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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断风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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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潇洒离去的楚幺九实际上并不好受,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一个山洞形成的房间。有些昏暗,但多多少少还有些光芒,足够让楚幺九看到洞顶石头上的纹路。
大约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想起来,自己中毒了。在断风崖之上,中的是八步升。
楚幺九并不想给林见余添乱,让他以为是他害死了自己,便选择了自灭。她踩着树梢点了六步,一直来到了断风崖边,第七步封了内力跳了崖。
为了保持优美的死去,楚幺九第八步特意将玉泶剑插入山崖中,踩着剑鞘,一跃而下,避开了陡峭的石壁。
八步终了,踏入黄泉。
可楚幺九不明白自己怎么还能睁开眼?
药是假的?
想起那妖艳女子说到“亲手研制”时的得意模样,楚幺九排除了这个想法。
难不成她是骗人的?
自己中的不是八步升?
想到八步终了时气血上涌,体内焦灼般的痛苦,楚幺九并不这么认为。
除非是…这崖下有高人相助?
但这可是断风崖,崖如其名,若是连风都能断送了,又何况是人命。
难不成这有光有影的地方名为地府?
楚幺九懒得多加猜测了。她试着动了动胳膊,便听一道尖锐的鸟鸣声。
楚幺九抬眼一看,房间内,盘踞着一只大鸟,喙勾曲而尖利,大腿之上含带羽毛,看起来强壮有力。
是鹫。
楚幺九想起来了,很多年前,脑子里那已经模糊的,关于这断风崖的传说。
年幼之时,父亲怕她玩劣,上崖下探索,曾经叮嘱过她。
他说这断风崖之所以称之为断风崖,不仅仅是因为处于浓雾之下让人看不清形式,更是源于老一辈传言。说是,从崖底之下出来了个怪物。
之所以说是怪物,只因“它”一身黑,遮住了浑身上下,就仿佛一团黑雾,相传当时凡有近身想探其样貌者,均中毒身亡。众人仅记,在其“肩膀”之上立了只鹫,眸呈深绿,尽露凶光。
为方便记忆,便将此“怪物”称之为毒鹫。
小时候父亲讲的绘声绘色,楚幺九还真被这怪物唬过,不敢靠近。
等长大了,父亲没了,楚幺九日夜想着报仇,更是没有心情去探究。倒是一直听众人再传,说是未见探入崖下有活命而出者。因此这断风崖更是成了凶地。
现如今,楚幺九有闲空下来探寻了…
好吧…她是被动下来的。
总之…现在的楚幺九连活动的力气都没有,先不说能不能降得住这鹫,就算降住了,还有那养鹫之人——被父亲称毒鹫的怪物呢。
楚幺九想至此放弃了挣扎,在她心里,自己早该在八步终了死了才是。她也真心挺累的,命丧于此也挺好,起码光景看起来还不错,只是被那锋利的喙啄…
丧失了优美不说,应该还…挺疼的…
楚幺九想要不换个死法?自己咬舌自尽算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使出那么大力道来…
眼看那鹫扑朔着翅膀便要攻来,楚幺九躺平任宰,干脆眼一闭,她可不想看自己血液飞溅。本来就可能挺疼的…徒增恐惧干嘛…
楚幺九脸上都能感觉到它翅膀扑朔的劲风了,准备强忍痛苦的她,突听一道女声。
“吱吱,住口!”
绕是在怎么难听的声音,在性命攸关之时都犹如天籁。何况这声音还很好听,如同莺啼燕啭。
楚幺九感觉劲风已是远去,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一小公子哥的形象。
只是他的小脸红扑扑的,带着几分阴柔。
楚幺九想起了那兄妹两人来,比起他两,眼前这人…嗯…易容术也还是可以,就是这声音太露馅了。
思索间,小公子哥已到达了身前,看起来有些激动。
“美人,你醒了。”
他一双大眼睛极有灵性,哪里像是男人的眼…
楚幺九并不打算揭穿他。
不过…美人?
楚幺九眉头跳了跳,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那鹫已是攀立在他膀上。
它看起来极有分寸,并未勾其利爪。
楚幺九又想起了有关毒鹫的传说。
这鹫都在这里,她不该再想那只是传说了…
那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或许就在这崖下?是这小公子哥的什么亲戚或者师傅之类的?
楚幺九看了眼他肩膀上的鹫,也或许他就是“它”,真是个怪物,可以长生不老?
没办法,有时候儿时听到的话,太容易根深蒂固。楚幺九脑子里不自觉的便把毒鹫神话化了。
毕竟这里看起来没别人,或许“它”真的就是眼前这公子哥!特意易容成这样,声音还那样,用来借以让自己放松警惕!指不定是他救了自己想用来试药、折磨自己之类的?!
楚幺九脑补了一场大戏后,想到了终归。不管自己的命是谁救得,终归还是被救下来了。
江湖向来讲究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若真是他救的,这命也就是他的。试药也就试吧,反正自己也动弹不了。
楚幺九觉得自己竟然作为砧板上的鱼肉就该有礼貌点。
她试探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楚幺九努力汇集力量想要起身,却被小公子哥按住了。
“你一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怎么会从那断风崖上落下来?”
竟然没有否认。看来…自己这命真是他救得。
楚幺九看着他那张小白脸,实在不知,他这一弱不禁风说的是谁。
她动了动嘴皮子,目及到自己身上的红裳。
突然想起自己为防止毒药流通,自封了内力。
又何况自己穿了一身出嫁的衣裳。
为保险起见,楚幺九觉得自己还是收敛点,当回弱女子吧。
她这才眸子一敛,“我出嫁坐轿途径至此,岂料遭奸人毒害。”
一番话三分真,楚幺九抬眸看了那小公子哥一眼,他双拳紧握,似是极为愤恨。
他看着比自己还要情绪化,跟那传说中的怪物相差甚远。
楚幺九想或许…这崖底真有什么其他人是那毒鹫?就自己身体这状况,或许该先归顺他?
毕竟…有活的希望,楚幺九还是想活一下的,自己的命可是父母给的,在怎么累,也不能辜负他们…
不过弱女子是啥样来着?
楚幺九想起阗甄哭来,她酝酿了下,眼睛一眨便落了泪。
“别…别哭呀。”
墨茳见那美人落的泪跟断线的珍珠一样落在地上,瞬间我见犹怜。
就好像是一幅漂亮的画被一壶水毁了一般。
她说:“等我出了崖,绝对帮你报仇!”
肩上的吱吱通了心意,扑朔着翅膀起飞了,“咯咯咯”的盘旋在山洞内。
楚幺九吞了口唾沫,抹去了眼泪。
看来自己…演技还不错?
有机会登上戏台唱唱戏?
楚幺九觉得自己这次出了金凌山,除了偷盗以外,可以干很多副业…
*
一晃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楚幺九没见到什么其他人不说,身上的伤也在小公子哥的药疗下好的也差不多了。
这小公子哥不曾介绍过自己的姓名。
也从没问过楚幺九你叫什么。
谈话之时,楚幺九会唤他一声公子,他叫她一声美人,楚幺九却从未听出轻佻之意。
他的那双大眼睛很是纯洁无瑕,楚幺九在其中看不出任何人世间的杂污。
她想根本不会有什么人能装的这么不留痕迹。
时间长了,楚幺九便彻底放松了警惕,把他当成了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直到有一天…
这小孩子提议,“美人,不如我们一起上河边洗个澡?”
他那双大眼睛依旧是纯洁无瑕。
楚幺九嗅了嗅自己的身上,这几日一直药浴,味道确实挺大的。
再想虽是公子公子的叫着,他也不过一小姑娘,他都不羞,自己二十有九,羞什么。更何况,自己这命都是他的了。
楚幺九唇一抿,点了点头。
墨茳眼睛亮了。
想法不同于楚幺九那么复杂,她绝对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只是念到师傅还活着时给自己擦过背。
现在自己一人虽也能办妥了,但也没那时舒服。
好不容易天降了新媳妇落在自己缸里,墨茳在纠结要不要救她的同时,便在想或许她可以填补的师傅位置。
于是脑袋一热,将比自己还长的新媳妇抱上了床后,上师傅坟前给她老人家倒了酒,念叨着若是自己回去,这新媳妇还活着,那便代表着天要她活着,那墨茳便要破了一辈子只杀人不救人的誓言。
墨茳忐忐忑忑回去了,不由惊叹这新媳妇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
最主要是…她好美啊…
于是墨茳为她解了毒,一直到现在。
她眨巴着大眼睛,眼看着美人点头,墨茳道:“那我去收拾收拾。”
楚幺九等了大约两刻钟,才见一身姿曲线曼妙的小姑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楚幺九…怀疑她是忘了易容了???这么随意的么???
楚幺九若半个月前还怀疑她可能是那怪物毒鹫装着想要逗自己玩,现在…打死她都不会有这念头。
“怎么了?”墨茳顺着楚幺九的目光回头看了眼,也没见什么东西呀,她在看什么?
楚幺九看着小姑娘,多少适应了片刻。
“你之前…”
楚幺九比划了下她刚刚的装束,还有那平坦的胸膛…
现在…
虽不见多么凸出,但也不见平坦。
“哦…”
墨茳笑道:“之前我是易容了。”
她看着调皮可爱,还有些骄傲,“是师傅教我的,她说我变成那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怎么样,我厉害吧?”
虽然墨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明明在这见到美人之前除了师傅外没有见过其他人。
但师傅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对她永远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