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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解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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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七杳后怕不已,庆幸当时请了沈叙师徒在旁相助。
“这倒是种小毒,中毒者只会有疑似水痘的症状,发热几日。”沈叙眼中露出一点狡黠,继续说:“我这鼻子生来对毒药很灵敏,我能闻出许隐身上有这种毒的味道,所以我猜那毒是他下的。”
他碰了碰云七杳,八卦道:“我看那许隐看你师傅的眼神不对,怕是想用这毒拖住你师傅在煦微山多住几日。”想到这,他嘿嘿一乐:“他怕是不曾想到,你师傅竟然为了你自逐出了煦微山。”
云七杳听到此处,心里琢磨一番,喃喃自语:“十六师叔为何要将我师傅多留几日呢?他又怎么料定师傅会走,要用毒来拖住他?”
沈叙凑近了听到后半句,便自然地回答道:“若非如此,我怎么说这个人内里很黑呢,想必是另有所图。”
云七杳不可置否,但是她想不通许隐所为究竟为何。
她眼前能肯定的就是,再不把沈叙赶出去,就要到练剑的时辰了。于是,沈叙便被一道剑气,送出了云七杳的房门。
他狼狈站稳,摸了摸胸口,指着云七杳的房门低骂:“不识好人心,你也是个心黑的!”言罢,他整了整衣襟,风度翩翩回倒自己房里。
夜里,等云七杳几人练完功,突然有云七世家的人上门递来一封信。
云七杳当时想不明白许隐为何要给云七冽下毒,现在就清清楚楚的了。
因为云七冽收到一封信,是他在边关的妻子洛其华派人加急送来的,她在十日之前,在战场上被人直直一箭,射穿左胸,差一点就伤到心脏,前几日才醒来脱离危险。
云七杳来不及跟她师傅提及许隐的手段设计,云七冽就已经往边关去了,也带走了洛临。只留下口信,让她自行回云七世家,云七陵给她准备了一把剑。
她忧心忡忡,只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因在落松崖里的时候,没有一日能得以安睡,当晚她躺在客栈的床上,一夜难眠,到了清晨才合了一会儿眼。
云七杳醒来刚好听到沈叙在门外说着要给她换药,她心里正盘算着要问一问沈叙有关洛临身上所中之毒,便开门让他进来。
沈叙从善如流替她换好了药,似乎是知道她有事要说,收拾完药瓶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了的茶。
“今天怎么不用缠纱布了?”云七杳摸了摸茶壶,喊人来换了一壶热的。
沈叙让她睁开眼睛,笑道:“痊愈了自然不需要再用纱布了,我的药可不是许隐那样不管用的。你睁开眼来让我瞧一瞧。”
这人真是,明明是云七杳睁开眼瞧一瞧,却说睁开眼让他瞧一瞧,说的好似他为她医治双眼目的是看一看她的双眼。
云七杳睁开眼,眨了几下眼睛,果然已经恢复了视力。
五年后重见天日,她按捺下内心细微的激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沈叙。他虽是坐着也能看出身量颇长,一身浅青色的袍子,内露浅灰色里襟。这身打扮看起来温文尔雅,不像是个江湖中人,倒更像书香大家的公子哥。他眉眼修长,眼角尚余一抹笑意,单手支颚看着她。
沈叙望进她直视而来的双眼,一瞬间也有些愣神。
她的双眼好似琉璃,一点光在她眸中,仿若琉璃中的一粒珍珠,通透清澈,像是一个从未涉世的少女。他倒是没有想错,云七杳确实从未涉世,对于她来说,身在江湖,却从未到过江湖。
沈叙回过神,换上热茶,也替她倒了一杯:“阿杳可知皮相的重要性?”
云七杳眨眨眼:“皮相只是过眼浮云,谈何重要?”
沈叙摇摇头,“非也,你看许隐那人,生的一副清秀好皮相,心却黑的不行。”他指了指云七杳,又说:“但是换做是阿杳你就不同了,若非你有一副好皮相,我怎会一次又一次巴巴凑上来替你换药,又告诉你那么多秘密呢?”
等云七杳理解过来他的意思,刹时间脸上飘起两朵红云。因她待会儿有求于人,又不好发作,只别开了脸去。
沈叙瞧着她的神情,脸上愈发得趣味十足。
云七杳板起脸,问他:“我瞧着你精通医药,闻一闻就能知道谁中了毒。那你可看出来我师弟洛临有无异样?”
沈叙敛了神色,沉默一会儿才说:“我正要问你,你师弟幼时曾到过何处,怎会中了那样的毒?”
那样的毒?云七杳转头看他,把当时清悬的猜想告诉沈叙:“他许是幼年在云七世家或者在长安护国将军府为人所害。”
沈叙点点头道:“那毒甚是阴狠,人若在婴孩之时中了此毒,便根基尽毁,难以痊愈。”他垂下眼,轻颤的眼睑透露了内心的情绪:“我便是中了这种毒,只不过中毒之时年岁不小,毒性也就没有那么厉害。”
云七杳惊讶地微张小嘴,放柔了目光看着他。眼前这个人,先前还是焕活的不行,此刻却丧气得很。
“我倒不在意中毒之事,却在乎下毒那人的下落。”他抬起眼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笑着说:“阿杳你知道吗,下毒的人是我的亲大哥。他在毒药方面极其擅长,以往他以为父亲偏心与我,便自制了这样一种毒药,夹在胡桃饼里亲自喂的我。”
“可那以后他就失踪了,我再也找不到他。我祖父临终之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大哥,我才投身金术门,这些年专注于研究医术和毒|药。但凡江湖上出现新而鲜见之毒,我都会前去调查,我总以为那些毒都是出自大哥之手。我若找到这些中毒者,再顺藤摸瓜,总能再见到我大哥。”
云七杳抿了抿嘴,犹豫着抬起被纱布包裹的手,拍了拍沈叙的肩膀,安慰道:“你定能找到你大哥。”顿了下,又补充道:“你的毒也能解的,到时候洛临的毒也会没事。”
云七杳心想,她才认识沈叙几天,就安慰了他三回!他又得寻找先人配剑,又要找他的大哥,还得想法子替自己解毒。相较之下,沈叙显然比她惨了许多。
沈叙下意识盯着肩膀上那只手,半笑着说:“阿杳你控制些力道,按得我肩膀有些疼。”
云七杳尴尬地缩回手,便听到他又说:“我这些年寻找各门派的陵墓光顾,一是为了寻找先人之剑,二也是找寻《钟灵千金方》。”
《钟灵千金方》是岭南钟氏一族的绝密医学手札。岭南钟氏世代研习毒物和药物,救人所不能救,毒人所不能毒。
江湖有言:“若遇云七,绝无生机;但逢钟氏,尔可转世。”
然而不同于云七世家,钟氏最后一辈的族长钟一鸣却最终委身朝廷,入宫当了御医。无人知道他为何放弃在岭南和江湖的声望,甘愿当一名御医。却有人传钟一鸣心爱的女子被迫入宫,他为了照拂爱人,便进宫当御医。
当年钟一鸣之子也曾中此毒,但却依旧习得少林武学,根基不似受到损害。因此沈叙推断钟一鸣已有解毒之法,而他很有可能会把法子记载进《钟灵千金方》中。
“可惜钟太医到头来落了个满门抄斩不得好死,《钟灵千金方》从此下落不明。我一直寻找此书,可惜这几年依旧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近年来确定此药方不在世间,我便猜测许是被人随葬了。”
沈叙说完这些之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那锦囊乌漆漆的,用红绳束口,黑红之色显得有些诡异。他慢条斯理打开锦囊,倒出一粒药丸。
“这是盏中雪的解药。”沈叙把药丸推到云七杳面前,看着她双眼瞪大:“五年前有人出重金托我研制,想要让一个内力高深之人,死于寒冬。我当时对此颇感兴趣,便研制了盏中雪。”
云七杳顺势问他:“何人所托?”
沈叙摇头,表示不知。他把药丸捏碎,放进茶杯里用水化开,又拿出匕首在指尖割开一个口子,放了几滴血到杯子里。他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悠闲烹茶。
他把茶杯拿起来,递给云七杳。云七杳只看着他,却不动。
沈叙继续举着茶杯,说:“中毒之人平常时候一切如常,但遇冷便毒发,逢落雪之日痛苦最甚。此毒随中毒之人的内力深浅而改变毒性,若是中毒之人内里精纯浑厚,定熬不过一场雪。”
云七杳依旧不动,看着沈叙的眼神却难以捉摸。
沈叙把茶杯塞进她手里,委屈道:“阿杳,我也不知那人是用毒来对付你呀。若我早知,我定然先药倒那人,哪会让阿杳你受苦。”
云七杳推开茶杯,摇了摇头:“那毒不是为我准备的,是冲清悬真人而来。”她认真盯着沈叙看,看得沈叙微微后仰,才接道:“此毒可是会通过血液传染?”
“会,我用自己的血当它的药引,若是通过血液,传染极快。”
“那便是了。我怕是在刺伤清悬真人那时中毒的,对我也算是报应了。”云七杳笑笑:“我内力尚且不深,一时半会死不了。既然是对我的报应,那我便不能喝你的解药了。”
沈叙“噔”地放下茶杯,佯装动怒,骂她:“你以为这解药是为了你吗?我是为了我自己的脸面!”他又拿起茶杯,这一次是递到云七杳嘴边,说:“你这内力还不算深的话,那还有谁能算?我连你这样内力的人都毒不死,我有何脸面在江湖混了?”
云七杳想不到他竟是为了这个,但沈叙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对于一个制毒之人来说,毒不死人是一种很大的侮辱。
她愣了神,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沈叙手腕一抬,把药强行灌进了她嘴里。
云七杳条件反射,手里剑气一凝,往沈叙手腕打去。这一次没有打偏,茶杯“哐”地一声落地而碎。
“哎哟!”沈叙捂住手腕,瞪着她:“我可真没看错,你真是个心黑的。”
云七杳讪讪一笑,又板起脸道:“谁让你强迫与我?”
沈叙“哈哈”乐了,指着云七杳道:“老子也算是救了你的命,你倒不识好。如今你药也喝了,救命之恩就不用你报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云七杳气笑了,抬起腿就把脚边的凳子踢向沈叙。沈叙赶忙缩起身子,就地一滚,又从容起身,眼带怨气看着云七杳道:“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你还没听我说我的要求呢。”
云七杳挑眉看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你把我带进云七世家,我以后就帮你师弟找解药。”沈叙凑近她,轻声道。
云七杳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清悬墓室后的那个小洞,她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你该不会打我们云七世家陵墓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