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皮》七里马

30、第 30 章

　　到了傍晚时分，关其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简单的面见了一下云里雾里的洛家二老，而后带领洛雪查看了一下别院的格局，并且当洛雪面吩咐管家，以后洛雪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一切唯她命是从。
　　但洛雪觉得这些与她都无关痛痒，不是丝毫值得在意的事情。
　　反正她也只是被他圈养的笼中鸟而已，好跟坏都轮不到她来做主。
　　当夜，关其歇息在这里。
　　月圆星冷，蓝夜辉遍。
　　房屋被崭新布置过，烛火明亮，洛雪正用婢女打来的热水擦拭双手，关其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洛雪淡淡开口问：“你的夫人不介意你留在这里？”
　　“她还管不到我。”
　　洛雪闭口不言。
　　反正她也不会怀上孩子，她跟他也已有过关系，他留不留在这里都无差。
　　擦拭干净手后，婢女端水下去，关其上前从后搂住她，闭上眼睛，轻轻闻着她发的香味，“你沐浴过了？”
　　“嗯。”
　　很好。
　　终于把常井家里的味道去除了。
　　他的独占欲可很强烈。
　　把她翻过来，在烛光与月光下，凝视她的面容。
　　第一次这样堂堂正正，不必隐藏躲避的与她亲热，事实上，他也不怕别人知道，只是现在还不到完全与那些老头子翻脸的时刻。
　　面前的她的面容光滑柔腻，映出淡淡的色泽，长睫毛微微低垂着，唇色是柔软的淡樱色。
　　显而易见的是，她并不是很开心。
　　他的手托住她的侧脸，让她仰起樱唇，也仰起视线，“你知不知道此时，就在今天晚上，常井与十五公主的婚事会被取消。”
　　见她的眼眸内有不可遏制的震动，他轻笑：“因为娇贵的十五公主看不上常井，她中意的是宫中的御前侍卫。所以我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今晚把生米做成熟饭。恐怕这件事明天就会被陛下知道，陛下生气却不会张扬，只会取消她与常井的婚事。陛下把公主嫁给常井只是为了奖赏他，不会试图去惹怒他，毕竟陛下心里也知道，常井可是这大和天下仅剩的几位忠心耿耿的猛将。”他观察她的神色，她只是静静垂下眼睛，“怎么，你不觉得后悔让常井休了你？”
　　洛雪摇头。
　　不会，因为她并不只是为了这个离开常井。
　　而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日发控制不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完全不能动弹，她不要再去耽误他，也不要再让关其因为她而去对付他。
　　关其微微眯了眯眼睛，再次让她视线上抬，“看着我。你不恨我？”
　　洛雪轻笑：“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毁了你。”
　　“你也知道你毁了我吗？”洛雪针锋相对，此时此刻，没有任何顾忌，破罐子破摔，她反而不怕了，反正她也离开常井了，横竖不就这一条命而已。
　　“但我不恨你，因为你不值得。我觉得你很可怜，你到底从哪里知道我对你中意过呢？你觉得我会喜欢过你吗？你这样执着的想要我，是真的对我有意，还是怀念当初的自己？”
　　关其不言。
　　她居然也能戳中他的弱点，她很快慰。
　　读懂她内心的思绪，下巴立刻被挑高，他恶狠狠盯着她，“你以为你是谁？想试图激怒我，好让我不再碰你？”他身子立刻朝她压近了一些。
　　“原来这就是你得到我的心的方式，强迫我的身体。没关系，反正我怀不了孩子，也无法老去，就算任你糟蹋又怎样，它也不是我的。”
　　关其的眉目闪过一丝疑惑。
　　洛雪索性说了，“其实现在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洛雪，我是关芝，你没想到吧？”
　　关其放开她，“关芝？”
　　“没错，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我的母亲只是一个下奴，所以我也一辈子是个下奴，被许配给王武丁，而后难产而死，你记得吗？”
　　关其震惊，仔细打量她。
　　洛雪摸了一下下巴，他实在捏得她太用力了，足可见，今日她也让他惊慌了一把。她不惧地抬眼看他，“我以前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把你当哥哥，我觉得你和我的身世一样令人同情，但是现在我才发现，你丝毫不值得同情，因为你跟父亲一样禽兽不如。不，你比父亲还要无耻！”
　　“别跟我提他！”
　　果然，他对他们的父亲芥蒂甚深。
　　他上前一步，看她，“你是关芝？”
　　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的接受这个消息，以往的关芝早就死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洛雪撇头，“随便你信不信。”
　　“这就是你对我好，对关浩好的原因？因为我们是亲人。”他嗤地一笑，眼内却满是冰凉的嘲讽，“就是这个原因。”
　　“当然就是这个原因，不然你以为谁会理你。”
　　“从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变成关芝？”
　　“一开始。”
　　“第一面吗……”怪不得有那样的熟悉感，随即他突然笑起来。
　　他一向自持身份，讲究风度，从来都是淡然一笑，却从未像此刻一般想要把内心所有东西都笑出来。之后他收敛了笑，又恢复了原本清润如水的派头，“就算你是我妹妹又怎么样？现在的你是洛雪就够了。”
　　他突然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压在桌上。
　　洛雪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只能怒目瞪着他，难道他真的没有一点心理的不适感，觉得是在侮辱自己的妹妹？
　　昏黄的烛灯下她的面容是清晰的洛雪的样貌。
　　他抚摸过去，手感依旧，光滑度与两年前毫无改变。
　　“不会变老，不能生育么……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说着，“……这样也好。”
　　他灭了烛火，覆身上前。

　　关其来她这的次数越来越多，自从她坦白自己真实的身份后，他居然完全没有心理不适感，反而对她越来越殷勤，这真是叫她完全不能理解。
　　这日，关其突然命人带了一个小孩来。
　　三岁左右的女孩子，灰头土脸的，衣衫简陋，她不懂什么意思，问管家，“她是谁家的孩子？”
　　“回夫人，是城东王家的。”
　　“王家？”她脑海中突然一闪，“王武丁？”
　　“没错，正是王武丁，这是他的大女儿，公子特意花五两银子买了来……”话还未完，就见洛雪愣愣走过去，停在她面前。小姑娘的发还未长全，扎一个小辫，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普通的五官，眼睛像极了自己，小而逆来顺受。
　　“你，你是——”
　　小姑娘垂着脸不说话。
　　洛雪突然抱住她，几乎忍不住放声哭泣。
　　她居然见着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儿。
　　摸摸她的脸，又想哭又想笑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还是不说话。
　　洛雪转头望向管家，“她会说话吗？”
　　管家为难地说：“好像从一出生开始，就不太会说话了，可能是个哑巴……”
　　她可怜的孩子！
　　捏捏她的手，这么瘦这么瘦，衣物都快小得穿不下了，面色一点也不好看，没有亲生娘亲在，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五两银子就把才三岁的她买了，天杀的王武丁！
　　洛雪抱紧她，“别怕，别怕，以后我来照顾你……”

　　洛雪的确不得不佩服关其，他永远都好像不会被任何东西震惊，能够轻易地抓住任何人的弱点。反正，她是逃不出他布置的圈套里。
　　关其这步棋是下对了，有了阿声，她的确不会再有任何抗拒的想法。
　　——她给他取名叫做阿声，因为她不会说话，那就再给她取一个带声的名字用来弥补。

　　她收了她当女儿，每天抱着她给她穿衣服，喂粥喂菜，尽心哄着，教她认花认草，她要把她这几年失去的当母亲的日子全部弥补回来。
　　在收养她半年以后，她正抱她在怀里认字。
　　她突然看着书本，慢慢地喊了一声：“娘。”
　　几乎弄得洛雪以为是自己错听，但她又实实在在，稚声稚气喊了一声娘。
　　书本就这样从她手中跌落，她把她狠狠抱起来，亲了好几口，“乖，我的女儿，乖女儿。”几乎激动不能自已。
　　从这以后，阿声渐渐活泼了，虽然她说话总是很顿很慢，但她至少能开始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喝粥，她会说：“粥。”
　　想出去她会说：“出门。”
　　想穿衣服她会说：“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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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比同龄的小孩发育晚几倍，可她是健康的。以前只是因为王武丁和他新娶的女人没有耐心教过她，她也就丧失了说话这个功能，但现在有了洛雪的精心照顾，虽然并不姿容出众，但她也算白皙圆润，惹人怜爱了。
　　有一天，洛雪带着阿声上街，阿声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缩起来。
　　洛雪回头一看，原来是王武丁和他现在的夫人艳红正抱着他们的儿子一块上街。
　　他们的视线也朝阿声看过来，显然是觉得有些认识她，又觉得不像。
　　阿声本来是挺高兴地在挑玩具，此时此刻，她缩在她身侧，无论洛雪怎么哄她一个字也不发，只会摇头，抓着她的裙角要走。
　　她才知道，阿声害怕他们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奇怪的是，本来一向软弱的洛雪也决定为自己的女儿勇敢起来。
　　王武丁疑惑地打量她们却不敢上前的时候，她叫住了他，“你是王武丁吧？”
　　“是。”
　　他纳闷的点头，不明白眼前这个美貌的贵妇人为何叫住他。
　　洛雪抱起阿声，“阿声，看看你以前的爹娘。”
　　以前的爹娘……
　　王武丁和艳红瞪大眼，现在这白白净净的小丫头真就是以前赔钱货小哑巴，真叫人吃惊。
　　美貌的贵妇人望向他们，“一年前，你为了五两银子卖了她，现在她是我的女儿了。来，阿声，跟他们挥手再见。”
　　阿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以前的爹娘，依旧沉默不语。
　　洛雪没有逼她，温和地摸摸她的脑袋，“别怕，以后就别再认他们了，他们跟你没任何关系。”
　　转身即走。
　　王武丁还回不过神来，旁边的艳红却推了推他，大叫，“你看她上轿了，穿得那么金贵，必定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妾室生不出孩子才买一个，早知道咱把咱们的贵儿送过去了，咱贵儿是男孩子，说不定还能继承一大笔家产……”

　　她的一切举动关其是在眼里的。
　　这府里没有一个不是他的眼睛跟耳朵。
　　晚上回了家，她照顾阿声先睡了之后，他摇扇笑着问：“今日下午可还痛快？”
　　这一年来，他又升了官，扇子从单纯的水墨纸扇变成金柄薄玉片，实在不可谓不飞黄腾达。半年前，何太傅告老还乡，关老爷因为整顿工程不力而被免职，朝中早已无出其右者。
　　而这府邸也扩大许多，所有房屋都细细修缮过，又建了许多湖泊与假山，更买了旁边的房屋，只为改成一个后花园，这早已是他明目张胆的第二个府邸。现在她的吃穿用度早已非当日可比，甚至有的官员直接送礼来她这里，抬在她门口不肯走。
　　“痛快。”她言简意赅。
　　着实痛快，为自己以前痛快，为自己的女儿更痛快。
　　她怎么能想象当初她为了得到那样一个男人而弄得自己不生不死。
　　关其上前按住她的双肩，暧昧的说：“那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她转身，看着他。
　　她的确该谢他。听管家说，王武丁已经在找人试图跟她传话说愿意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她，被她冷笑一声而过。
　　现在她“瞧不起”他们的气势，她女儿的吃穿用度，还有洛家二老的衣食住行全出在他身上。
　　凑上前去吻他。
　　这半年来，她对这样的亲密早已习以为常，不再有当初的不适。
　　人很奇怪，总能改变自己，适应环境。
　　欢爱过后，他们都没睡着。
　　洛雪侧趴在床上看燃动的烛灯，关其侧在她身后，手放在她肩上一点一点摩挲。
　　虽然适应，但也只是身体适应，心里无所谓。她早已不再想自己是不是愿意跟他这个问题，她只想，阿声快四岁了，该请夫子教她读书认字，琴棋书画了，她希望她能跟真正的洛雪一样做个满腹才华的大小姐，一辈子受人宠爱和呵护。
　　本来快要睡着，谁知关其突然低淡开口，“洛雪，这一年你果然一点都没变，真叫人可怕。”
　　惹得她倏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