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玫瑰》长歌当黑

11、交集

　　偷窥不是一个好字眼，或者说，是一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词语，毕竟谁也不想和一个偷窥狂在一起生活。

　　但是沈秋宵一边自我唾弃，一边却又无法忍受的去看江景川的空间，见他偶尔分享三四张图片，风景，实验报告，看不懂的代码，落下的梧桐树叶，打球的身影，聚餐，合照……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很是美好，但是没有任何一个配文，也和沈秋宵毫无关系。

　　沈秋宵没有文字可供参考，便只能自己去猜测江景川拍这些东西的心情，好或者坏，他仿佛魔怔了一般，江景川发动态，自己也跟着发相似的场景，发风景，发作业，发凌晨三点的梧桐树，发下午五点的篮球场，发一群人吃饭，发班级大合照。

　　也不配文，加胶片滤镜，去揣测江景川拍下这些东西时候的心情。

　　班里的小姑娘留言说：秋宵你好文青范啊。

　　又说，我见你拍照的样子啦，很帅哦。

　　还说，秋宵秋宵，有个恋爱想和你谈一下。

　　沈秋宵一律回应谢谢，于是在“获得江景川的初吻”这个标签上又加了一个“呆板”，划去，是“可爱的呆板”。

　　一个人只要长得好，那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爱的，出自人类爱美的天性，无药可救，恋丑癖除外。

　　沈秋宵的身形从上了高中像是打激素一样生长，每夜每夜因为骨骼生长而痛的睡不着觉，因此换来的结果是欣长的身姿与愈加沉静的容颜。

　　或许用沉静来形容一个人的容颜不是很妥当，但是一个人的相貌总是受着一个人的气场所影响的，就像江景川那样漂亮又复又攻击性的美容颜，本来在男生中该是被鄙夷又或者被欺负的对象，然而其本人绝对自信的气场，又或者绝不留情的口舌与足够狠厉的拳头 ，让所有人都对他望尘莫及，更有暴打闯入校园的歹徒这样的壮举，更是在诸位在心中留下可远观不可亵的阴影。

　　这件事情是在江景川大一时候发生的时候，他晚上回去宿舍，恰好和闯入校园的小混混打个照面，那小混混见他长得英俊，以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形象，便心生歹念，然后被打的满地找牙，甚至喊出“你再动手我要报警啦”这样匪夷所思的话，警察到的时候，小混混抱着一棵树哭的声嘶力竭，都还以为江景川是歹徒呢，然而江景川只是衣服有些褶皱，他倚在树干上，端的是又飒又霸道。

　　有人拍下视频上传网站，一度成为很火的流量，秋宵将这段视频繁复看了许多遍，保存在手机里，再来到电脑，内存卡，云盘，直到被江景川发现，还笑话他是竟然喜欢暴力狂么？

　　沈秋宵便无言以对，只闭上眼睛试图逃避一切。

　　大二的时候江景川作为交换生去了国外某知名大学，闲得无聊，然后在叶昀的怂恿之下，开始玩起了国产的网络游戏，江湖儿女，侠骨豪情，也算是风靡大学生的一款网红。

　　沈秋宵在空间看到江景川分享的游戏截图，记得班里有人玩，心中忽然有些雀跃，他想他总算可以找到一个可以和江景川有联系的点，于是问度娘，问贴吧，彼时贴吧还是正火爆的存在，然而等沈秋宵下了游戏登上游戏，建了版本最强奶妈号，偷偷进了江景川建立的帮会，甚至还拜了江景川为师，却发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跨越山水千万里的时差却是注定他和江景川玩不到一起去，除非他逃课。

　　秋宵好歹有些理智并不真的逃课去玩耍，然而无可避免的染上网瘾，后来险些沉溺，又及时悬崖勒马，然而不能够跟团去开荒，又或者打什么副本，自然也不能在江景川面前留下什么印象，只是偶尔上线总是不自觉的将焦点放在江景川的那个号上，然而每天设置自动焦点给江景川的人那么多，其实也没有注意到沈秋宵。

　　然而沈秋宵甘之如饴，仿佛这样也算是共享一片天空，彼此距离不过八尺。

　　只是不知道从某一夜开始，江景川开始频繁的晚上上线，据说是回国了，于是和国内时间同步，秋宵白日不敢逃课，先前游戏与上课时间重叠，他还能克制，这下可好，晚上被同寝室的同学怂恿着去网吧，鬼使神差的竟然也去了 ，然后许多漫长的夜里，沈秋宵趴在网吧里睡觉，他的角色设了自动跟随在江景川的身后，反正自动跟随非自动跟随的人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

　　高三寒假的时候，秋宵终于在江景川面前混了一个眼熟，然而他自动跟随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又整夜整夜的燃烧点卡。

　　这世上没什么人闲得无聊，陪另外一个人去烧点卡，饶是迷妹，隔着网线和数据，在不清楚对方容貌身世之前，也不会太痴迷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

　　尤其江景川讲话毫不留情，从来对任何人一视同仁，丝毫暧昧机会也没有，更加不会有人蠢得与沈秋宵一样上线下线，一切活动都围着一个人转。

　　因此秋宵的专注便显得特殊起来，甚至叫江景川开口主动问沈秋宵是谁的时候，沈秋宵差一点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事实上他已经暴露，江景川面带嘲弄的看着沈秋宵说出拙劣的谎言，却并没有揭露。

　　凤一高中全是他的眼线，从沈秋宵偷偷摸摸建号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是谁，只是懒得搭理。

　　他喝下茶水，看着屏幕上相对站立的人，倒是想知道沈秋宵打什么注意。

　　秋宵只为可以亲近而沾沾自喜，跟在江景川后面做小弟，他从不开麦，玩的角色也是女孩子，都以为他是竟然可以攻略会长大人的迷妹，因此又被妒忌，又被疏远，不过秋宵也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下不下副本也无所谓，所谓昂贵难求的掉落武器服装也从不争夺，反正他也不是为什么好看厉害的装备玩游戏。

　　只是有一点让他苦恼，便是寒假过后，江景川却频繁找他去打竞技场，2v2的战场，只有彼此两个人，沈秋宵不得不心动。

　　他可以拒绝，毕竟到了高三的时候，该要收心才是，然而他怕拒绝再也没有可以亲近的时候，因此答应下来是他选择自作自受，与江景川无有半分关系。

　　于是半日上课，晚上外出去网吧，两头煎熬，每日睡不过三四小时，终于身体出问题，晕倒在网吧里，晕倒前竟然还能和江景川讲再见晚安，退出账号，可见很有无师自通的保密天赋。

　　再醒来在医院的病房，母亲坐在床边看着他，眼底有黑色的阴影，面容是说不出的憔悴。

　　见他醒了，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起身削平果，削了一半，忽然俯下身体开始哭泣，哭的沈秋宵不知所措，又觉得心如刀割。

　　实在是不孝。

　　彼时他之成绩也一落千丈，母亲却不知道，若非这一晕倒，怕他高考落榜的时候，母亲还以为是试卷除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