡异，“哥哥……别想离开汐儿。”
顾忆云被关进了房间，他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绳子绑着，杜绝了他和外面的一切接触。
再过几日就是他与沐清辞成亲的日子，他心里很慌张。
他怕顾忆枫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面色苍白如纸。
“汐儿……今日是我与阿辞成亲的日子……你放我出去，你放我……”
顾忆枫笑笑，他脱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正红的颜色，华美的喜服，刺痛了顾忆云的眼睛。
“汐儿……”
顾忆枫那张与他相似至极的脸在气质的改变下更为相似，几乎能以假乱真。
“哥哥。”
“且安心等着吧，你一定可以登上家主之位的。”
“到时候，那延灵道人……就只是一把武器了。”
只是一把武器罢了。
顾忆云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水。
没人知道他是用多大代价闯出来的。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顾忆云身死，顾忆枫性情大变，走火入魔，杀了所有位高权重的人，包括他自己的父亲。
南浔顾氏一下子就垮了，偏居南浔，原本势力还能影响到周围几十里，如今却只剩这个小镇子了。
顾忆枫继承家主之位。
他故意将那把剑流落到沐清辞手中，沐清辞这时候已经被乱刀砍死，游魂游荡在世间，靠这一把剑才勉强没有消散，最后记忆一点点找回想起，化作厉鬼，报复南浔顾氏。
顾忆枫一面封锁消息，一面寻到禁术，将自己的生命封入腰间双剑，保持少年模样。
若陌离没有出现，他就要直接将整个南浔的所有居民活祭来让顾忆云复活，若不是考虑到这样顾忆云身体素质与寿命会大大缩减，他早就动手了。
一等便是六十多年。
等来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陌离收敛了心思，手中鬼气不再翻涌，下一瞬，他便感到有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陌离睁开眼睛，天边的皎月映入眸中，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他还是……不习惯直视月光。
下一瞬，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孔突兀出现在视线中，那人勾起一丝笑：“师尊？”
不知为什么，陌离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竟想起了记忆幻境中那个悲戚绝望的男子。
你……等了我多久？
他双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让开。”
蓝渊笑着将他扶起来：“怎么了，师尊，看到的情况可愿意徒儿讲讲么？”
陌离敛了眸，纤长的睫扑闪了一下，看得蓝渊心里痒痒，凑过来：“师……”
他凑得太近，陌离刚好侧过头，他温凉的唇便在陌离脸颊上一擦而过。
陌离：“……”
蓝渊：“……”
蓝渊眸子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里面的幽暗格外摄人心魂：“师尊，徒儿想……”
“不，你不想。”陌离退的离他远了些，面无表情道，“自己去冲凉。”
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蓝渊又有哪里不懂，即便是这样的话对仙尊大人来说也挺有冲击力，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蓝渊暗沉的眸看了他好一会，在某人送他的无情的背影下，才咬咬牙，转身走人。
他差点就控制不住……直接把人给办了。
陌离终于摆脱他，难得松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顾忆云和沐清辞的魂魄。
随着他手中的动作，那把挂在沐清辞腰间的剑骤然出鞘，他接住的那一瞬间，剑上悲凉的情绪让他一怔，随即，他鬼气灌入了长剑。
长剑透明的剑身裂出一道很明显的裂痕，随后分成无数小分支蜿蜒而下，直到贯穿了整柄剑！
在鬼气的施压下，整柄剑碎成碎片！
乌墨色的剑柄锵然落下，溅起一地尘灰，剑碎，魂却未碎，与此同时，顾忆云的双眸里出现了情绪的波动与光泽。
他怔怔然地喃出一个名字，他身边的那个人的名字：“……阿辞？”
沐清辞用力抱住了他，尽管魂魄只有一片虚无，声音难掩激动：“……我在。”
“……我活过来了？”
“不……是这位尊者……我们都活过来了……”
顾忆云愣了好一会，看向陌离：“尊者……”
陌离淡声道：“我共享了你们的记忆，当年发生什么，不需要本座解释了。”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下：“多谢尊者大恩！”
“起来吧，顾忆云，你可以去转世了。”
顾忆云一愣：“阿辞呢？”
“沐清辞作恶多端，残杀三十九人，扰乱人世安宁，当入最底层，千百年受尽红莲业火灼烧之苦，不得超生，而你虽是他的武器，但对于此事一概不知情，且之前帮助多人烧毁秘籍积下阴德，所以……你可以去转世。”
这番话落下来，震得顾忆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沐清辞却平静道：“遵命，延灵罪有应得。”
顾忆云慌了，他急忙道：“阿辞也是受人蒙……”
“天道指令，轮回定数，”陌离的话音这时候听起来格外轻渺，像极了红尘之外无情无欲的谪仙，“沐清辞，和本座走一趟罢。”
他似乎要动手，顾忆云却不顾一切地打断道：“尊者，我愿放弃转世机会，陪阿辞赎罪！”
沐清辞急了：“你……”
陌离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你下一世命格安稳富贵，且身体健康无大病大灾，顺遂一生，若要放弃陪他，沐清辞的确可以减轻刑罚，但你……会同他一起受苦，真的舍得吗？”
顾忆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舍得！”
“阿汣！”沐清辞低喝出声，他又气又感动，“这不是开玩笑，你不能再受我的连累了！”
他是认真的，若是这样做，顾忆云……就会再一次受他连累！
顾忆云很认真地看着他，眸中的爱意浓得让人招架不住：“阿辞……如果是你，即便是地狱又何足畏惧？”
沐清辞一下子怔住了，半晌，他才摇摇头：“你……”
轻笑声打断了他们的话，二人一起错愕地抬起头，瞬间沦陷在了那银红异瞳中的笑意里。
“原来如此。”陌离低喃道，“即便是地狱……也无所畏惧，这种感情……便是爱吗？”
他像是被愉悦到了，笑意漂亮的简直能让人呼吸滞住，终于，他停止了轻笑，看向地上的二人。
“那么，如你所愿。”
一声落下，陌离的手心凭空出现一筒桃木签，灵力注入其中，两枚桃木签随着灵力飘于陌离面前，而后猛地飞进了二人眉心。
沐清辞紧张地握住顾忆云的手，尽管那里一片虚无，他正想再开口请求一番陌离，便感到手心中……有了实感和温度。
他还未明白过来这代表这什么，心脏就已经狂跳起来。
陌离声音依旧飘渺，却无比清晰地响在二人耳边：“本座就罚你们二人游走世间，行万余善事，救万人性命，若是敢伤一无辜之人，形成你们身体的这两枚签中的阵法会直接绞碎你们的身体，可是明白？”
这是惩戒吗？
二人怔怔地看着对方，眼睛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最终，他们齐声道：“多谢尊者！”
陌离转过身，踏过满地血腥，走向蓝渊离开的方向。
他似乎知道蓝渊在哪一般，从他们曾经捉鱼的河水边找到了蓝渊。
当他来到河水岸边的时候，朝阳破晓。
金色的阳光照亮了黑暗的大地，浸在水中的男子回首，陌离清楚至极地看清了他的变化。
原本如血一般的双瞳像是被阳光洗透，变为了漂亮的琥珀色。
蓝渊懵懵地看着他：“师尊？”
陌离转过身：“穿衣。”
蓝渊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红色瞬间窜上了耳根：“是……是！”
听着身后少年清朗中带着紧张的声音，陌离缓缓勾唇，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
也许，相爱之人永远无法相见相拥，才是真正的惩戒。
云辞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第十六章 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