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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人间仙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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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啊!”月下仙人反应比君窈快,声音还大,把她那声润玉给压了下去。
他冲刚进门的大侄儿招手:“来来来,看看你家小君窈写的话本,我这还没看出她写的什么内容,却觉得这字还不错,有你五分真传啊!”
实际上哪来的五分真传。
润玉是个当了上万年学霸的神仙,放眼天界,那学问是跟修为一样可以名列前茅的,书法亦如是。哪里是她这点皮毛可比,形似神不像。
君窈吐吐舌头,模样甚是娇俏,道:“我这字体哪里是得了夜神殿下五分真传,明明是七分!”
润玉和月下仙人便都笑起来,润玉当然笑的矜贵,月下仙人哈哈的笑出声:“就喜欢小君窈这率真大气的性子,跟那些个无趣的小仙子们一点不一样!润玉,你这璇玑宫如今有了小君窈,可算是有了些人气,不错不错!”
润玉含笑应着:“是。”
月下仙人又道:“所以,你可得对小君窈更好点,不然等她被别家坏小子骗走了,别怪叔父没提醒你啊!咱们君窈这容貌脾性,在整个六界也是一等的优秀,守好了!”
这些时日以来,因着君窈的存在,也因为没有原剧情中那些后面的是是非非,月下仙人对润玉亲近许多,倒真有了些叔侄情分。自然想要提点一二,不想自家侄儿再孤寂下去。
润玉楞了一下,他自己是没想那么多的,从来只把这小花当个孩子看待,未曾想过叔父言语中那个意思。但是让他去想小花以后跟别家男仙男妖什么的亲近恩爱,又确实觉得不太好接受......
这沉默其实也就是电光火石见,不待他想出个头绪来,君窈就开口了。
她重新坐下,懒懒的趴在桌子上:“夜神对我已经很好了。”
最后,月下仙人也只拿走了话本的拓印版,君窈的手稿被润玉若无其事的留下。
润玉把她那本话本子看完后,长长叹息一声,不知这小花对世事无常、七情六欲哪来的那么多见解。
再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花。她近日虽日益康复,可到底伤及神魂,身子亦有损伤,比以往倦怠嗜睡许多。
君窈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他这是渐渐露出了本性......
查不出君窈这次突然吐血虚弱的原因,完全没有任何痕迹可寻,可是又怎么会没有原因?!
润玉一日日把焦虑藏在平静如往日的面容下,君窈是能看出一二的。
自梦中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就感受到对面的视线,她投以浅笑:“润玉,怎么了?”
润玉回她:“无事。”
君窈坐起来,信手变了株昙花给他:“润玉,不要为我忧心,应是我修炼出了岔子,以后注意就是了。”
“修炼出了岔子?修炼出了岔子的症状我还是了解一二的,与你的情形总有出入。”润玉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不想这小花因此担心。他扬起手里的册子:“我们来说点别的?”
他的声音有点压低的神秘压迫感,莫名让莫君窈心里一跳:“什么事?”
“比如,你化形不过两载,下过人间一次,去过妖界一回,在天界结交的神仙不过十位,看过的话本应该也不超五册。怎么写出这跌宕起伏情感充沛的话本来的?”
君窈呐呐无言,心里一万个后悔。
润玉睨她一眼,继续道:“看这话本里对人间风俗像是了解颇深,对人性了解之透彻比那活了千年的仙子仙童们还要多上许多。小昙花,你有灵识才多久?”
“我,我勤敏好学、善于举一反三嘛!偏殿的藏书我看了那么多,关于六界风情的也有好多本,加上我文笔上天赋绝佳,写个话本子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心里再慌,面上也要端得住,她二十二的人生经历加上两年的天界见闻教会她这点。别的她不一定怎么样,看眼色、装样子可是打小学会的。
润玉又笑了:“是吗?可是天赋与字里行间的细腻情感、成熟的个人观念,关系不大吧?”
他直视小昙花眼底故作的无知无觉,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好,就算这话本子只是你的天赋好。那,当初你还未启蒙、不曾与第三人相识,哪里来的那么多大道理?还有,妈妈是谁?”
他的一字一句皆是缓缓道来,轻柔带笑,完全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却真的把君窈吓得不轻。前面几句她还有心应对,到最后这句直接让她心神一震,面色冷凝。
“你怎么知道‘妈妈’?”
见她神色,润玉脸上刻意的温柔淡去许多,真心实意的温和回答:“只是曾经听你睡着呓语过几句,怎么?”
君窈整个人又慢慢放松下来,两人静默许久,最后她释然一笑。
“我确实不是刚有神识两年,在附着于这株昙花之前,我已经活了二十二年,以异世界凡人的身份。”
润玉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愣怔了一下,偏偏小昙花的神色认真坦率,不像胡编着玩闹的假话。又见小昙花抬眼看他,目光复杂:“润玉,你知道什么叫穿越吗?”
“穿越?穿过时间、越过空间?”在他们天界,甚至其他四界,是有这样的手段的。只是,穿过空间易,也常有。想穿越时间就难上加难的,五界中能做到的怕是不出三个,还只是极短时间的跨越。
君窈点头:“正是呢~我就是机缘巧合下穿越而来。在我那里,母亲唤做妈妈。”
妈妈,就是母亲吗?润玉想起那个所思梦中所见,君窈捧着花停在一座墓碑前,与“妈妈”交流,怕是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
二十二岁,在人界也是极年轻的年纪,放在天界更是只能算幼童,就已经失去了母亲......
“我呢,是个私生女,是不能正大光明的拥有父亲的,也只能随母姓。所幸父亲的那位妻子要体面有风度,只要我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跟她的子女有利益冲突,也就随便我跟妈妈怎么逍遥快活。前十五年,我过的都挺幸福的,后来妈妈开始生病,然后去世。我过的也不差,一个人既落得自由也不缺身外之物。”
润玉眉眼微锁,既是有些心疼,又因察觉两人境遇有些相似而有些微妙的开心。
他甚至还有些怀疑她就是故意编出这样的故事来跟他“同病相怜”,这是他生长环境造成的性格使然,他的本心又是相信并且怜惜自家小花的。有点矛盾又自然的感觉。
君窈看着他的表情,噗嗤一笑:“你可别觉得我可怜,我一点也不可怜!相反,我挺幸福的。我们那里十八岁算成年,我妈妈陪我到十七,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自立能力了。妈妈是个服装设计师,手头小有资产,我爸爸那边也会每年给我一笔生活费,我从小就比很多同龄孩子过得好!”
“妈妈在世的时候很疼我,去世之后留给我的也都是美好的东西。我有点小钱、学历能力都还算拿得出手、长的还好看!活的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呢!”
润玉被她的说辞引得微微笑开:“你倒是自得的很。”
君窈下巴微扬,满目的自信,还有一点也不惹人生厌的傲气:“当然!人活在世,总要有些能炫耀的东西的。我这个人,从来不祈求别人不愿意给我的!我要为了自己活的潇潇洒洒为了爱我的人活的精精彩彩,不让自己不舒坦,不让妈妈为我心疼为我卑微!”
所以,她从不在那一家人面前委曲求全或者摇尾乞怜。她做自己想做的,学有必要或者想学的,为了妈妈的开心拿各种奖杯和荣誉。
她的一切和那一家人都没什么关系,但是她的优秀完全不比爸爸户口本上那一子一女差。
她的骄傲,从来都是自己挣来的。
润玉二指捏着昙花花茎,看着它洁白的颜色,嗅到它扑鼻的幽香。他想,他明白了什么。
君窈二十二年的生命里,悟出了足够通透的人生哲学。不管是情绪还是情感,总是在意了才能伤到你,可是,为什么要在意不爱你的人事物呢?
她理智、睿智、坚持自己想坚持的,比这六界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独特、美好。
不过,不久后润玉火速把自己刚刚的心里话收回。
再次下到凡间,润玉本意是带着这株小花散心来了,可这小花也忒大胆了些!
被指使着去买糖葫芦的堂堂夜神,捏着一串糖葫芦站在大道上,面无表情!
再次找到人的时候小昙花已经化出一身男装,正身处一座名曰“快活楼”的小楼里,调戏里面衣着清凉的姑娘。
润玉站在门外听了会,里面似乎琴声一直未断,也并没有嘻嘻哈哈的调笑声。
看来这丫头还有些分寸。
伸手猛地推开门,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那穿着襦裙露出三分之一两团的姑娘怯生生的看过来:“何,何人?”
趴在她对面小几上的男版昙花端出风流味十足的笑脸,冲她道:“无事,自己人。”
然后又跳脱的站起来迎上去结过自己的糖葫芦,对着自家夜神的黑脸笑嘻嘻:“谢谢润玉啦!来来来,咱们听听这‘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琴音!”
原来,只是在街上听说了这“快活楼”新选出来的四大头牌之一有一手绝世好琴,能奏出仙音,便起了好奇心而已。